《无忧释神》林吉特

66、武二三

　　但无论如何一个不争的事实是铁胆学武很慢，但却能够将每一个层次修习到极为高深的程度。
　　铁木又有些不能确定了，或许铁胆下一层次的修炼之所以变得迅速，正是基于他在前期有着极为坚实的基础也说不定。
　　这种奇怪的修炼体质好处显而易见，若是修习同样的功法达到相同的层次，别人决计不会是铁胆的对手，而且因为前期修炼极为扎实，以后也应该不会出现将要突破时遇到瓶颈的问题。
　　但其缺点更是明显，同样的功法同样的层次，别人修习起来或许只要一年，铁胆完成修炼可能却需要三年才行。
　　可是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又哪里来的这么多时间让他慢慢稳扎稳打缓缓修炼呢。两相比较，所谓的优势随着时间的推移终究会被其缺陷所打败。
　　时间，可恶的时间，铁木忍不住愤恨地想着。
　　铁木自然可以有无数的理由放弃铁胆，但无论如何他也没有这样做，六十年前的事情如今依然历历在目，使得他不得不相信铁胆特殊体质的秘密绝不仅限于此。
　　随着铁胆将惜羽拳修至小成，他也渐渐习惯了用心用脑进行修炼的方式。按照师父的说法，也是时候可以进行下一步的修炼了。
　　这天，铁木将尚未开始习武的铁胆叫到自己面前，“你可知道为师为何要教你惜羽拳？”
　　“徒儿不知，”铁胆老实答道。
　　“惜羽拳取自爱惜羽毛之意，虽是拳法，却要求修炼者能够周身轻柔，对自身最是无害，若非如此，为师也绝对不会同意你每天练武三个时辰的。”
　　“可是徒儿以往每日练功最少也不下五个时辰的，”铁胆不解道。
　　“哼！那不过是你运气好，须知人的身体也是有极限的，似你那般拼命的摧残，早就对其造成了极大的损伤，日久年深，只怕武功还未大成，你自己的身子却先垮掉了。”
　　铁胆还有些疑虑，“可我资质太差，只有如此练法才能赶在别人前面。”说到此处铁胆突然恍然大悟道，“难怪师父你要让我学习修心之法，这样才有可能既不拖垮自己的身子，又能够另辟蹊径提升悟性以便不使自己掉队。”
　　铁木点点头，“差不多吧，不过这种方法我也是第一次尝试，很难保证一定会成功。”
　　“不，我对师父有信心。”
　　铁木带着欣赏的眼神宠爱地看了几眼铁胆，接着说道，“找你来不是为了说这个的，惜羽拳你已经小成，惜羽功法的第一层惜力境界便算是达到了，接下来为师打算传授你玲珑身法，你可以试着将之融入惜羽拳中，进而将惜羽功法突破到第二层惜身境。”
　　铁木一口气说完也不待铁胆反应当即便将玲珑身法施展开来。
　　玲珑身法注重轻，快之意，一招一式之间变化颇多，比之惜羽拳自然繁杂不少。
　　有了上次的教训，铁木一遍演示完也不曾停下，又继续紧接着开始第二遍。若非玲珑身法与惜羽功同根同源，在意境上颇为相似，铁木甚至都难以鼓起勇气将其教给铁胆。
　　铁木演练了一遍又一遍，一旁的铁胆也知道师父的辛苦，自始至终便一眨不眨地盯着上下翻飞的铁木。
　　大概在铁木将要开始第十遍的时候，旁边的铁胆终于说话了，“师父，应该可以了。”
　　铁木当即应声而停，铁胆的语气明显带着心虚之意，铁木以自己对徒弟的了解也有些不信，虽停下了武功，却不忘再次确认道，“真的可以了吗？”
　　铁胆这次却带了些信心，“应该可以了。”说完也不用师父吩咐，便开始自顾自地学着演练起来。
　　一遍演练完毕，铁胆不安地看着师父，略有愧疚道，“弟子终究还是有些地方没有弄明白，恐怕还要劳烦师父再演练两边才行。”
　　铁木却大摇其头道，“不对，不对！”
　　“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铁木没有理会铁胆，一边转头离开，一边犹自嘀咕道，“不对呀！这小子怎么学得这么快，难道我随便想出来的修心之法竟然真的如此实用？”
　　所谓提升悟性的方法是否行得通暂且不论，那天铁胆演练完毕之后铁木又重教了两遍，铁胆也终于全部记住了。至此之后，铁胆的日常功课又加上了玲珑身法。
　　玲珑身法铁胆练形成功一共花了一个半月的时间，比之前的惜羽拳还要足足晚了半个月，这无疑给兴奋中的铁木两人当头浇了一盆凉水，不过也终于让他冷静了下来，并重新开始思考后续的练功法门。
