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七五轶志》薛丁丁

58、一诺

　　三日后，展昭没有回京，而是入了商山。

　　商山乃秦岭余脉，虽已入秋，却仍是古木参天，树荫蔽日。展昭按着小乞丐的指引，一路而来，约莫过了第三座峰头，展昭便能感到周遭多了些眼睛，想来自己进山的消息，已飞也似的传入了张海的耳朵里。

　　暗里调了内息，留心分辨脚下四周，却不曾想，竟是顺顺利利的到了张海驻扎的寨子里。

　　寨门大开，两侧立着精壮的汉子，披甲带戈，目不斜视，自有一番庄重的气派。

　　展昭当下整衣束带，款步入得门来。

　　如同韩琦的副将一般，展昭对张海，也结结实实的来了个没认出来。

　　身量甚小，却咋咋呼呼的扎膀叉腰，胡子拉碴、黑黪黪的一张脸上，一双眼睛看起来竟是分外清澈透亮。

　　这人，就是闹翻了半个大宋朝的叛民首领？

　　展昭将他仔细看了，心头偷偷笑了一声。

　　张海两侧守着两人，右手一侧国字脸，美髯须，半眯缝着眼睛，冷峻的似拒人千里之外，而左手边的却魁梧壮硕，拿亮堂堂的眼睛，好奇的上下打量展昭。

　　魁梧的这人上来问话：“你就是展昭？我是范三。”

　　展昭抱拳行礼。

　　范三语气尖刻阴损：“你胆子挺大啊，只身来救韩琦，你可知道我们有三千人都死在他手上！”

　　“知道。”

　　“知道你还敢来！不怕我们挖了你的心，生祭咱们冤死的兄弟吗！”

　　展昭眉头染上一层悲悯，恳切言道：“张首领起事至今，转战襄邓唐商，追随者五千余众，与韩琦一役，折损大半，而剩余残部，如今却仍被他韩琦的兵马围在这商山之中。展某妄自揣测，张首领绑了韩琦而不加害，又修书置于朝廷，便是替这剩下的兄弟，谋一份出路。”

　　张海听了这话望向展昭，眼底里浮着那一层悲戚神色，竟让展昭心里略略一动。

　　仍是范三问他：“你有法子？”

　　“放韩琦回去，我留下。”

　　范三听了一愣，而后哈哈大笑：“还以为你有什么能耐，竟是来诳我们！”

　　“范首领为何这样说？”

　　“我问你，你和韩琦谁的官大？”

　　“自然是韩枢密大些！”

　　“难道我们要扔掉一个大官，留下一个小官去和朝廷谈条件吗？”

　　展昭笑而问道“你们绑了韩琦也有些时日，为何迟迟不与朝廷谈条件？”

　　范三一时语塞，这事一直让他大为光火，这个韩枢密又臭又硬，无论如何逼迫，也只是淡然一句：“要杀便杀，我韩琦从不求饶。”

　　展昭见他无语，又接言道：“看来范首领并不了解这位韩大人，韩琦出生官宦，弱冠中举，年少而有大志，为言官时，犯言直谏，为将领时，果敢刚毅。以他的性子，声名重于一切，是绝不会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而答应你们条件的。倘若你们执意留他，你们所有的谋划，便成了一局死棋。”

　　“那留着你又有何不同？”

　　“留着我，他就必须坐下来和你们谈。于公，我是圣眷正隆的御前护卫、包青天的左膀右臂，于私，是我拿自己的性命换了他的性命，韩公岂有坐视之理？如此一来，死棋就成了活棋，你们的念想，便有实现的可能了。”

　　范三一寻思，竟真是这么个道理，拿眼瞥了张海，却见张海却只是死死的盯着展昭。

　　此时张海右侧的美髯公忽然瞪起眼睛，大喝一声：“一派胡言！乱我军心！来人！绑了活挖出这厮的心肝！祭我众兄弟！”

　　四周正要上来绑人，却被张海轻轻一声“且慢”拦下。

　　这声音哑哑的，让人十分憋闷。

　　“展昭，我只求这商山上的两千兄弟能保全性命复归家园，这样的条件，你可承诺的起？”

　　“承的起。”

　　“若是放韩琦回去，他却弃你不顾，执意灭我众人呢？”

　　“展昭拆骨为刀，助你远行！”

　　“君子一诺！”

　　“蹈死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