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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康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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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第二日便是辞行,白玉堂动用了他周身上下唯一能使得上劲儿的几个指头,捏着展昭正红官衣的衣角,仍是扯着破锣一般的嗓子和他耍赖:“你就呆了这么几天就跑了,你定是看我现在腌臜不堪,便把我抛给云珠姑娘,自己躲清闲去了。”
展昭苦着脸望着吴夲:“没见脾气暴躁,倒见年纪小了。”
云珠过来拍掉白玉堂的指头:“只有你才会看人家腌臜不堪跑掉,展大人一直都是襄阳府和师傅的草庐两边跑,怎么就不知道心疼人呢。”
白玉堂晃着眼珠子,一副我是病人我怕谁的表情,嘴里嘟嘟囔囔:“不近人情的猫儿!”
展昭摇头轻叹:“我负伤的时候,他拿着个铜盆说我是九命猫妖,如今他负伤了,我又成了不近人情的猫儿……”
云珠也笑:“展大人放心去吧,如今五爷也醒了,这里自有我们打点。你这刀剑上走的买卖,莫要再为他分心。”
展昭拜别。
云珠看展昭走的远了,这才回身过来和白玉堂言道:“若是担心他的安危,就赶紧好起来,爽爽利利的用锦毛鼠白玉堂的身份去帮他,这么着留他,也不怕在襄阳的几位哥哥吃味么?”
白玉堂轻轻叹息:“云珠姑娘,我还能……成为白玉堂么……”
……
又是三个月,康复的日子,十分艰难,比疼痛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看不到成为某个人的希望。前二十几年的一切,都被推倒重来,像一只困兽,白玉堂心中,正渐渐堆积起暴躁的情绪,直至某日,他转动着身体滚到地上,揪扯着身上包扎,某些尚未长好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触目惊心!
吴夲说:医病首要医心。
可白玉堂的心,该怎么医治。
白玉堂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他问:“云珠,这么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话在云珠听起来,并不是一句问话,而是白玉堂给自己的结论。
云珠揽揽裙子,席地而坐:“怎么活着,才有意思?”
“鲜衣怒马?纵横江湖?”
“你这是问话,可见你自己也不确定。”
伤口还在丝丝的往外渗着血水,却像流出了白玉堂的烦躁,让他渐渐平静,他静静的想,好似时间都静止了。
云珠陪着他想,仿佛如此便可地老天荒。
“包大人不会武功、公孙先生不会武功,所以我也不会武功的话,也没什么大碍吧?”
“恩。”
“爹娘不会讨厌我、哥哥们不会讨厌我、猫儿不会讨厌我、云珠姑娘也不会讨厌我,所以白玉堂就是眼下这份没用的样子,也没什么大碍吧。”
“恩。”
“白玉堂为何是白玉堂呢?因为花雪白的银子?穿好看的衣服?仗着武艺高强,任性胡为,嗖嗖嗖的飞来飞去?这样的白玉堂,很好很潇洒么?”
云珠摇头:“潇洒倒是也算潇洒,可是离格外格外潇洒,总还是差那么一点点。”
“那怎么才是格外格外潇洒呢?”
“气若游丝,也硬挺挺活下来的时候;全身都疼得要命,也要在展大人面前说笑的时候;无论心里怎么难过,也不会对旁人恶语相向的时候;大夫都束手无策,五爷却找到自我痊愈力量的时候……”
云珠微笑,笑出眼泪。
“可是云珠,真的很辛苦。”
“辛苦到不想活着了?”
白玉堂又仔细想了想:“有那么一点儿。”
云珠点头:“恩,好。”
云珠揽着裙子出了房门左转,不一会儿便拖进一个浴盆,她指着这东西说:“你身上的血都是我的,死之前,装满还了我吧。”
白玉堂看着这个偌大的浴盆,顿觉手脚冰凉,哆哆嗦嗦的说:“别说血了,就是算上我这一把骨头一把肉,也装了不这一盆啊!”
“人血也是日日生新,你把我昨日度给你的血用光了,今日我便要度新的给你,如此反反复复,当然有这么多了!”
白玉堂头皮发麻:“拖走拖走,我老老实实活着就是了。”
云珠偷笑:“装什么血啊,给你洗澡用的。”
白玉堂叹口长气:“吓死我了,洗澡就好了吗,洗澡好啊……”
啊?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