　　形既已掌握，接下来便要融之以意。这时铁木已经成功将铁胆的练武时间压缩到了两个时辰，随之而变的是修心之法：铁木在山林里寻了个瀑布，将铁胆修心的场所改在了瀑布之下的岩石之上。
　　可惜在瀑布的不断冲击之下，铁胆就连立足都变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更遑论集中心神去领悟学成的玲珑身法。
　　不知道第几次从巨石上摔进水潭之中后，一向心志坚定的铁胆也终于产生了动摇，“师父，我觉得自己可能永远也成功不了了。”
　　铁木丝毫不理会徒弟的动摇，“不！这种方法一定是可行的。”
　　铁胆觉得师父可能没有听进自己的话，于是苦笑着补充道，“您的方法固然可行，不过弟子只怕自己还未成功便先夭折了。”
　　“你没有听明白，你所修炼的所有方法都是我为你一人量身打造的，我既然说方法可行，就是你一定能做到。瀑布的压力固然不小，但你的身体还能吃得消，只是相比之下，你的精神先扛不住重压了而已。”
　　铁木少见地在练功上督促铁胆，铁胆也转为严肃道，“弟子谨尊师父教导。”
　　铁木坚定的话语让铁胆重新获得了信心，铁胆重新走向了瀑布之下，半个月的时间，铁胆依旧每日被瀑布冲倒无数次。这天铁胆又找到师父，“师父，这次我恐怕真的做不到了，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一次这么灰心过，哪怕之前只成功了一次，我也绝对不会说出放弃两个字，但这一个多月以来，弟子一次也没有成功过。师父，不如我们换个方法吧。”
　　铁木也没有想过这次的训练会变得如此艰难，但他还是不愿意放弃，“相信我，坚持下去，你一定会成功的。”
　　铁胆没有反驳，只是再次默默地迎着瀑布走去，望着铁胆孤独无助的背影，铁木几次想开口，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但上天终于开始眷顾起这对师徒，经过了半个月，重新开始的铁胆终于找到方法开始勉强能在瀑布下坚持起来了，而且随着每日练习，坚持的时间也在逐渐增加。又过了半个月，铁胆已经能够在瀑布下坚持一炷香的时间了，而且坚持的时间还在不断增加着。
　　唯独铁胆的玲珑身法竟是毫无寸进。
　　瀑布训练三个月之后的一天，铁木找到铁胆，“你能在瀑布之下坚持多久了？”铁胆自信地笑了笑，“回师父，弟子已经可以坚持半个时辰了。如果拼尽全力，应该可以更久一些。”
　　相比于铁胆的欣喜，铁木却毫无表情，“在瀑布下面时你心中在想些什么？”
　　“当然是在想着怎么坚持下去了，”铁木理所当然地说道，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小声补充道，“偶尔也会想想怎么尽量卸掉些瀑布的力量。”
　　铁木冷冷道，“所以我当时要求你在瀑布下面想着如何修炼玲珑身法，你是根本没有照着做了。我还道为何你在瀑布下的修炼成功了，玲珑身法却没有长进呢。”
　　铁胆第一次反驳起铁木，“瀑布下的压力如此强大，能够坚持片刻已是不易，怎么可能分心再去想什么玲珑功法……”
　　徒弟第一次反驳自己，铁木沉默了。
　　许久之后，他才再次说道，“南国的监狱里有一中酷法，先用黑布蒙上囚徒的双眼，接着用利刃在其腕处轻轻割开一道伤口，然后让他在黑暗中听着自己不断流血的滴答声。囚徒们忍受不住生命流逝的滴答声响，便一个个都屈服了。这时解开黑布才发下手腕上并没有伤口，而所谓的滴答声响也只是水滴的声音。
　　我知道你这种修炼很残酷，甚至于到了时每时每刻都会产生将死的感觉，但我告诉你，并没有！你现在就像是那个被蒙住双眼的囚徒，时时刻刻在感觉着生命的流逝，但师父告诉你，没有！你现在很安全，虽然过程依旧会很痛苦，但只要你能坚持下去，就一定会成功的。”
　　铁胆很想坚持自己的想法，但不可否认自己的坚持也因为师父的劝说而不断动摇着。
　　“这一次，就让师父来做你的眼睛吧。”铁木见铁胆还在坚持，难得地动情道。
　　铁胆沉默许久，“可我还是不知道怎么修炼。”
　　“就当你已经死了，像死了一般去坚持，去修炼！”铁木难得地真情流露，大声激动道。
