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尽花开[傅红雪x花无谢]》苍白微

39、吃醋啦

　　傅红雪离开白鸟山庄后，花无谢就派人悄悄跟着，知道他在一家叫清平乐居的客栈住下来，就让人去打听这客栈的底细，查到这客栈的主人平日在外头做生意，不常回来，只把客栈交给刘老汉祖孙俩打理，而刘老汉祖孙俩是地道的窟兰城人，出身来历都很干净，就放了心。

　　知道傅红雪让路小佳带着西域葡萄酒回边城，他也没多干预。

　　知道傅红雪在城中找工作屡屡碰壁，他正琢磨着找人给傅红雪安排个差事，就听说郁淮把傅红雪劫走——带到玉壶馆去了。

　　花无谢正在摆弄机关匣，听得一愣，匣侧忽然弹出一块锋利的刀片，差点削断他的手指。宝柱在一旁看着，吓得腿一软，就坐在地上。

　　花无谢却没往心里去，立刻坐不住了，他扔下匣子，就往外走。

　　金哥儿在门外候着，见花无谢往外跑，他也跟在后头一路小跑：“二少爷，你去哪儿啊？”

　　花无谢才不管萧平的脸色，径直爬上马车，催促道：“去玉壶馆。”

　　金哥儿一直到跟上马车，还在大喘气，“二少爷，你也不带侍卫，就自己跑出去，大少爷知道了，要生气的。”

　　花无谢眉头不展地看着车窗外，不说话。

　　金哥儿一见花无谢这脸色，就知道和傅红雪有关，他道：“要我说，昨晚你就不该让傅公子离开白鸟山庄——且不说傅公子这让人惊艳的容貌，就是他那天然纯真的性情，就足以让不少人觊觎了，这种大宝贝，还是留在身边最放心。”

　　花无谢气哄哄反问：“你什么都知道，你怎么不早说？”

　　金哥儿一噎：“……”
　　不敢反驳。他难道不是用生命提示过，应该留住傅红雪吗？！

　　花无谢也意识到他自己的失态，就收起情绪，安静下来。
　　其实他明白，以傅红雪的武功，郁淮是伤害不了他的。而以傅红雪的性情，就算郁淮把他带到玉壶馆，他也不会去卖身求财。可，他就是不喜欢傅红雪和郁淮在一起，这个郁淮，让他有种莫名的危机感。

　　马车到了玉壶馆，正是华灯初上，一切准备就绪，美妙的夜晚即将开始。

　　花无谢也不废话，直入繁花阁，就叫人去带郁淮。郁淮抱琴进来，见到花无谢也不意外，不卑不亢地施礼，而后问：“二少爷今晚想听什么曲子？”

　　花无谢一笑道：“不听曲子，我想请你玩个游戏——小白菜。”

　　听到“小白菜”这个称呼，郁淮眼神微微一动。

　　花无谢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边城，因为你爱吃白菜，我说过，以后就叫你‘小白菜’的。”说到这儿，他盯着郁淮问：“那时你还披着傅红雪的面具，你记得吗？”

　　郁淮一直垂着眼眸的，这时抬起眼，直视着花无谢，他的瞳色极为幽深，仿佛一望不见底的潭水，让人丝毫看不出他真实的想法和情绪。

　　两个都是极聪明的人。得到这个眼神，花无谢便肯定郁淮是假傅红雪，郁淮也默认了这个身份。

　　虽然早有所料，但花无谢还是觉得棘手，因为他至今仍未摸清这郁淮的来路和目的，他目前所得出的结论，都是郁淮毫不在意地抛在他面前的，这让他十分没有成就感和安全感。

　　当下，花无谢抬手请郁淮在他身旁坐下，从身上取下一枚玉坠子，然后拿起三只茶杯倒扣在桌上，他把玉坠子塞到第一只茶杯下。

　　“猜茶杯”是个老生常谈的游戏。花无谢连转动茶杯的手法都是相同的。但是，转完茶杯后，他问：“小白菜，你猜一下，如果是红雪玩这个游戏，他会猜坠子在哪只茶杯下？猜对了，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

　　郁淮微一怔，显然没想到花无谢会让他猜傅红雪的选择。他打量了花无谢一眼，才道：“第一只。”

