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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追夫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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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白凤等花无谢离开,才走进傅红雪的房间。
不过,傅红雪把被子拉到头顶、蒙着脸,一副不想见人的模样,她默默站了一会儿,便也离开。
到了晚上,花白凤才提着食盒再次走进来。
傅红雪并没有睡,看到花白凤,连忙坐起身。
花白凤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把食盒里的粥和小菜拿出来,笑着道:“小雪,你今天都没怎么吃东西,饿了吧?”
“……嗯。”傅红雪接过粥,低头一勺一勺喝着。
——他其实一点胃口都没有,但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就是必须要乖乖吃饭,乖乖吃药,不想吃也要吃。
花白凤见傅红雪只喝粥,不吃菜,就提起筷子,往粥里添了些小菜。
傅红雪便把菜吃掉。
他脸色惨白,眼睛红肿,头发也乱糟糟的,偶尔还抽搭搭一下——活像是遇上了什么绝世大渣男、被骗财又骗色了一样,看起来真是凄惨又可怜。
花白凤在心里把花无谢那个负心汉骂了八百万遍,还是心疼地不行,但她这次没有哭,只是又提起筷子给傅红雪夹菜。
她忽然想起傅红雪小时候的事来——
小时候傅红雪身子很弱,动不动就生病,她既生气又焦虑,也曾这样整夜整夜睡不着,守在床边,等孩子一醒,就手忙脚乱地塞药喂饭,孩子不想吃,就打着骂着逼他吃下去,因为她实在不想看到傅红雪再生病了。
正胡思乱想着,就见傅红雪忽然“呕”了声,把刚才硬吃下去的饭菜全都吐了出来。
花白凤惊回神。
傅红雪神情不安:“娘,我、我……吃不下了。”
花白凤心头一酸,拿过粥碗,塞回食盒:“吃不下就不吃了,没关系。”
她把药碗也塞回食盒:“药也明天再喝,今天你好好睡。”
傅红雪有些难以置信。
花白凤充满歉意地看着傅红雪:“小雪,娘以前对你太严厉了,娘真的特别后悔,你别怪娘。”
傅红雪不明所以:“娘,你怎么突然说这些?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花白凤又道:“娘以后会改的,你不想做的事,娘再也不会逼你了。”
傅红雪懵懵地看着花白凤。
花白凤道:“小雪,你以后就留在斑衣教,留在娘身边,别再出去了。”
傅红雪连忙道:“娘,我——”
花白凤道:“你不要再去找花无谢了,好不好?”
傅红雪猛然说不出话。
“他不再是你以前喜欢的那个人了。”花白凤眼中漫上泪水:“小雪,你知不知道,为了得到宝藏的秘密,他是怎么跟娘谈条件的——”
——
花无谢:“花教主,我们做个交易吧。”
花白凤:“什么交易?”
花无谢:“我离开傅红雪,你把宝藏的秘密告诉我。”
花白凤气得冷笑出声:“花无谢,你在想什么好事,你在想屁吃!你现在就给我滚!”
花无谢:“傅红雪的身体再也经不起折腾了。他身上不仅有鞭伤,还有贯穿腹部的剑伤,一直没有得到好好的休养,如果再这样下去,他恐怕活不了几年了。”
花白凤惊呆:“你在说什么?”
花无谢:“如果你把他留在身边,仔细照料,他或许还能活个二三十年。”
花白凤大怒:“你胡说,我儿子才十九岁,你居然敢诅咒他早死!”
花无谢:“正因为傅红雪还年轻,所以受了这么多伤后,他还能硬撑着站起来。但再年轻的身体,也经不起这样一次次的重伤,何况,他还根本不懂得爱惜自己。”
花白凤陡然间撕心裂肺。
花无谢:“当下这种情况,如果我不开口,傅红雪必然还是要跟着我走的。但是,如果花教主答应把宝藏的秘密告诉我,我会主动离开他,并劝他留在你身边,好好养伤。”
——
傅红雪垂着脑袋不说话。
花白凤悄然抹了把泪,挤出一丝笑:“小雪,等你养好身体,娘再给你找个喜欢的人,等你们成了亲,咱们一家人就生活在斑衣教,不去管外面那些烦心事,好不好?”
傅红雪微微眨眼,睫毛上挂着的泪便滴下来。
他道:“这些不是他的真心话。”
花白凤凝眉看着傅红雪。
傅红雪又道:“花花得知他中了莲蛊后,哭得特别惨,比我还惨,他其实是一个很脆弱的人,需要人好好陪着他。可是,莲蛊发作后,他每天都是一个人待着,连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金哥儿,他都疏远了。他其实很孤单。”
花白凤忍着怒气,温声细语道:“娘不管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反正,娘不能让你再去找他。”
傅红雪抬头看向花白凤:“娘,我还有你,还有斑衣教。可是花花什么都没有了,除了我以外,根本没有人真正关心他——现在,连他自己都不关心他自己了。”
花白凤瞧着傅红雪这死心塌地的样子,再也忍不住,恼怒道:“这关你什么事!”
傅红雪颤声道:“娘,我心疼他。”
花白凤气得咆哮出声:“你心疼他?那你就不考虑娘的感受了吗?娘辛辛苦苦把你养大,现在你为了一个男人,就要离开娘!”
