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尽花开[傅红雪x花无谢]》苍白微

57、夜明珠

　　花无谢放下手炉，站起身，恭恭敬敬朝花白凤施礼：“晚辈花无谢，拜见花前辈。”

　　他再抬起头时，神色恢复平静，又成了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花白凤是看这个拐走自家儿子的臭男人花狐狸精百般不顺眼，但没办法，她家小雪喜欢，她冷冰冰道：“你和小雪的事，我的确是同意了，可前提是，你能处理好你那边的事情，否则，一切免谈。”

　　花无谢恭恭敬敬道：“晚辈明白。”

　　花白凤一看花无谢那张盛世美貌的脸，就来气，一个男人长成这样算怎么回事？她儿子除外。

　　她生气道：“你明白？我看你是一点都不明白，你根本不知道小雪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你要是知道，就不会想方设法把我儿子拐走！”

　　花无谢心平气和地开导花白凤：“花前辈，红雪在慢慢长大，他总会被一个人拐走的。”

　　花白凤更加生气：“那我也会给他挑个好人家，不像现在一样，被你这个麻烦精缠上！”

　　这一点，花无谢倒是无法否认，他就道：“晚辈也会努力成为一个好人家。”

　　花白凤顿时一噎，在见到花无谢之前，她其实想象过很多种刁难花无谢的方法，目的是为了让花无谢恐惧她，以后不敢欺负傅红雪，但见到花无谢之后，她察觉到花无谢可不只是家世显赫这么简单，就想让傅红雪离开花无谢，另觅他人，可是，傅红雪一哭，她就心疼地不行，原本替白天羽复仇是她活着的唯一指望，但复仇失败后，傅红雪就是她活着的唯一指望，她儿子想要的东西，她怎么能不给他呢？

　　何况眼前这个花无谢，不论容貌还是气度，都出类拔萃，叫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来，的确配得上她优秀又可爱的儿子，不得不说，她家小雪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花无谢这么彬彬有礼。

　　花白凤便也收起她胡乱发作的暴脾气，她不能替她儿子丢脸，就恢复端庄高贵，冷艳道：“话虽这么说，要是以后我们小雪受了委屈，我不会放过你的。”
　　——这话一出，才是真正答应傅红雪和花无谢在一起的事。

　　花无谢一听花白凤这是松口了，便许诺道：“晚辈会努力照顾好红雪的。”

　　花白凤又道：“我们斑衣教虽然现在人丁凋落，但你也不必看不起我们，要不是小雪喜欢你，我们才不稀罕去攀你那些身份家世。”
　　——这就是来自斑衣教大公主的高傲了。

　　花无谢把话说得不卑不亢：“斑衣教是边城第一教派，与神京城花家，恰是门当户对。”
　　见岳母搞定，他便朝金哥儿看了一眼，锦上添花，为时未晚。

　　金哥儿手里捧着个锦盒，走上前，捧给花白凤。

　　花无谢道：“晚辈准备了一点薄礼，请前辈笑纳。”

　　金哥儿见花白凤并不接，就打开锦盒，请花白凤过目。

　　是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通体莹白，即便在白天，也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夜明珠不算少见，但像这么大颗的，而且还是白色，就极为罕见了。

　　花无谢的意思，花白凤极疼爱傅红雪，傅红雪就如同花白凤的掌上明珠，他既然决定要娶傅红雪，便还一颗稀世珍贵的夜明珠给花白凤。

　　花白凤早年是斑衣教的大公主，无限风光，见过不少好东西，瞄一眼就知道这珠子来之不易——有再多的钱也未必买得到，绝非花无谢口中的“薄礼”，不过，后来她为了复仇，带着傅红雪在雪山过惯了清苦拮据的生活，便把一切荣华富贵、华服美食都看淡了，尽是些过眼云烟。

　　天下可没有免费的泼天富贵，日子，还是平平淡淡来得踏实。

　　花白凤便道：“你和小雪的事还未有定论，这珠子你收回去吧。”

　　被人拒绝，花无谢没有觉得意外，一来他知道他和傅红雪的亲事还很艰难，二来他也看出花白凤和傅红雪是同一种秉性，并非贪财之人，便示意金哥儿收起夜明珠。

　　金哥儿收起珠子，又端一只托盘上来，托盘上摆着一套白毛的保暖用具，雪狐毛的围脖、护手、护膝，看着精致又暖和。

　　花无谢道：“这套雪狐毛的护具，并不如您给红雪的赤火狐珍贵，前辈可将就一下，用来抵御冬日严寒。”