　　花无谢闻言眉头一皱，感叹了一句：“你果然很了解红雪。”
　　郁淮比他还要了解傅红雪——当初傅红雪选出第一只茶杯时，他是有些意外的。而按照傅红雪的话来说，他和郁淮的相处也不过短短五日，这郁淮就能把他的性格摸到这么透彻，果然是能模仿傅红雪的人。也果然聪明绝顶。

　　郁淮拿起一只倒扣的茶杯，转过来，替他自己倒了杯茶，道：“我有个问题。”

　　花无谢翻起茶杯，也给他自己倒了一杯，道：“愿赌服输。”

　　郁淮问：“家国大义和小雪，你选哪个？”
　　他的语气极轻极淡，就仿佛在说一句无足轻重的事。

　　花无谢的语气也是轻描淡写：“说得我好像有的选一样。”

　　郁淮似乎早有所料，又似乎有些高兴，清淡的神情上闪过一丝微微的笑意，但转瞬即逝。

　　花无谢立即有所察觉，他看向郁淮，“你不会是喜欢红雪吧？”

　　郁淮也直白地看向花无谢：“怎么，你选择了家国大义，选择迎娶倾城公主，小雪就不能拥有自己的幸福了吗？”

　　花无谢脸色一变，郁淮这句话，像一把冰冷的刀直插在他的心脏上，又深又狠。他不是没想过这件事，他霸占着傅红雪的喜欢，与倾城成亲后，傅红雪该怎么办？可他每次想把傅红雪推开的时候，内心对傅红雪的贪恋就更多一点，他不能允许傅红雪去喜欢别人，所以傅红雪表白的时候，他不回应，但也不拒绝——他真是个自私至极的人。

　　郁淮淡淡看了花无谢一眼，就继续喝他的茶。

　　不多久，传来敲门声，金哥儿打开门一看，居然是傅红雪，他连忙迎进来，有点高兴道：“傅公子，你终于来了，我们少爷等你好久了。”

　　傅红雪道：“我刚刚来这里干活，不能乱跑，只能待一小会儿。”

　　金哥儿问：“你想找工作，白鸟山庄多的是机会，何必跑到这里来？”

　　傅红雪道：“不用，这样就挺好。”
　　——起初，他也以为能留在花无谢身边做个护卫之类的，可他昨天晚上问过萧平，被直接拒绝了，萧平的意思，是让他离花无谢越远越好。

　　花丛里，花无谢和郁淮一人手里捧着一杯茶，各喝各的，气氛十分沉默。

　　傅红雪走近，才发现花无谢脸色苍白，看起来很是不开心，他不由关切地问：“花花，你怎么了？”

　　花无谢瞟了郁淮一眼，轻哼一声：“还不是被某人气得！”

　　傅红雪惊讶地看了一眼郁淮，郁淮抱着茶杯喝了一口，好像完全没听到花无谢的抱怨。

　　金哥儿替傅红雪摆好茶盏，小声道：“傅公子，你坐这儿！”

　　傅红雪也没别的选择，只能在花无谢和郁淮中间坐下来。他莫名觉得他来的不是时候，不论花无谢还是郁淮，平日里都是再温和不过的人，此时，两人之间的气氛却剑拔弩张的，而他杵在中间，好像每一剑都直接戳在他身上一样。

　　傅红雪脊背僵硬，如坐针毡，他正要起身离开，金哥儿已经拿起茶盏，塞到他手里，小声道：“傅公子，你喝茶！”

　　傅红雪无奈地接过茶，喝了一口，他没有品茶的风雅，平常话也不多，很快喝完茶，正要站起来，金哥儿已经又替他倒了一杯。

　　傅红雪只得又坐回去。

　　金哥儿道：“玉壶馆的茶都是极品，傅公子，你别喝那么快，细品一下。”

　　傅红雪：“……”

　　气氛实在沉默，逼得傅红雪这个平常惜字如金的人，只能找话聊，他开口问：“这里为什么叫‘玉壶’馆？”

　　“玉壶”一词，在诗词中是常用的意向，比喻人纯洁的心灵和清白的节操。

　　花白凤虽然也教傅红雪读书识字，也逼傅红雪把一手小楷练得十分漂亮，但目的只是为了复仇，傅红雪从小到大的读物，只有一些教他用毒的书籍。因此，傅红雪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一窍不通，并不懂“玉壶”这个常用词的意思。

