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释神》林吉特

133、不灭灵人不灭武七

　　琥珀此刻的想法却与月牙截然相反，月牙不懂武功，完全无法领略眼前绳索的厉害之处。
　　看到绳索的第一眼，琥珀便隐隐能从其上直觉出阵阵的压抑之感，等到后来月牙用它束缚住自己的双手的那一刻，他又觉察出黝黑的绳索似乎在一瞬间发生了某种肉眼无法得见的变化。
　　然后他便发现自己的一身灵力居然被彻底禁锢了起来。此时的琥珀，论起武功来，除了出色的身体素质之外，其他方面几乎与月牙没有半点区别。
　　又是一件奇怪的东西，琥珀紧紧地盯着手上的绳索，心中罕见地生出一种极不舒服的情绪。
　　“严某已经束手就擒，请安元帅履行自己的承诺。”
　　“放心吧，临行前我已经交代过了，即便攻占了弥勒城，你的那些手下只要没有负隅顽抗，他们是不会胡乱杀人的。
　　现在，轮到你们放下武器了。我虽然会放过睚眦军，却未必会轻易放过你们。”安正心指着陪同月牙而来的这批八仙居成员与红枫府的府吏们说道。
　　“你敢出尔反尔？”皇来大怒道。
　　看着愤怒的琥珀，安正心只是报以不屑一笑，“出尔反尔？本元帅何时承诺会放过你手下的这批虾兵蟹将？皇来知府最好不要忘了现在的主动权掌握在谁手中，所以诸位最好还是按我的吩咐来做。”
　　琥珀这才想起作为阚北城之败的始作俑者，眼前之人早已不是第一次不守承诺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们之中绝大部分都是红枫府的府吏，朝廷早有严令，本地府吏在职期间无故不得离开府境。还有其他人，此处已过弥勒城，是天龙境外之地，擅自翻越国境同样是重罪。
　　不过本元帅念及诸位是初犯，又是受人教唆指使，可以从轻发落。但诸位如果还是冥顽不灵，想要一条道走到黑的话，我安正心不介意让诸位的下半辈子都在牢狱中度过。”
　　安正心的一番恐吓带着上位者独有的威严，使其效果又增加了几分，众人如何抵挡的住。琥珀虽未回头，却也能感受到众人心中的犹豫，这种情况下只怕一旦有人带头，自己一方的势力只怕顷刻间便会被瓦解的烟消云散。
　　远离弥勒城的这片小树林热闹了半夜此刻突然安静下来，双方再次僵持起来，但继续这样下去最终的结果已经不难猜测。
　　“让我们听话放下兵器也未必不行，但至少安元帅总要回答在下几个问题，好让大家知道您的承诺不是空口白话吧。毕竟出尔反尔的事情安元帅您也不是第一次做了。”消失了一会儿的月牙不知道又从哪里冒了出来。
　　“你想问什么？”安正心此时心情大好，对于月牙的刻薄之言竟也不恼。
　　“如果林兄之前不全是撒谎的话，安元帅之前分明答应过琥珀将军阚北城战事一起，您就会派兵增援。但从结果上来看好像并非如此，安元帅可否先就此事给个说法？”
　　“说法？”安正心奇怪地笑了笑，“本元帅估计错了时间，没有来得及增援琥珀大将军，结果才酿成了阚北城之败，这说法你可满意？”
　　对方的敷衍表现得相当明显，月牙当然不满意，但此时对方占着主动，若是打定主意不愿告知实情，他也没有任何办法。月牙想了想，只得换了个方向继续问道，“既然元帅承认是自己的失职，那为何现在又要来惩罚琥珀和睚眦军呢？”
　　“我有失职不假，但睚眦军不听号令自己退守弥勒城，当然要受到处罚。”安正心理直气壮地回应道。
　　“嘿嘿，我若是不带领着睚眦军回守弥勒城，只怕等不到安元帅来亲自惩罚，睚眦军此刻就已经不复存在了。何况此战我与元帅孰功孰过，回道京都之后自有王上来定夺。”
　　“回京？严大将军若是还抱着为你们睚眦军讨回公道的想法，我想你怕是回不了京都了。将在外，王命有所不受。琥珀大将军不遵军令，私自放弃阚北城撤军弥勒城，我将你就地正法似乎也不为过吧？”
　　“想不到堂堂九军主帅，竟然是个一再出尔反尔的小人。”琥珀此时几乎已经出离了愤怒。
　　安正心只是轻蔑地笑看着此刻双手被缚的琥珀，也懒得回应。
　　双方的谈判即将破裂，气氛第一次降到了冰点。
　　还是月牙打破了平静，但他这次的声音也明显冰冷了许多，“安元帅用不着急着为琥珀网罗罪名。阚北城之战暂且不提，我倒是想问一问元帅，当年为何要主动挑起我天龙与大成的战事，以至于我天龙如今深陷战火之中。”
　　月牙此话一出，不止是身后的同伴吃了一惊，就连安正心处的大批手下也出现了惊诧的神情，“臭小子你不要血口喷人，当年的战争明明是大成国主动挑起来的，此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安正心一方终于有人听不下去，愤怒地回应起来。
　　“真的是这样吗？”月牙轻轻一笑，“当年战事打响的时候，大成国正疲于应付更北边与北泽国的冲突，根本无暇南顾。试想更早之前大成举国安定之时都没有发起对我天龙的战争，他们又怎么会选在那时候来无端发动战争呢？所以那场战争实际上并非由大成挑起，反而是由我天龙军队主动挑起来的才是。