　　花白凤心里一动，她虽不贪图荣华富贵和华服美食，可这斑衣教实在太冷了，虽然前段时间花无谢让人送了一车银丝炭，叶开给她送来大半车，可她节俭惯了，根本舍不得点，这大房子里空荡荡的，冻得她每天都在思考活着的意义。

　　花无谢示意金哥儿把护具放下，金哥儿便把托盘放在花白凤手边的桌上，机灵道：“前辈，我们冒然前来，打扰您了。”

　　俗话说抬手不打笑脸人，花白凤虽然大多时候蛮横不讲理，但在外人面前，还是识大体的，尤其，她现在还是傅红雪的母亲，就道：“来都来了，还说这些干什么。”算是勉为其难地收下。

　　*

　　傅红雪从花白凤屋里出来，去马车上拿了一只小布包和两瓶酒，朝叶开的账房走去。

　　虽然明天要办喜事，斑衣教四处张灯结彩，但依旧空荡荡的，傅红雪一路都没看见什么人。

　　叶开独自坐在账房，把算盘拨的噼里啪啦直响。

　　傅红雪在门口敲了敲门，叶开也没抬头，仍旧盯着算盘，只随口问：“娘是不是又哭成个泪人？”

　　“嗯。”傅红雪应声，进来道：“明天要娶亲，你好歹多雇几个人来。”

　　他虽没娶过亲，但之前为了杀马空群，去破坏过别人家的婚礼，知道婚礼上的人应该很多才对，可不像斑衣教这么冷清。

　　叶开冷哼一声：“雇人？我有钱嘛我？”

　　他把算盘一推，瞧着傅红雪数落道：“你一出去就是这么久，在外面和你的男人鬼混，你管过家里的死活吗？你管过娘的死活吗？偏偏在娘那里，你是亲儿子，我才是捡来的！我这么辛辛苦苦，都是为了这个家，可我成不成亲，你们有人关心过吗？”

　　傅红雪一阵惭愧，低头道：“我之前让路小佳带回来一些钱。”

　　叶开道：“那我娶灵琳，我不得给她聘礼吗？”

　　傅红雪便把酒和小布包放到叶开眼前。叶开看到又是那种好喝的西域葡萄酒，眼前一亮，不过他看到小布包时，激动地搓了搓手，“这是？”

　　傅红雪道：“给丁灵琳的聘礼。”

　　叶开也不废话，解开小布包，里面是一只精致的盒子，他打开一看，里面那厚厚的一扎银票，简直要晃瞎他的眼，他怪叫一声：“我天！这是多少！”

　　银票旁边，躺着两只精美的玉杯。傅红雪道：“花花说喝葡萄酒要用玉杯，他送了你一对，做新婚贺礼。”

　　叶开把玉杯拿出来，随手扔在一边，把敦实的一沓银票取出，飞快地数了一遍，数完，他失魂落魄地看向傅红雪，难以置信地问：“一万两？！”

　　傅红雪点点头。

　　叶开抱着钱绕着傅红雪转了一圈，充满怀疑地问：“路小佳说你在玉壶馆打工，你不会真去卖身了吧？”

　　傅红雪眉头皱了皱，简单道：“花花给的。”

　　叶开再次发出惊呼：“我天！他真是太大方了，我可没想到他能给这么多。”

　　傅红雪不想看见叶开这副财迷的样子，就道：“聘礼我送到了，你赶紧给丁家庄送过去，别耽误明天的亲事。”

　　说着就要走。

　　叶开一把拽住：“还没聊完呢，你急着干嘛，去救火吗？”

　　傅红雪道：“我要带娘和花花去看老师傅。”

　　叶开一时似乎明白了：“老师傅？教你做雪花糕那个？”

　　傅红雪点头，他想等回来再和叶开说，免得白高兴一场。他又要走，叶开再次拽住。

　　傅红雪不耐：“你还有什么事？”

　　叶开当然有事，他指着怀里的银票道：“这钱的事还没说清，你怎么能走呢？”

　　傅红雪问：“怎么没说清？”

　　叶开道：“花无谢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给你一万两？他又不傻子!”
　　——叶开的确是想通过傅红雪，讹花无谢的钱，但像上次，花无谢给个一千两，他觉得可以接受，但这一次，花无谢这么爽快就给了一万两，反而让他心里不踏实。花无谢可是只老狐狸精了，他真怕不小心着了道。

