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释神》林吉特

131、不灭灵人不灭武五

　　天龙，京都，王宫
　　龙腾是天龙建国以来的第八位国君。龙家的子嗣，生来便享受着整个天龙国最丰富的资源。
　　一国之君，往往做人的下限极低而上限极高，夹杂其中的龙腾当属中庸之人，比上无贤德之誉，比下亦无昏庸之诋。
　　但因为如今碰上了天龙与大成的战事，他或许将会成为祖祖辈辈中最为不幸的那位帝王。
　　今日甫一出寝，左眼皮便跳得厉害，自从战事开启后，龙腾便常常会生出种种不详的预感，只是今天的预感变现的实在有些突然。
　　在婢女们的服侍下更衣洗漱完毕，龙腾刚刚迈出寝宫的大门，抬眼便见管事的宦臣早已在门外守候了。
　　依照往常经验，若是管事官宦提前等候在寝宫之外，今日要处理的第一件事情必然不小。
　　但也绝非天大的事，否则宦官们只怕也没有闲心静候殿外容得自己慢吞吞洗漱了。
　　“何事启奏？”龙腾摆出帝王的姿态不安地问道。
　　“启禀王上，官商解愠有事觐见。”宦官恭敬道。
　　“解愠？”龙腾轻轻重复了一遍，以前解愠在龙腾的眼中是一个不错的商人，是天龙国的武器官商。战事开启后，此人又多了另外一个身份——大将军琥珀的岳父。
　　对龙腾而言，如今的解愠后面一个身份显然更为重要，而且多年前的那次生意，朝廷毕竟是受益的一方，因此龙腾对于解愠的印象终究不错，这才耐着性子继续问道，“他一个官商，有什么事情值得来找朕的。”
　　宦官琢磨不出王上心中的喜怒，只好继续陪着小心道，“是与安正心安元帅有关的事情。”
　　龙腾歪着脑袋想了片刻，大前方的安正心作为一军元帅当然不可能和大后方作为官商的解愠有所关联，结合后者的另一重身份，不出意外的话就只能是安正心与琥珀的事了。
　　战场上的事现在没有小事，龙腾心中轻轻叹息一声，“让他去养心殿候着吧。”
　　龙腾猜的不错，果然是关于安正心与琥珀的事情。
　　但却远远比自己想得严重。
　　来的不止解愠一人，还有一名女子，这却让龙腾微微诧异了一下。
　　“参见王上，这位是杜娟，八仙居书院就是她创办的。”解愠见到龙腾，躬身行礼道。
　　杜娟按照解愠的交代跟着应声行完大礼。
　　八仙居的事最近在京都闹得沸沸扬扬，他早有耳闻，若不是战事耽搁，他早就想见一见这位坊间传言的奇女子了，但对方今天居然会主动前来找自己，这却是意料之外的。
　　解愠其实也不过是第二次进得宫廷，论起规矩来其实也未必比身边的杜娟强多少。龙帝还未说话，他倒是先开了口，“启禀王上，草民此番其实是为了我那不成器的女婿前来的。”
　　果然与自己所猜测的不差，龙腾忍不住想到。他的注意力再次从杜娟这边转到了解愠身上，“你那女婿要是不成器，只怕整个天龙也没有几个成器之人了。”龙腾面带微笑地回应着，心中却已有了担忧。
　　“王上明鉴，”帝王表了态，解愠总算放下了心中的第一块大石头，“说到底这件事我只能算是个引荐的中间人，具体细节只怕还要杜娟侄女来细说。”
　　杜娟闻言也不推辞，静静地将师香伶来访，与北行路上又遇见林天豫的事情娓娓道来。龙腾耐着性子从头听到尾，只在杜娟复述林天豫关于安正心与琥珀之间的矛盾时微微有些动容，没过多久杜娟便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完毕，此时龙腾却早已恢复如初。
　　再平凡的帝王，也终究是帝王。
　　听完杜娟的讲述，龙腾脸上原本对于杜娟的好奇与欣赏之意早已荡然无存，只见他拉下脸来严肃道，“安元帅作为九军主帅，这些年来为我天龙国立下了无数的汗马功劳，你可明白诋毁他的下场？
　　还有你！”转眼间他又将目光对准解愠，“此人既然由你引荐而来，那你自然也脱不了干系。”