　　铁胆望着眼前的老人，终于下定了决心，痛苦而坚定道，“铁胆愿意相信师父！”
　　铁胆说完不再犹豫，迈开步子朝着前面的瀑布走去。
　　作为大自然的伟力，瀑布不可谓不壮观，相比之下，铁胆就显得万分渺小了。但他终于能够收敛起心底的一切胆怯，一往无前地向着宿命之所走去了。
　　来到熟悉的巨石之上，铁胆深深呼气，然后缓缓盘腿开始坐上去。甫一坐上岩石，铁胆便强自收敛心神开始用修心之法琢磨起了玲珑身法。
　　奈何心念刚刚转移，一直压在身上的瀑布之力却突然增大，铁胆全凭着丹田中的一口气支撑着，很快，这口气用完了，铁胆也不出所料地立马再次被冲刷进了水潭之中。
　　不过这次略有不同，往常铁胆一旦失败被冲进水潭一定会立刻爬起来，这次他却久久不曾从水潭中出来。
　　铁木又稍等了片刻，终于发现了不对劲，自然不敢掉以轻心，便立刻跃进水潭之中。
　　有铁木相救，铁胆很快便脱离了水潭，但奇怪的是纵然已经脱离危险，铁胆却还是保持着在岩石上盘坐的姿势。
　　被救上来的铁胆很快睁开双眼，感激地向师父点点头，这才改变姿势稍微放松了一下身体，然后又毫不犹豫地再次向瀑布走去。
　　依旧只是一吸的时间，铁胆再次被冲刷进了水潭之中。
　　这次铁木有了经验，在铁胆刚刚被冲进了水潭之中时，他便立刻将其捞了起来……
　　望着浑身早已湿透的铁胆，铁木终于忍不住疼惜道，休息下吧，不急在一时。铁胆却摇摇头，奋力挣开铁木的挽留，“再来”，说着便又往瀑布之下走去。
　　休息一下当然再好不过，可天知道他好不容易点燃的斗志是否会因为一次不经意的休息而彻底被瓦解失掉。既然已经做出选择，又何必再为其徒添变数呢。
　　天黑之前，铁木已经记不住徒弟已经是多少次摔进了水潭之中了。望着一往无前的铁胆，铁木也不由地渐渐产生了怀疑，难道这条路真的走不通。
　　还来不及多思考，噗通一声响将其拉回了现实。
　　望着再次落入水潭之中的铁胆，铁木忍不住轻轻摇头，但他身子却没有闲着，立刻往水潭之中掠去。铁胆恢复能力惊人，刚刚离开水潭便立刻清醒，但他这次却没有再立刻走向瀑布之下。
　　铁木犹疑片刻正要说话，铁胆却看着铁木，眼含笑意道，“师父，我好像真的能做到了。”
　　铁木呆了一下，随即忍不住为徒弟开心起来，“那实在是太好了，也不枉费你一番辛苦，我看今日就先练到这里吧……”
　　铁木说到这里，正准备征询铁胆的意见，却发现怀中的铁胆早已昏睡了过去。
　　望着睡着的铁胆弯着的嘴脸，铁木露出了满意的微笑，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回自己的床上，这才走出来开始准备为两人弄些吃食。
　　铁胆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了，一夜的休息便让其重新焕发起精神，当真是恢复力惊人。匆匆吃过师父准备的早饭，他便迫不及待再次朝着瀑布的方向走去。
　　再次望着熟悉的瀑布，铁胆终于再无一丝俱意，他伸了个懒腰，然后脱下外衣，只穿着一条短裤走向瀑布下方。
　　一呼一吸，铁胆准备好便盘腿坐上了巨石，呼气，紧接着吸气，铁胆居然坚持了下来，屏住呼吸，直到丹田中的气力用尽，再呼气，吸气。铁胆刚刚露出笑容，便被瀑布毫不留情地冲了下去。
　　但他一点也不恼，而是看着铁木兴奋道，“师父，你看到了吗？我真的成功了。”
　　铁木也跟着不断点点头，“看到了看到了，你做的很好。”
　　铁胆一旦领悟了真意，再往下修炼便当真有了破竹之势，仅仅用了七天时间，他便能够在瀑布之下坚持一个时辰了。这便已经超了过往两个月的最好记录了。
　　与此同时，玲珑身法的意境也在与日俱增。两个月之后，当铁胆能够完全不顾时间地在瀑布之下修炼时，他的玲珑身法也终于大成了。此时他的惜羽功终于成功的迈入了第二重惜身境界。 更值得高兴的是他的轮回诀再次得到突破，如今正俨然向着第三层迈进着。这种速度在此之前简直是难以想象的。
　　惜羽功的第二层惜身境已成，接下来自然是第三层惜心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