　　这也正好能够解释为何那场战争是我天龙一方取得了胜利，结合后来安元帅最终成了此战的最大受益之人，也就不难推测是你挑起的这场战争。再说那时军中的最高话语权在你手中，开战的命令出自安元帅之口也合情合理。
　　原本兹事体大，我也只是推测而已，直到今天见识了安元帅的种种作为之后，我才终于肯定了下来。”
　　月牙侃侃而谈，身边被束缚双手的琥珀这才突然领悟为何当年他会极力反对他与长青前来参军。
　　就连安正心此时也不由地重新正视其月牙来，“想不到你竟是个聪明人。”不过他的赞美很快又转变为叹息，“可惜乱世之中聪明人往往活得并不长久。”
　　月牙却并不理会安正心的威胁，他一边在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歪打正着的推理居然真的是事实，一边却开始转而向安正心身边的手下说道，“诸位，你们可要好好想清楚，我们这边琥珀不过是在以少对多的情况下打了败仗这才无奈撤退。但你们的安元帅可是瞒着王上不顾整个天龙百姓的死活冒然发动了对大成的战争，这可是欺君之罪。孰轻孰重，我想诸位心中自有明断吧？
　　至于今日之事，所谓法不责众，更何况诸位也只是受了教唆指使而已，又是不知者无罪。现在主动放下兵器完全可以从轻发落，但诸位要是铁了心打算一条道走到黑，我想诸位的下半生恐怕也得在牢狱中度过了。”
　　月牙一番话连消带打，将安正给予己方的威胁又原数奉还了回去。
　　被扣上了欺君的帽子，以后事发之时可就不只是自己一人的生死了，甚至会连累到一家老小的身上。月牙的一番威胁果然奏效，安正心周围原本密不透风只留下一道口子的人墙不知何时竟有些松动起来。就连旁边一心报恩的林天豫脸上也出现了犹豫的神色。
　　计策有效，月牙心中振奋起来，他继续趁胜追击道，“安元帅自己也说过，睚眦军和琥珀将军之间应该怎样选择。师香伶选择了睚眦军，就连作为大将军的琥珀自己也同样选择了保全睚眦军。
　　这就是私情与大义之别。
　　如今选择摆在了众位的眼前，是不顾百姓生死冒然发动战争的安元帅，还是整个天龙的百姓，我想诸位不会反而分不清该选谁了吧？”
　　依旧是安正心曾经的话语。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月牙如今运用起来愈发自如了。
　　月牙煽动的话语说完，双方之间第三次出现了短暂的安静，但这一次的安静并未持续太久的时间，安正心这边的将领们已经有一部分人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说得好！”这次打破平静的居然是安正心，“不过你有一件事情说得不对，这次的选择不在我与天龙百姓，而应该是你们与天龙朝廷才对。”
　　一句话说完，只见安正心不慌不忙地再次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紫金色的令牌来，“御赐令牌在此，见此令牌有如王上亲至，今日不遵吾之号令者，才是真正的欺君之罪。”
　　御赐令牌比任何的花言巧语都管用。安正心亮出令牌，身边之人应势跪伏下去，倒是琥珀这边，众人站也不是，跪也不是，自然好一番尴尬。大家只能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心中却愈发没底了。
　　看着安正心洋洋自得的模样，月牙心中没有来的一阵恶心，“真想让王上亲自来看看安元帅您此时的嘴脸，只是不知道那个时候元帅您是否还敢有现在颠倒黑白的勇气。”
　　作为臣子多年，安正心对于龙腾的敬畏早已深深地刻进了骨髓之中，只见他收起令牌，拳掌相抵对着南方的京都朝廷深深一拜道，“王上若是亲至，老臣当然唯他马首是瞻，但王上别具慧眼，又岂是你们这些贼子所能轻易蛊惑的。”
　　月牙不知道对方此时是真的虔诚，还是在惺惺作态，但都不重要了。在此逆境之中，他竟然还能笑得出来，笑完之后，只见月牙微微侧过身体，对着黑暗恭敬道，“既然如此，那就让王上亲自来做个决断吧。”
　　随着月牙的声音落下，三个人从黑暗之中现身而出，为首之人正是阔别许久的杜娟，其后一人精壮结实，做侍卫打扮。接着是最后一人，此人器宇轩昂，雍容华贵，便是连此刻的夜色都遮掩不住，不是龙腾却又是谁。
　　众人都在惊异于一国之君的突然降临，唯独琥珀看着中间的侍卫颇为脸熟，随即便刻意打量起来，这一打量却越发觉得眼熟了。
　　“王城？”他惊呼一声，终于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正是当年私塾里的叛逆贵公子，王县令家的小少爷王城。
　　被琥珀认了出来，王城却仍旧尽职地守在龙腾身前，只是对琥珀报之一笑算是作为回应。
　　“老臣有罪，老臣该死，老臣参见王上。”这次却是安正心最先反应过来跪了下去。
　　其他人也紧跟着跪伏下来。月牙也学着大家的样子跪了下去，心中却是如释重负，阚北城之战虽然败了，好歹与安正心的一战终究是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