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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双生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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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淮依旧病恹恹的,站在厨房门口,朝傅红雪笑了笑。
傅红雪问道:“你是清平乐居的老板?”
“咳咳,是啊。”
空气中还有烟花残留的味道,呛得郁淮咳嗽不已。
他一面咳嗽,一面走向傅红雪:“小雪,当初得知你居然住在这里,我也很意外。可能,这就是缘分吧。”
傅红雪下意识攥紧黑刀,又问:“刘老汉祖孙也是你的人?”
见傅红雪一脸戒备,郁淮道:“你放心,刘老汉祖孙是普通人,这里也只是个普通的客栈。否则,以花无谢那谨慎的性子,怎么会让你住在这里?”
刘老汉拿了炭火来,见傅红雪与郁淮站在门口聊天,便憨厚一笑,进了屋。
屋内的灯盏亮起,很快,传来炭火的荜拨声。
傅红雪与郁淮一时都没说话。等刘老汉点完火炕离开,傅红雪才问:“你突然回到客栈,是想夺刀吗?”
被这么一问,郁淮不由皱起了眉,他道:“小雪,一直以来,我都没想过要伤害你——就算是黑刀,我也替你做了把一模一样的,我想和你做朋友。”
傅红雪道:“就算看起来一模一样,我也不换。”
郁淮问:“为什么?”
傅红雪道:“因为这世上不存在真正一模一样的东西。”
郁淮问:“为什么不能一模一样?”
傅红雪看了看他的刀,认真道:“我这把刀上有爹和娘的回忆,你那把没有。”
郁淮似乎有些无奈,轻轻叹了口气:“小雪,你这样说,真的让我很伤心。”
傅红雪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花花说你来历不明,但肯定不是鞑靼人,你为什么要帮鞑靼?”
提到花无谢,郁淮眼神微微一冷,没有回答。
傅红雪见郁淮没有坦白身份的意思,便道:“你想要黑刀,就凭本事来抢,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他耽搁了好一会儿,怕花无谢着急。
傅红雪转身进屋,去柜子里取他的小包袱,里面放着做雪花糕的食材。郁淮也跟进屋,抬手关上门。
屋门一关,屋内便成了一个狭小的密闭空间。
桌上灯火不算明亮,唯有炕下的炭,通红的燃烧着。
傅红雪见郁淮跟进来,提醒道:“既然你不想让刘老汉祖孙卷进这些事,最好不要在这个院子动手。”
郁淮缓步走向傅红雪:“我今天不是来抢黑刀的。”
傅红雪一怔:“那你要做什么?”
郁淮瞧着傅红雪干净的眼眸,忽然问:“你为什么喜欢花无谢?”
不等傅红雪回答,郁淮又道:“你应该也看出来了,花无谢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美好,他的那些光鲜和明媚,全都是他费尽心力伪装出来的,他内心的阴暗与算计,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不值得你对他这样好。”
傅红雪不愿听别人议论花无谢,便道:“这是我和花花的事,与你无关。”
“当然有关!”郁淮道:“小雪,你若喜欢他,就不能喜欢我了。”
傅红雪皱眉问:“你什么意思?”
郁淮往傅红雪面前走了最后一步——
两人离得极近,四目相对,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傅红雪不适地退开一些,身体紧紧靠在柜子上,避无可避。
郁淮一改往日的低眉顺目,眼神亮晶晶的,直视傅红雪,说道:“小雪,我喜欢你。”
一片静默中,炕下的炭火“啪”地一声,突然爆了一下。
傅红雪只是一愣,便垂下眼睫,躲开郁淮的注视。
郁淮见此,反而笑出来,轻叹一句:“小雪,你果然知道我喜欢你,不过一直在装傻。”
傅红雪没有否认。
郁淮道:“小雪,花无谢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你,甚至,我身上还没有他那么多的麻烦——我没有父母家人,没有婚约,没有背负的沉重命运。不论你想留在清平乐居,还是回斑衣教,我都可以陪你。”
傅红雪问:“你不是空寂门的人吗?”