　　傅红雪这才道：“花花说，这是他给我的聘礼，我可以先拿过来，给你救急。”

　　叶开猛然愣住，他抱着一万两，好像听错了一样，他反问：“啥玩意儿？”

　　傅红雪心道，叶开怎么这么笨，连这个都理解不了！就耐着性子道：“花花给我的聘礼，先给你用来娶丁灵琳——他说他不介意，你快去吧！”

　　叶开“啪”地一声把盒子盖上，烫手似的扔在桌上，他大叫道：“傅红雪，你是不是傻呀！”

　　傅红雪本来还一脸耐心，听到这儿，脸色一冷，他蓦地拔刀，朝叶开劈过来。

　　叶开人虽然很懵逼，但反应极快，已经跳开，躲过傅红雪这一刀，可他还没站稳，傅红雪身形一掠，又挥刀砍过来。

　　叶开边拼命躲刀，边嚎叫：“傅红雪你抽什么疯！”

　　傅红雪眼中有一丝恼怒，也不说话，只是劈头盖脸地砍叶开——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傻，他承认他的确是傻，可叶开这么不着调，凭什么也说他傻，他才不傻！

　　两个人在账房里你追我赶，鸡飞狗跳地砍了好一阵，差点把屋顶掀翻，叶开才缩在一角，大吼一句：“傅红雪你到底怎么了？你要把家拆了嘛？！”

　　傅红雪见账房被他俩砸得一塌糊涂，桌椅窗、瓶瓶罐罐全碎了，买新的还要花钱，很是浪费，就收了刀，他还迷信地在嘴里默念一句：“碎碎平安。”才看向叶开，生气道：“以后，你不许说我傻。”

　　叶开不能理解地问：“你觉得你做的这事不傻吗？花无谢是谁啊，你就收了他一万两当聘礼，你说你傻——”

　　见傅红雪又要拔刀，叶开就把后面的话咽回去，转而道：“傅红雪，你怎么能随便收别人的聘礼呢？你们的事，娘同意了吗？”

　　傅红雪眼神微微得意：“娘同意了。”

　　叶开一噎，他没想到花白凤能这么快就同意，他这个偏心的娘好歹也反抗一下啊！便道：“娘是同意了，可我还没同意呢！”

　　傅红雪不开心：“我同意你娶丁灵琳，你为什么不同意我和花花成亲？”

　　叶开道：“你也知道我是‘娶’灵琳，可你收了花无谢的聘礼，以后就是你要嫁给他。嫁和娶是不一样的。”

　　傅红雪问：“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花花要和我成亲吗？”

　　叶开大声道：“当然不一样！这个关乎……”
　　他一时不知该怎么说，他娘当真是除了复仇和练刀，啥都没教给傅红雪啊，他这个苦逼的哥哥，既要当爹又要当娘，永远有操不完的心。

　　傅红雪不明所以，看着叶开。

　　叶开哀叹一声，他脸皮虽厚如城墙，也没办法亲口教给傅红雪两个男人在床上应该怎么抢位置，他决定回头找本教材让傅红雪自己领会。他把一万两往傅红雪面前一推，直接道：“你把一万两还给花无谢吧，我不要了。”

　　傅红雪意外：“你不娶丁灵琳了吗？”

　　叶开道：“聘礼我已经给灵琳了，这些钱，你还给花无谢，把聘礼退了。”

　　傅红雪愣愣地问：“聘礼你已经给了？”

　　叶开道：“你给我的五百两，我拿了四百两出来，又找路小佳要了二百两，凑了六百两，给丁家送过去了。”

　　傅红雪还是不理解：“那你在信里说的，一万两的聘礼是什么？”

　　叶开一脸无奈：“那我不是觉得教里没钱，想从花无谢那里捞一点，以后攒多了，留着给你娶媳妇儿吗？没想到，你为了一万两，倒把自己给聘给他了……娘要是知道，一定会扒了我的皮。”

　　傅红雪：“……”
　　他看着桌上那一万两，他本来觉得他和花无谢之间好不容易有了个盼头，没想到是叶开在骗他，他心里有些黯然，也有些生气，就道：“你自己还给花花。”
　　说罢，就一跃从窗子跳出去。

　　叶开连忙追到门外，冲着傅红雪大声道：“你千万别告诉娘啊！”

　　傅红雪的身影在半空中停也不停，直接去找花无谢和花白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