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释神》林吉特

173、最终之战一

　　关于月牙的故事老赵虽然说得磕磕绊绊，而且其中多有残缺，但也不影响微安听得心驰神往。
　　原来月牙竟是如此了不起的大人物。他的妻子是赫赫有名的八仙居书院的院长，最亲密的兄弟是天龙睚眦军的大将军。而他自己，更是当年天龙书院的状元。
　　微安越想越吃惊，却也越想越自卑。
　　自己呢，是家破人亡的流□□？还是下九流的盗窃贼？
　　微安心事重重，做起事来自然也免不了恍惚分身。
　　“微安，帮忙把笋干递给我一下……
　　微安？微安！”
　　在赵氏的连声呼唤下，微安终于清醒了过来。“哦，伯母，知道了。”她小心地答应了一声，随即开始四下寻找起来。
　　‘怎么会没有呢？’她的目光在周围游弋了一遍，并未发现目标。微安在心中暗骂了一句自己不整齐。
　　“在这儿呢！”赵氏晃了晃手中的笋干示意道。原来见微安没有反应，心急的赵氏自己腾出手拿了过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赵氏关心地向微安问道。
　　微安闻言却像被蜜蜂蛰了一般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
　　赵氏狐疑地看了一眼反应如此之大的微安，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对了，你跟月牙是怎么认识的？”沉默了一会儿，赵氏还是忍不住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微安已经逃避了一次，这次不好再拒绝，她想了一会儿才支支吾吾道，“当时月牙整个人都不太清醒，我也因为家里出了变故流落街头，于是便相互照顾起来。后来他的病渐渐好转，就带着我回来了。”
　　“不太清醒是什么意思？”赵氏敏锐地抓住了微安话里的疑点。
　　“不太清醒，就是不太清醒。”微安有些后悔将这个消息告诉给老太太，她不知道月牙会不会因此而迁怒于她，所以再也不敢描述的更详细了。
　　“月牙一直都是正正常常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变得不清醒了。”赵氏紧皱着眉头问道。
　　“我也不清楚，我遇见他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了，伯母最好还是亲自问月牙吧。”见对方一件愁眉苦脸的模样，惊慌失措的微安不得不将问题转移给月牙。
　　情知再也不可能从微安这里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赵氏也就不再继续为难微安，虽然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赵氏做饭的速度却明显慢了下来。她也有了自己的心事。
　　至于微安，她之前的那些心事还没有理清楚，如今又多了一件心事，不由得更加惆怅起来。
　　晚饭做好之前，老赵回来了。
　　晚饭做完又等了一会儿，月牙带着李炼也回来了。
　　微安原本以为一家人好不容易重新团聚，理应是欢快融洽的气氛，谁知却出现了预想不到的压抑场面。
　　赵氏的情况她能理解。
　　但奇怪的是对面三个大男人居然也兴致不高，这就让微安有些费解了。
　　可惜微安自己同样也心事未了，自然便断了寻根问底的好奇心，也没了主动活跃气氛的心情。
　　奇怪的事并不止于此，晚饭吃完，月牙突然说自己今晚想要去隔壁琥珀家过夜。
　　老赵家里有三间卧室，两夫妇原本的安排是自己一间，微安单独一间，剩下一间刚好留给月牙与李炼。对于这个安排，月牙原本并未有异议，谁知这时却变了卦。
　　老两口认为月牙还是放心不下琥珀的去世，便忍不住苦口婆心地好一番劝说。
　　月牙面对父母的劝慰只是笑了笑，他说正是因为自己已经放下了，才没了这些顾虑。
　　见老两口还有些不放心，月牙只好说实话道自己在武功上有了些许领悟，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参悟。
　　两夫妇从不知道一向不沾武功的儿子什么时候居然开始习武了。
　　微安倒是知道月牙会武功，但她却搞不清楚月牙什么时候有了新的领悟。
　　至于李炼，他好像并不吃惊，反而笑着恭喜了一声。对于李炼的恭喜，月牙同样报以微笑回应。
　　微安毫不怀疑李炼知道原因，她甚至怀疑李炼在其中也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
　　微安恼怒地看了一眼相视而笑的李炼与月牙，此时她纵然心情不佳，却也想弄明白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唉！又多了一桩心事，’微安无奈地想到。
　　说到武功，偏偏此间除了月牙以外再无一人懂武功，所以他们担心归担心，恭喜归恭喜，疑惑归疑惑，却并无一人好奇月牙的武功。
　　所以他们不知道月牙所修炼的乃是北山之巅魔宗的永恒神功。
　　月牙的永恒神功在北山之巅上初成，随即便陷入到走火入魔的境地。
　　微安逃婚之后的，月牙从她的话语中得到启示，终于从走火入魔的状态中彻底清醒过来。
　　清醒过来的月牙才惊奇地发现自己的永恒功法大进。
　　但进步再大，他的功法依旧还只是在第一层的瞬间永恒境界中徘徊。
　　如今月牙从李炼那里再次得到启发，岂非代表着他的永恒功法终于再次突破桎梏，达到了北山之众梦寐以求的第二层永恒境界。

