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尽花开[傅红雪x花无谢]》苍白微

30、剥瓜子

　　傅红雪：“我要去找花花。”

　　叶开一懵，不过不等傅红雪说话，他已经从椅子里弹出来，绕着傅红雪直转圈：“你又发什么疯？这日子才安静了几天？你又要给我找事？你去学做糕点不行吗？你去吃喝玩乐不行吗？你找什么花花？我给你草草，你要不要？！”

　　傅红雪道：“我只要花花，不要草草。”

　　叶开把钱袋扔在桌上，抓狂地挠了挠头：“可是那个花花，不是那么好‘要’的。他是什么人，你知道吗？他是当朝未来的驸马爷，你知道吗？我们要不起的！”

　　傅红雪道：“我知道。”

　　叶开无奈地反问：“你知道，你还去找他？图什么呢？”

　　傅红雪道：“我只想陪在他身边，他当驸马也没关系。”

　　叶开彻底无语了，他凝眉看着傅红雪，傅红雪的偏执性格，他比谁都清楚，他叹了口气，坐回椅子里，挑起筷子，开始吃白水煮面，“你自己去和娘说吧，我管不了你。”

　　傅红雪便道：“我去找娘。”

　　等傅红雪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叶开就把嘴里的面吐出来，“呸”了声，“真难吃！”

　　*

　　自从傅红雪奉花白凤的命令下山报仇，在丁家庄复仇失败，被叶开击断了黑刀，再到傅红雪在丁家庄被江湖人士猎杀，又到傅红雪被叶开带回斑衣教休养，这几乎是十个月的时间，傅红雪都没见过花白凤。

　　上一次见到花白凤时，还是他下山复仇前，花白凤让他在白天羽的神位前发誓，发誓他一定会杀死马空群，替白天羽报仇。

　　转眼到了现在，物非人也非。傅红雪不仅没有报成仇，连刀也断了。

　　傅红雪被叶开带回斑衣教后，知道花白凤也在这里，也听叶开暗示过无数次，想让他来探望花白凤，可傅红雪始终没有来——

　　傅红雪无法表达他对花白凤的感情，他既想像普通孩子一样，把他当成母亲，但花白凤又是他的师父，他对花白凤有孩子气的依恋，也有对师父的恐惧——

　　他没有完成报仇，他没有完成下山前的誓言，甚至，他连白天羽的黑刀都没保住，这种种事情在他心里不停翻涌。

　　尽管叶开说过无数次，“娘没生气。”

　　但傅红雪还是对花白凤充满歉意与恐惧，还是不敢来看望花白凤。

　　当下，尽管已经鼓足了勇气，他内心也已经选择了“放下”，但真正站在花白凤房门外时，他仿佛一瞬间回到了下山前，他依旧是那个被仇恨缠绕的少年，他背负着自己必须要完成的使命，如果完不成，他将对不起死去的爹，娘也会用鞭子狠狠抽打他。

　　傅红雪站在门外，脸色苍白，身上不住发起抖来。

　　他几乎要转身夺路而逃，可他想起了花无谢含笑的脸，花花虽然总是笑得那么温暖，但他知道花花心里一点都不开心，他必须去救花花，他必须陪在花花身边。

　　傅红雪闭上眼，用颤抖的手，敲了敲门。

　　*

　　花白凤正在屋里嗑瓜子，听到有人敲门，问道：“谁？”

　　然后门外传来一个小小的声音：“娘，我是小雪。”

　　花白凤脸色一变，神情震动，她连忙把手里的瓜子壳扔掉，把嘴里的瓜子吐掉，用手帕慌乱地擦了擦手和嘴，才道：“快进来！”

　　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推开。

　　傅红雪的左腿先迈进门槛，然后他慢慢抬起右腿，也跟进来，他在门口缓了一缓，才低着头，朝花白凤一步一步走来。

　　花白凤连忙起身迎过去，紧张地问，“叶开不是说你在学做糕点吗？怎么有空来看娘？”

　　傅红雪不敢抬头看花白凤的脸，张了张嘴，最终只吐出四个字：“娘，对不起。”

　　花白凤眼圈一热，她抬起傅红雪的脸，声音瞬间颤抖，语无伦次地说：“小雪，不是你的错，是娘的错，是娘不好，是娘害了你，是娘对不起你。”

　　听到花白凤的话，傅红雪眼神一颤，这才敢抬起眼，去看花白凤的脸，然后他发现，咦，花白凤的嘴角，沾着一个瓜子壳，他道：“娘，你的嘴角有瓜子壳。”

