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释神》林吉特

197、最终之战二十五

　　山洞里漆黑无比，月牙有视觉功法加持，能看得清灵心并不奇怪，奇怪的是灵心在一片黑暗中竟然也能‘看’的清自己，而更奇怪的是月牙发现灵心刚刚化为虚无的左臂此刻居然又‘长’出来了。
　　“可恶，”灵心狠狠地朝着月牙吐出了两个字，接着不再多言，隔空对着月牙抬起右手握紧拳头。
　　随着灵心握拳越来越紧，月牙身体四周的压力也越来越紧，死亡的感觉也相应地越来越清晰。
　　月牙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体验到这种被死亡包围的感觉了，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这一定是自己最不害怕的一次。
　　终于可以解脱了吗？月牙默默地闭上了双眼，开始静待死亡的降临。

　　黑暗之中，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一件事，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第三次爆炸的声音一直不曾响起。
　　大长老封锁山洞时出现了第一声爆炸。
　　冰晶第一次击中灵心时出现了第二次爆炸。
　　但是随着新的冰晶掠过灵心击向洞中的石壁，预想中的第三次爆炸却迟迟不曾出现。
　　只是如今月牙全副的心思都在灵心身上，正如灵心的全副心思也都放在月牙身上一般，两人的心神被对方所干扰，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关注冰晶的去向。
　　所以两人因此而错过了石壁上的精彩一幕：月牙制造的冰晶到达石壁之后，不仅没有发生预想中的爆炸，反而充斥着暴烈能量的冰晶竟然缓缓地消融进了石壁之中。
　　随着冰晶地不断消融，整个石壁也开始渐渐发生了变化，尤其是那八幅壁画，仿佛吸收了来自冰晶的能量之后，居然一幅幅地开始亮了起来，就好像最开始的浮生大师的那副一样。
　　不同的是八幅壁画中的光亮很快就再次转移起来，最后全部聚集到第四幅壁画中那个端坐于山巅单手指天的男子身上。
　　很快，刚刚亮起的八幅壁画全部暗淡了下去，只剩下那名男子的刻像却愈加的明亮了起来。
　　这一切异象说起来复杂，其实真正发生起来只用了极短的一段时间。彼时月牙正在灵心的内力压迫之下正体会着生命中最后几秒的时光，然后石壁上的光亮突然照射到了他的身上。
　　光亮消失了。
　　月牙也消失了。
　　整个山洞里的活物，就只剩下灵心一人。

　　自己竟然没死？
　　月牙带着疑惑睁开眼睛。
　　奇怪的是灵心居然不见了。
　　更奇怪的是他不知何时离开了山洞，再次回到了山洞之外。
　　但比这一切更加奇怪的是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名男子。
　　一名陌生的男子。
　　一名处于幻境和现实之间的男子。
　　整个北山之巅再无一人，除了他和眼前的男子。
　　“你是谁？”月牙终究没有按捺住心底的好奇心。
　　“我叫秦百胜，”见月牙显然并不熟悉这个名字，对方只好继续解释道，“或许你也可以称呼我为北山先祖。”月牙动容的神情已经让他明白对方已经猜测到了他的身份，但他还是继续补充道，“而且你口中的不灭灵人，也正是我召唤出来的。”
　　心中的猜想被证实，月牙再也掩饰不住心里的惊涛骇浪。
　　“这里还是北山之巅吗？”憋了半天，月牙才再次提问道。
　　对方闻言摇了摇头，“这里并不是你所认为的北山之巅，这里是第三境，我的第三境。”
　　月牙再次被对方的言语惊得说不出话来。
　　月牙不说话，亲百胜只好自己说道，“你想杀死灵心？”
　　月牙点点头，“如果能做到，我一定会杀死她。”月牙说到这里突然想到对方与灵心之间的关系，但他还是忍不住强调道，“难道前辈觉得灵心不该杀？”
　　“我希望她好好地活着，”秦百胜带着一丝伤感说道，“他是不是做了很多不好的事？”
　　月牙没有回避地点点头，“很多，多到这世上如果要我选择一个人立刻死亡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她。”
　　“是吗？”秦百胜苦笑着说完了这两个字便不再言语。
　　“前辈觉得她不该杀？”月牙见状反问道。
　　对方闻言果然摇摇头，“站在你的立场来说灵心或许该杀，但是站在我的立场而言却始终不希望她死。你要知道………”
　　“前辈用不着跟月牙说什么大道理，”月牙打断了对方的解释，继续说道，“灵心的所作所为，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免不了一死。”月牙没有因为秦百胜的劝说而轻易改变自己的立场，虽然他已经失去了杀死灵心的能力。
　　“也罢。”秦百胜放弃了解释，他换了个方向说道，“仔细回想一下，难道你的生命中就没有碰到过自己想要珍惜的人？
　　此人犯过错，甚至是大错。以至于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来看杀他一次两次都不解恨。
　　犯错既然已经成事实，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本来都是应该收到惩罚的。但站在你的立场来看却又难免想要保全他。
　　这种人，你的生命中就从来没有出现过吗？”
　　秦百胜见月牙的双眼果然因为自己的提醒而陷入到了回忆之中。“看来你的生命中也有这种人，而且他对你而言似乎还很重要，那就好。”秦百胜笑着点点头，突然对着月牙一挥手。
　　月牙因为秦百胜的奇怪动作而清醒了过来，只不过他的清醒并未维持太久，只见秦百胜挥手之间，似有点点星芒从其指间散落飘向月牙。
　　然后刚刚清醒的月牙便再次陷入到了幻境之中。