　　月牙身体羸弱是既定的事实，在普通人的印象里武功偏偏又是以身体为根本的，身体越强壮的底子越好，练武的成就往往也就越高，早年的琥珀就是其中一个最好的例子。
　　在这种观念的影响下，老赵夫妇虽然惊讶于一贯厌武的儿子居然开始主动习武了，但一方面他们知道月牙底子弱，而且月牙习武的时间又极为短暂，所以他们理所应当地不觉得月牙的武功能有多高。
　　不止老赵夫妇，就连李炼也同样不看好月牙的武功，毕竟从猎人老赵那里到月牙家虽然只有半日的脚程，但这期间月牙却愣是休息了两次才勉强能跟上他和微安的步伐。在李炼的理解中，习武之人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唯独微安充满了期待，她是真正见识过月牙出手的人，那时月牙大病初愈，尚有能力以一敌七，在微安的理解中，这就俨然是高手中的高手了。
　　如今月牙居然又要突破，那将达到怎样的地步，微安简直不敢想象。
　　但是第二天再见到月牙的时候，微安却失望了。
　　月牙还是那个月牙，与昨天看来没有任何不同，甚至在微安的细心感受下，她觉得月牙比起以前来还要虚弱了几分。
　　‘不对，不能说是虚弱，应该说是疲惫，月牙比以前还要疲惫了许多，’微安盯着月牙暗暗想到。
　　“怎么？我身上有花吗？你看得这么仔细。”月牙明明背对着微安，却仿佛长了后眼一般‘看’清了微安的一举一动。
　　“没……没有，”微安结结巴巴地回应道。偷看被当事人发现，怎么说都是一件尴尬的事情。
　　月牙却不再取笑微安，他转过身，突然开始严肃起来，“我跟李炼商量好了，今天就出发送他回去。”
　　“这么快！你昨天才刚刚回来。”月牙的决定让微安吃了一惊。
　　“当初带李炼从老赵那里回来时我就答应过尽快送他回家，何况京都那边现在也有很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回去处理。”月牙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才接着补充道，“这次京都之行非常凶险，我希望你能留下来。”
　　听到月牙如此打算，微安的脸色忍不住由红转白。
　　“我不要！”微安固执地说到。
　　微安的反应在月牙的意料之中，他盯着年纪轻轻的微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微安同样不甘示弱地盯着月牙。
　　就连空气都变得安静而焦灼起来。
　　“好吧。”终是月牙败下阵来，“不过你要答应我，去京都之后都要听我的话，不能意气用事。”
　　“放心吧，”微安面对妥协的月牙一脸得意道，“本姑娘这么聪明，不会拖你后提的。”
　　月牙宠溺地看了一眼天真无邪的微安，他不再说话，转身去寻找自己的父母了。
　　转身的刹那，月牙的表情瞬间变得充满了悲伤与决绝，这却是微安不曾瞧见的。
　　但是月牙也同样没有看见，随着他的离开，站在原地的微安也不知不觉从得意天真的表情慢慢变成了忧伤与迷茫。
　　有些话题一旦被提及，无论最终采纳实行与否，它所造成的伤害已经无法挽回。
　　月牙回家仅仅呆了一天，便带着微安与李炼再次出发了。
　　从月牙到李炼家里，原本又是好几日的路程。不过这次月牙领着两人来到镇子上租了一辆去往京都的马车，倒是节省了不少的时间。
　　一路行来，月牙绝大部分时间都端坐在马车中静心打坐，微安也在想着自己的心事没有说话，唯独李炼心情大好，时不时就着沿途的风景与两人搭上两句。
　　时间随着车轮缓缓转动了两天，三人再次来到了李炼家里。与上次离开时的惨惨凄凄不同，李家老两口终于在晚年盼来了儿子的清醒，自然是莫大的欢喜，对于月牙和微安也同样是好一番感激涕零。
　　月牙跟李家人聊了大半个上午，快要晌午时他却拒绝了对方的一再挽留，拉着微安继续上路了。
　　临走之时，月牙特意避开李家两口子给了李炼不少银子。
　　李炼无功不受禄，对于月牙的银子当然是百般推辞。
　　微安不觉得以李炼的手艺养不活一家人，奇怪的是月牙反而极为坚决，“给伯母多买点好吃的吧，他们这些年为了你的病操了不少心。”
　　李炼原本推辞的极为坚决，月牙的话却触动了他的软肋。
　　“月牙兄的钱我一定会加倍奉还的，”李炼发下誓言说道。
　　“我相信李兄，”月牙回答的很淡然，“虽然我并不希望日后有需要李兄归还人情的那一天。”
　　月牙的话微安没有听懂，她觉得李炼应该也没有听懂，因为对方听完了月牙的话也楞了片刻。
　　月牙显然没有向两人解释的意思，他扶着微安重新坐上了马车，“李兄记住，这银子不是施舍，是感激。”
　　这是月牙向李炼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马车便再次出发，驶向了那个让微安充满了好奇却又同样充满了不安的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