“我是空寂门的人,但为了你,我可以不是。我的事,我自己做得了主。”郁淮说着,温柔一笑:“你也知道,我只有两年时光好活了,如果你愿意陪我,我便能抛下这一切仇恨。”
傅红雪道:“小淮,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仇恨,但我希望你能放下仇恨,珍惜剩下的时光。”
郁淮满怀期待地问:“你会陪我一起吗?”
傅红雪摇头:“我要和花花在一起。”
听傅红雪再次提到花无谢,郁淮笑容一收,眼神冷淡下来,他又盯了傅红雪一会儿,再一次问:“小雪,明明是我先遇到你的,你为什么喜欢花无谢?”
“的确是你先遇到我的。”傅红雪看着郁淮,认认真真道:“不仅如此,你还是除了娘以外,我见到的第一个人,所以在我心里,你一直是很特殊的存在。”
郁淮执着地问:“那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
傅红雪道:“起初我把你当成恩人,后来把你当成朋友。你和花花不一样。”
郁淮冷冷问:“我和他有什么不一样?”
傅红雪不能理解郁淮的意思,不由道:“你们明明就是两个人,怎么会一样?”
郁淮皱眉看着傅红雪,“是因为花无谢长得比我好看吗?”
“…………”傅红雪一时答不上来,他看着郁淮平淡无奇的面庞,回想起花无谢俊美的五官,两人的容貌固然是天差地别的,但,他也是见过一些美人的,不说他娘花白凤生的十分貌美,就算他下山后,见到的翠浓、马芳铃,也都是有名的美人。
然而,只有花无谢给他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不仅仅是外表上的惊艳。
不过,郁淮今天真的是非常奇怪,好像处处有所指,又处处藏着秘密,傅红雪忍不住问:“小淮,你到底想说什么?”
郁淮垂下眼睛,神色有几分黯然,自嘲地一笑:“就是,更加讨厌花无谢了而已。”
傅红雪一脸不解,似乎从初见,郁淮就一直对花无谢怀有敌意,当然花无谢也一直看不惯郁淮,两人明明之前毫无交集,彼此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敌意?
说到这里,郁淮本来黯淡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神奇的笑容,他抬起眼眸,直勾勾盯着傅红雪。他问:“小雪,要是我其实长这副样子,你会喜欢我吗?”
不等傅红雪回过神,郁淮忽然抬手,拂过他自己的脸颊。
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掀开,面具下,是一张全然不同的脸。
傅红雪看着郁淮的脸,猛地张大了眼。
此刻的郁淮,面颊清瘦,呈现不健康的苍白色,但眉目如画,五官极为俊美——也不是,画是画不出来的,这样的眉眼,只有生在这样一张脸上,搭配这样的鼻子和嘴唇,才最是恰到好处。
这是一张让傅红雪喜欢到极致、不论发生任何事都无法辜负和背叛的脸。
郁淮朝傅红雪歪头一笑,温柔地问:“小雪儿,你喜欢我吗?”
傅红雪手里的黑刀“哐啷”掉在地上。
*
花无谢虽然从没来过清平乐居,但对傅红雪的房间了如指掌,他直接来到门外,见屋里灯亮着,知道傅红雪还在,就定了定神,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抬手敲门:“小雪儿?你在吗?”
傅红雪本是目瞪口呆地看着郁淮,听到花无谢的声音,才陡然回神,他连忙要推开郁淮,郁淮却抓住傅红雪的手臂,轻笑问:“小雪,我的真实容貌,你喜欢吗?”
傅红雪震惊地问:“你为什么会和花花……一模一样?!”
郁淮问:“我是和花无谢一模一样,你能离开他,跟我走吗?”
傅红雪道:“小淮,这不一样,你们到底有什么关系?”
*
花无谢听到傅红雪的房内有说话声,心中一阵疑惑,又敲了敲门:“小雪儿,你房里有人吗?”