傅红雪满脸歉意:“娘,对不起。”
花白凤痛心道:“娘不要道歉,娘只要你好好留在娘身边,忘了那个花无谢。”
傅红雪没再说话,而是掀开被子,走下床,深深伏跪在花白凤脚边。
花白凤怔怔看着傅红雪的发髻,哽咽道:“你知不知道,大夫说你再不好好养着,可能活不了几年了,要是你出了事,你让娘怎么活。”
傅红雪额头贴着冰凉的地面,脊背轻轻颤抖着,但,不发一言。
花白凤一声长叹,眼泪终于落下来。
*
离开斑衣教之前,傅红雪抽空去了趟果园,秦翰见他来,冷脸问:“你找谁?”
傅红雪道:“找你。”
秦翰有点意外,他还以为傅红雪是来找老教主的。
傅红雪道:“我马上要离开斑衣教,叶开和路小佳也不在,所以请老师傅和你,多多照看教中事务。”
他看了一眼手里的黑刀,神情间有几分忧虑:“这把刀可能会招惹些是非,我怕有坏人来。”
秦翰:“……”
坏人???
这是什么语焉不详的用词?
小屁孩终究只是个小屁孩!
傅红雪又道:“请你转告老师傅,我会好好照顾花花的。”
说罢,也不等秦翰回答,他便匆忙离开,赶回他的院子卧床休息去了——花白凤虽不再拦着他去找花无谢,但哭闹着非要他养好伤,才放他走。
傅红雪的身影一消失,花无眠就出现在果园门口。
秦翰连忙撇清关系:“教主,可不是我拦着他不让他见你,是他自己不想见!”
花无眠却没顾上斗嘴,而是眉头紧蹙地看着傅红雪离开的方向。
秦翰则抄着手,一脸事不关己道:“我看小屁孩的确伤的不轻,恐怕真会早死!”
“啧”,花无眠瞥一眼秦翰,“小崽子出事对你有什么好处!”
秦翰讪讪一笑:“没什么好处,我就随口一说。不过,”他忽然好奇地问:“教主,莲蛊真的没有解药吗?”
花无眠没有回答。
*
晚上花白凤过来查房——
她每天都要来巡查好几次,看看傅红雪还在不在房间,有没有乖乖躺在床上休息。
今儿她一进来,就哭着道:“小雪,你不乖!你又偷偷跑出去玩了!”
傅红雪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飞快地检查了一下他周围摆放的奇奇怪怪的物品——以防他下床乱跑,花白凤在他房里设了不少“陷阱”,如果他偷偷跑出去了,这些物品的位置或者形状就会发生改变,花白凤发现后,就会在他床边哭一晚上。
检查好“陷阱”,确定没有丝毫破绽,傅红雪便自信道:“娘,你别哭了,我一直好好躺着,没有出去!”
花白凤擦擦眼泪,一面检查她设下的“陷阱”,一面试探地问:“真的?”
“真的!”傅红雪从果园回来后,仔细地把“陷阱”都进行了恢复。
花白凤便干脆地收起眼泪,正色道:“小雪,娘也是为了你好,你不要嫌娘烦。”
“我知道。”傅红雪答应着。
花白凤又在床边站了站,似乎欲言又止,但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她瞧着乖乖躺在被子里的傅红雪,温柔地笑了笑:“好好睡觉。”
“娘你也早点休息。”
花白凤便转身走出房间。
丁灵琳正等在门外,她不做声地跟着花白凤走到院子外,才道:“娘,还没收到小叶的消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花白凤一阵恼怒:“叶开这个蠢货,自己的弟弟都被花无谢坑的这么惨了,他还在外头替人家卖命!”
丁灵琳:“……”
花白凤神色又一黯:“小雪这两天就要出门了,看来是等不到叶开回来了。”
丁灵琳惊讶:“娘,您不是让小雪养好伤再走吗?可这才三天。”
花白凤更加黯然:“小雪今天溜出去了,他还以为我不知道……为了去见那个花无谢,他都开始说谎了!我辛辛苦苦养大的乖儿子,就被那个混蛋这么骗走了!!老天爷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一见花白凤的疯脾气又开始发作,丁灵琳连忙安慰:“娘,您别生气,小雪也是不容易!等叶开回来,再让他赶紧追上去保护小雪。”
花白凤虽然看叶开百般不顺眼,但对丁灵琳这个儿媳妇还算满意,丁灵琳的话,她一向听得进去,当下便收起情绪,叹气道:“只能如此了。”她又问:“给银钩婆婆写信了吗?”
丁灵琳:“写了。不过,您找银钩婆婆做什么?她不是仵作吗?”
花白凤神色沉静下来:“她的确是仵作,但她还有另一重身份,‘毒娘子’。”
丁灵琳眼神一闪:“您是想问她关于莲蛊的事?”
花白凤冷哼一声:“万物相生相克,但凡毒药,便有解药。我不信这莲蛊就真的无解!”
丁灵琳露出一丝期待:“要是有解药就好了,花无谢就能好起来!”
花白凤恨恨道:“我可不是为了花无谢,我是为了小雪!”
丁灵琳道:“是,咱们都是为了小雪。我也给丁家庄寄了信,让爹爹和哥哥们打听莲蛊的事。”
花白凤的眉宇终于有些舒展。
*
等花白凤的脚步声走远,傅红雪才彻底松了口气,幸好没被发现——
也不知道花白凤从哪里弄来的各种精巧摆设,把他的房间搞得机关重重,也许是花家祖传的?反正每次出去一趟,他都得万分小心再小心。
他一连躺了三天,并不困倦,便起来收拾行李。
刚装好小包袱,便觉身边烛火微微一晃,他猛然绷紧神思——
有人来了。
傅红雪站直身体,慢慢回头。
看到来者,傅红雪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神情却有些激动。
便见须发皆白的花无眠,从昏暗中慢慢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