　　“是吗？”花白凤吸了吸眼泪，抬手擦嘴角，却没擦到，于是傅红雪就抬手，像小时候那样，嗯，替花白凤抠去瓜子壳。

　　“呜呜呜，”花白凤的眼泪瞬间流下来，她一把把傅红雪抱在怀里，哭出声：“小雪，都怪娘，娘不该让你一个人下山报仇，不该一直逼你，不该一直打你，你不要怪娘好不好，娘特别后悔，小雪不要离开娘好不好？”

　　傅红雪愣愣地听着，眼圈一红，却满是难以置信。这真的是……娘吗？

　　花白凤又一把推开傅红雪，恨恨道：“娘听说了，很多人欺负你，娘一定要重整斑衣教，然后替你报仇，那些欺负过你的人，娘一个都不会放过！”

　　傅红雪张了张嘴，“娘……”

　　花白凤看着傅红雪，心疼道：“小雪，你长高了许多，却更瘦了，脸色这么差，是不是身体还没养好？是不是叶开没有照顾好你？他是不是不让你吃饭，娘把他叫来，你自己打他，好不好？！”

　　傅红雪压抑住嗓音的颤抖，小声道：“娘，叶开才是你的亲生儿子。”

　　花白凤摇摇头，生气道：“他才不是我的儿子！小雪才是我看着一天天长大的，小雪才是陪在我身边的孩子！他还不让小雪报仇，他还打断了你的刀，他还让别人欺负你！娘没有这样不听话的孩子，小雪才是听话的好孩子！”

　　傅红雪凝眉道：“娘，你还想要替爹报仇吗？”

　　花白凤一愣，她迅速抬手抹干了眼泪，她看着傅红雪，道：“娘不替你爹报仇了，娘现在想通了，娘只在乎你，娘要替你报仇！”

　　傅红雪认真道：“娘，我现在很好，没有人欺负我，大家都对我很好，我不需要报仇。”

　　花白凤的泪瞬间又落出来，慌乱地问：“可是，你受的那些委屈，娘怎么弥补你呢？不然，娘没办法原谅自己！要不娘替你揍叶开，要不是他，你也不会受这么多苦！”

　　“娘，我不委屈。”傅红雪握住花白凤发抖的手，认真地道：“从今往后，我们谁也不恨，我们再也不报仇了，好不好？”

　　花白凤猛然呆住，她手足无措地坐回椅子里，喃喃道：“可、可，如果不报仇，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傅红雪道：“娘，叶开很孝顺您，叶开对我也很好，我们是一家人，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好好过平静的日子，好不好？”

　　花白凤吸了吸眼泪，担忧地问：“小雪，你真的不怪娘吗？”

　　傅红雪眼中含泪，摇摇头，认真道：“是娘辛辛苦苦养大了我，还教我刀法，我只希望我们一家人，以后能平平安安在一起。”

　　花白凤的眼泪又流下来，她掏出手帕去擦，却发现手帕沾着刚刚吐出来的瓜子壳，她就随手扔在桌上，傅红雪把他的手帕拿出来，递给花白凤。

　　花白凤嘴角一撇，眼泪更加汹涌，低头抹着泪。

　　傅红雪把手里一直提着的小袋子，放在桌上，说道：“娘，我给你带了瓜子。”

　　花白凤哽咽道：“那你替娘剥一碗吧。”

　　傅红雪就拉过凳子，坐在桌前，取出两只碗，然后把装瓜子的袋子打开，开始剥瓜子，壳放在一只碗里，瓜子仁放在另一只碗里，他做的十分专注，就像小时候在雪山上一样。

　　花白凤又呜呜呜哭了一会儿，惊愕地发现，傅红雪进来时，手里只提着一袋瓜子，右手居然没握刀，她不由问：“听叶开说，你自己做了一把黑刀，怎么没拿？”

　　傅红雪手上一顿，嗫喏道：“我、我……娘，我现在，不是非拿刀不可了。”

　　花白凤眼神一颤，挂在眼中的泪，又落下来，她道：“那也好，不拿也好。”

　　傅红雪见花白凤没生气，才又继续去剥瓜子。

　　花白凤看着他这副懂事的样子，不禁想起，他们母子俩在雪山时的日子，那时的小雪也很乖，才一点点大，每天在向日葵花丛中练刀，不喊累也不喊苦，晚上还会坐在向日葵花丛里替她剥瓜子，哄她开心。转眼，已经是个大孩子了。

　　傅红雪剥了一会儿，忽然犹豫着道：“娘，我想，离开家一趟。”

　　花白凤脸色一变：“你想离开娘吗？”

　　傅红雪道：“不是，我是有事出去一趟，我想去找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