　　世界似乎仍旧是那个熟悉的世界，身体却已经不再是那个熟悉的身体。
　　月牙环顾自身，终于确定现在的自己正是一片虚无的状态，或者说自己的□□不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灵魂体的状态。
　　就跟刚刚的秦百胜一模一样。
　　他尝试着叫了叫，没能发出任何声音。接着他又不甘心地尝试着触摸旁边的树木，亦是穿透而过。
　　原来自己又进入了幻境，看来应该是秦百胜的杰作。月牙瞬间明晰自己现在的处境。这大概是他在幻境中最快产生自我意识的一次，也是最不慌乱的一次。
　　月牙还未来得及细想，前方突然有声音传了过来，月牙‘身’随心动，一刹那间便飘了过去。
　　“是微安。”月牙的心没由来的揪了一下。
　　微安此时正被人囚禁在牢笼里游街，她衣衫褴褛，形容枯槁，显然早已吃尽了苦头。
　　纵然明知是在幻境当中，月牙还是忍不住飘到微安身旁，只可惜他口不能言，手不触物，只能眼睁睁看着微安经历着一切。
　　这时，人群之中又有了变化，一名老妪排众而出，她来到微安的囚车前一边扔着石子一边骂。月牙听了一会儿才明白原来是微安当初偷了对方给老伴儿治病的药钱，结果害得人家没有及时得到救治而最终因病而亡。
　　老妪体力有限，跟了一会儿囚车之后便由于体力不支而被扔下。
　　月牙本以为终于能安静一会儿了，却没想到很快又有一位抱着婴儿的孕妇闯了出来，她同样是边哭边骂。原来是微安偷了他丈夫给工人的工钱，对方因此凑不够钱给人家，最后被活活打死了。
　　月牙的一生几乎从来没有为钱而烦恼过，他从未想到会有这么多人仅仅因为一次偷窃而失去生命。
　　月牙原本还在无声地为微安做着辩解，但是随着控诉微安罪行的人越来越多，月牙终于不说话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囚车终于缓缓地行驶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想到微安接下来的处境月牙的心没由来地又震颤了一下，不过事情的发展显然不会受到月牙的任何影响。发呆的瞬间，微安已经被官差押下囚车，来到了刽子手身前。
　　月牙定睛一看，竟发现为微安行刑的刽子手赫然正是他认识的人——龙蛇帮的周全。
　　月牙吓了一跳，他将目光扫向众人，其中一大半竟然都是当初龙蛇帮里的人，这中间更是包括帮主曲飞和两位长老。
　　“微安，就是因为你，连累我们大家都被抓被杀，一想到作为罪魁祸首的你居然还在外面逍遥快活，大家九泉之下个个都不能瞑目。
　　苍天有眼，今天你也终于被抓了，不杀了你，兄弟们怎么能消心底之恨。”
　　“没错，杀了她，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
　　“看见没有，不止是我想要你死，大家都想要你死。兄弟们，我周全今天就为大家报仇雪恨。”说话之间，周全手中的屠刀高高举起，重重落下。而作为阶下囚的微安在屠刀一起一落之间便已身首异处。
　　月牙向来能言善辩，这时面对群情激奋的众人，他却突然一句辩驳之言也说不出来了。
　　“不要！”眼看着微安人头落地，月牙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
　　随着月牙的思维紊乱起来，周遭的景色也立刻变得混乱不堪。月牙与微安在一起的一幕幕就好像皮影戏一般在他的头脑中回放了起来，这其中月牙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之中，因此细究起来有许多画面他也是第一次得见。
　　如皮影戏一般流动的画面最终定格在了招财客栈的某个房间之中，时间回到了正常的流逝，一切静谧而美好。
　　房间中，微安出神地用手抚摸着月牙的脸庞，后者仍是一脸迷茫的样子。
　　“阿光啊阿光，你要不是一个傻子该有多好。”微安的话分外感伤。

　　月牙醒了过来。
　　迎接他的是一脸笑意的秦百胜，“看来你已经明白了我的感受。”
　　月牙肯定地点点头，“我想我确实应该已经明白了前辈的感受，”随即他却以更坚定的语气说道，“可是微安与灵心的情况不同，微安确实犯了偷盗之罪，但罪不至死，灵心却不一样……”
　　“灵心杀人了，杀了很多人，对吧？”秦百胜突然摆摆手制止了月牙的说辞。
　　“对，”月牙如此回道。
　　“杀人当然不对，杀人偿命在你看来也合乎常情，这些当然都无可厚非。只是，你真的了解灵心吗？”
　　点点星芒随着秦百胜的挥手再次散发出来，这一次，不需要任何提醒，月牙已经清楚自己再次来到了幻境当中。
　　他的心里免不了有些生气，对方强迫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进入幻境，在月牙看来只不过是在强行为灵心脱罪而已。
　　不过相比于生气，月牙更多的是期待，稍稍猜测就能知道这一次幻境中的主角一定是灵心。
　　活了上千年的人，究竟有多少的际遇，而千年之前的世界到底又是何模样，月牙免不了生出了无尽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