　　解愠顿时汗如雨下，他比杜娟更加了解眼前的帝王，也就理所当然有着更深的畏惧。作为成功的生意人，解愠生平几乎不打无准备之仗，唯独这次事发突然，又事态紧急，让他破了例。但破例就要有破例的代价，解愠还在心中权衡取舍，旁边的杜娟却忍不住了，“我们会出现在王上的眼前也是为了天龙。”
　　龙腾显然不为所动，“要是每个人都似你这般做法，我天龙帝国早就乱套了。”
　　“好！如果查明确是民女冤枉了安元帅，小女子愿意以死谢罪。”
　　龙腾向解愠摆摆手制止了对方的劝说，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杜娟，“从你刚才的话中不难听出林天豫跟你们应该不是很熟吧？”
　　“在此之前，只闻其名，从未谋面。”杜娟点点头。
　　“从未谋面之人，也值得你拿性命去相信？”
　　龙腾问完话便做好了准备静待杜娟的解释，谁知这次眼前的女子居然摇起了头，“不，民女并不相信林天豫。”
　　这回答大出龙腾意料之外，就连旁边的解愠也有些绷不住了，“侄女，王上面前可不能乱说话。”
　　“伯父，我知道其中利害，正因为如此才更要说实话。林天豫不止我不相信，就连月牙也不会相信的，因为他原本就不是琥珀派过来的。”
　　“林天豫是假的？难道是师香伶……”
　　“当然更不可能是他，”杜娟主动打断了解愠的猜测，“否则侄女又何至于催着您来找王上。”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龙腾终于失了耐心。
　　“因为交接的‘暗号’不对，”杜娟首先简洁地应付完龙帝的疑问，这才接着详细解释道，“琥珀从军之后曾经和月牙做过约定，为了安全，以后相见若非本人，则我们会询问蔷薇境况，对方则以我是否安好为回应。至于林天豫与师香伶，他们都没有准确对出暗号，却一个个都声称是被琥珀安排过来的，所以我和月牙一开始就完全不相信他们。”
　　“既然林天豫是在撒谎，那他所说的关于琥珀与安正心的事也就很有可能不是真的了。”龙腾瞬间抓住了重点。
　　杜娟却带着担忧的神色摇着头道，“一定是真的。琥珀虽在军中，但自从成为大将军以来每月必定会修书一封寄到八仙居，唯独上个月却没有，我与月牙原本以为是因为年关将至他会回来一趟这才没有必要额外写信，谁知千等万等，琥珀没有回来，却等来了师香伶。”
　　“你说的这些都算不上证据，朕不会因为你们的胡乱推测就对安元帅妄加猜疑的。”龙腾仍旧对于杜娟的一番说辞否定道。
　　杜娟明白自己还是小瞧了安正心在帝王心中的分量，但她还是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尽力道，“琥珀那边一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本来边关战事就算没有流入民间，至少也会传到王上耳中，但王上近来可有听闻相关的消息。若是连王上您都没有听闻，试问谁有这般能耐可以压得住如此重大的消息呢。”
　　龙腾沉默了，杜娟的话击中了他的软肋，这次在心中权衡的人变成了他。
　　许久之后，龙腾再次恢复了冷静，“还是那句话，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谁也无法诋毁安元帅。新年之前，两位就先住在宫里吧，至于八仙居书院，”龙帝把注意力放到了杜娟身上，“天龙不大，我想有一个天龙书院就足够了。”
　　帝王之语，金口玉言，龙腾发了话，此事也就彻底盖棺定论。
　　杜娟输了。
　　八仙居也完了。
　　只盼边关的月牙能赢，琥珀能赢。
　　“来人！”随着龙腾传令，一名魁梧的侍卫走了进来，“将两人带到长丰殿暂住，新年之前不得离开。”龙腾的命令显然让侍卫有些措手不及，他带着诧异的眼神看了一眼杜娟与解愠， “是。”侍卫恭敬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