　　花无谢便向傅红雪解释“玉壶”的意思。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傅红雪更不明白了，“玉壶”是指清白的节操，可这里是青楼，是出卖节操的地方，谈什么“玉壶”呢？

　　见傅红雪一脸不能理解，郁淮便道：“身在地狱，心在桃源。”

　　还没等傅红雪回过神，花无谢轻轻一哂，接话道：“身的确是在地狱，但心在不在桃源，可真是未必。”

　　郁淮也是一笑，“我在不在桃源不重要，不像有些人，看着在桃源，其实在地狱。”

　　如果说刚才他二人的暗箭都还收在匣子里，现在却是嗖嗖全发出来了，傅红雪虽然没文化，但也知道花无谢和郁淮在互相嘲讽，而且两人都阴阳怪气的。他难受地坐在中间，看看右边的花无谢，又看看左边的郁淮，心想应该不会打起来吧，不过就算打起来，有萧平在，花无谢也不会受伤，他就站起来道：“厨、厨房很忙，我不能久待，先回去切菜了。”

　　他说着，就逃也似的往外走。

　　花无谢也起身跟过来，叫了声：“小雪儿。”

　　傅红雪刚停下，就听花无谢道：“今晚跟我回白鸟山庄吧。”

　　傅红雪一阵意外：“这……我已经找好了住处，也交了房钱。”

　　他话没说完，花无谢忽然嘴角一撇，充满委屈地看着傅红雪。

　　傅红雪从未见过这样的花无谢——花无谢好像一直是温润开朗的，做任何事都游刃有余的，但此时，花无谢两只清亮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看着傅红雪，嘴巴鼓鼓的，好像有一肚子的无辜和委屈，让傅红雪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好像他不答应，就对不起全世界一样。

　　傅红雪不由自主地道：“……好、好的。”

　　花无谢顿时心满意足，他眉眼一弯，嘴角一翘，莞尔一笑，“那我等你忙完。”

　　傅红雪呆呆看着花无谢，嘴角也勾起一个笑，点点头：“嗯。”他不知不觉又看了花无谢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脸颊微微一红，“我、我先去厨房了。”

　　等繁花阁的门关上，傅红雪的脚步走远，花无谢才收起笑容，眼中闪过一丝冰火两重天的难过。

　　郁淮已经抱着琴走到门口，淡淡道：“堂堂白衣城主，也会用撒娇耍赖这种小把戏，真是可笑。”

　　花无谢收起情绪，冷冷道：“随你怎么说，但你最好不要和鞑靼人有关，不然，就算你救过红雪，我也不会留你。”

　　郁淮嘲讽一笑：“这么大义，不愧是老皇帝和花家联手培养出来的战争工具。”

　　花无谢也是一笑，随口道：“总比你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白菜强。”

　　郁淮一直都是淡漠的，即便提到傅红雪，他也只是比平常多一点情绪，但花无谢提到“爹不疼、娘不爱”时，他忽然脸色一变，仿佛被触动了最隐秘的心事，身上作为伪装的淡漠褪去，整个人都变得阴鸷起来，他手指一抬，拂过琴面，一阵刺耳的琴声传出，无数暗绿色的毒针便朝花无谢激射过去！

　　这一下变故突然，花无谢又离郁淮极近，即便是守在一旁的萧平都没料到，想要出手已经来不及，就见花无谢在郁淮抬手时，已经飞身跃出，一个旋身躲在一旁。

　　那毒针飞落在花丛中，无数鲜艳的花瓣就瞬间变成了焦黑色。

　　郁淮一击失败，便收了手，他恢复淡漠，看了一眼花无谢，又看了一眼萧平，转身离开繁花阁。

　　萧平面无表情站着，一滴冷汗滑过他的后颈。

　　金哥儿早已吓得腿软，连滚带爬跑上前要查看花无谢，花无谢轻喝道：“别碰我！”

　　金哥儿仔细一看，花无谢宽大的外衫上，正扎着几枚幽绿的毒针，他惊恐地大叫起来：“二少爷，你、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