等了片刻,听不到傅红雪的回答,花无谢眉头一皱,就道:“我进去了。”
他直接抬手,推门而入。
*
郁淮见傅红雪还是说他和花无谢不一样,眉头一皱,就抬起头,要去亲傅红雪。
傅红雪吓得脸色一变,再也顾不上郁淮身体差,用力将郁淮推开,他力气十分大,生生地把郁淮推了一个趔趄。
郁淮踉跄一步,靠坐在桌子上,剧烈咳嗽起来。
花无谢恰好推开门,看见一个人要亲傅红雪,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也认出那是郁淮。他脸上的笑容刹那僵住,眼中涌起一股莫大的怒意,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傅红雪。
傅红雪眼睁睁看着郁淮抬手拂过脸颊,又戴上面具,恢复平常的模样。
花无谢手腕微微一震,手中已多了一把软剑,他面色肃冷,不再看傅红雪,杀意暴起,提剑朝郁淮刺去。
傅红雪倒抽口凉气,身形一掠,已扑到花无谢身边,一把抓住花无谢的手,急道:“花花,这是误会。”
花无谢见傅红雪护着郁淮,更加恼怒,想要挣开傅红雪,傅红雪不仅不放手,反而把花无谢整个人抱在怀里,语速飞快道:“花花,小淮是客栈的老板,我们是偶遇的。”
花无谢眼神通红,完全听不进去,他气得浑身发抖,冷笑道:“我只相信我看到的。”见傅红雪不放手,就一掌打在傅红雪身上,生气道:“放开!”
傅红雪丝毫不躲,硬生生挨了一掌,他脸色一白,但仿佛不疼似的,仍不放开花无谢,继续道:“花花,我和他什么都没有,我只喜欢你。”
郁淮咳嗽完,慢悠悠站起身,回头看着花无谢,嘲讽道:“花无谢,看你这副样子,怕不是和你那师父一样,忘忧丹吃多了,马上要疯了?”
提到花雨庭,花无谢眼神剧烈颤抖,额头上青筋暴起,用力攥着剑,拼命想要挣开傅红雪的束缚,“你放开我!”
但傅红雪死死不放手,焦急地看向郁淮:“小淮!”他一张口,憋在喉咙的血就沿着嘴角溢出来。
郁淮脸色微微一变,转而化作冷笑:“真是个疯子。”他不屑地瞥一眼花无谢,便走出房间。
傅红雪暗舒口气,挥手关上房门,又过了一会儿,察觉花无谢不再挣扎,他才侧头压抑地轻咳两声,悄悄用手背把嘴角的血抹去,然后慢慢放开花无谢,他解释道:“花花,我也是刚知道小淮是这里的老板,而且他和你——”
傅红雪的话忽然说不下去,他看着花无谢一愣。
花无谢正在用一种冷冰冰的眼神看着他——
这是傅红雪从未在花无谢脸上见过的神情,甚至,他从未想过花无谢脸上会出现这种表情。
傅红雪嘴角微微一抿,一时没有再说话。
花无谢嗓音低哑,问:“你为什么不让我杀郁淮?”
傅红雪喉咙动了动,正要说话,花无谢已经又问:“你为什么总是护着郁淮?”
傅红雪道:“我怕他和你有——”
花无谢已经猛然抓住傅红雪的衣襟,用力把傅红雪扔在一旁的火炕上,他欺身压上去,眼神血红地盯着傅红雪,冷声道:“傅红雪,要是你敢背叛我,我就杀了你。”
傅红雪被摔得咳嗽一声,一丝血又从他嘴角溢出来,但他没有在意,反而是满目心疼地看着花无谢,他抬手环住花无谢颤抖的身体,柔声道:“嗯,要是我背叛你,你就亲手杀了我。”
花无谢神色微微一震,看着傅红雪。
傅红雪抬手摸了摸花无谢的脑袋,露出一个笑容,安抚道:“花花宝贝,没事了。”
花无谢看着傅红雪嘴角的血迹,眼神慢慢清醒,蓄起一些泪意,他嗓音一哽,“我……”
傅红雪抬头亲了亲花无谢的嘴角,神色温柔:“宝贝,没事。”
大滴的泪从花无谢眼中落下来,他生怕傅红雪嫌弃他似的,慌乱地吻住傅红雪。
傅红雪把嘴里的血咽回去,也吻着花无谢。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吻越来越激烈。
炕下的炭火,熊熊燃烧着,通红地照应在两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