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开旋落旋成空》且行

27、归家

　　当天晚上，彩姑与丈夫商量着，已经考虑着差不多是该回家了，虽然出发前，彩姑是打算在娘家再多住上几天的，但娘家的种种现状，只让她感觉很无力以对，既然探望的目的达到了，看到爹娘身子依旧爽朗，也就打算提早回去了，以后想见爹娘了再过来就是。而且，第二天还发生了件让他们差不多是急着逃走的事。
　　那会儿，彩姑正在陪着爹娘说话，就见进来一人，把原本分开待在另两间屋子的王大王添两家人全引出来了，还一个劲儿的热络讨好的样子，让杏儿和柱儿看着觉得怪怪的。彩姑一看，原来是村里村长家的管家，方祥，是过来请彩姑一家过去说话的。
　　彩姑就纳闷了。九山村村子大，村长不像石家村的村长，对家家户户都一清二楚都有往来，彩姑家一直和村长家也没攀上过亲戚，说起他们王家村长都得回忆上半天才能大致想起。这会儿，怎么忽然提起要见他们了，还指名是她家四口。
　　纳闷是纳闷，不过彩姑还是去了。
　　到了村长家一看，彩姑发觉现在的村长已经不是当年自己出嫁前的那个老者了，而是个比石大力略长一些的中年男子，显然是前村长的儿子，至于到底是哪一个，彩姑当年就不熟络，更别说现在是忘的也差不多了。
　　彩姑是满腹疑惑，却也不好意思直接询问，只是附和着和村长以及村长夫人聊了几句家常闲话，村长妇人还关心的问了问石家村的情况，还提到和石家村村长也很交好。这并不奇怪，附近的村子总是联络频繁，尤其是村长之间，要不熟悉那才是怪了。
　　东拉西扯了一番，彩姑和石大力依然没听出村长和夫人找他们谈话的原因。
　　说着说着，忽然门外气呼呼的冲进了一个少年，杏儿和柱儿一眼就认出，竟然就是昨天在铺子里遇到的方二少爷方思敏！不过，这会儿少年一眼都没往他们这里看，而是直接冲到到了村长与村长夫人面前，大声道：“你们能不能别提我瞎张罗！我自己的事情，我有我自己的打算，你们能不能少干涉一点儿！别整天弄点麻烦事让我焦头烂额的！”嚷嚷完了，又甩着门跑了出去。
　　村长和村长夫人大为窘迫，尴尬的解释着儿子不懂事，让客人见笑了云云。
　　彩姑干笑着客套了一番，找了个理由赶快脱身了。村长和夫人也没再说什么，客气的让之前接他们过来的方祥送他们回去。路上，从方祥口中，彩姑才听说了一二。原来是昨儿杏儿与柱儿去了村长家的店铺遇到了那少年——村长二子方思敏。方思敏对杏儿做的小玩意很感兴趣，让村长和夫人以为儿子对杏儿有好感，正巧，他们正想为儿子订一门亲事，所以趁着彩姑他们还没回石家村，就想见见杏儿，以及他们家。
　　这可真把彩姑吓了一大跳，别说她本意是把杏儿许给柱儿的，更一听说，村长给儿子寻媳妇，是为了怕儿子出了山，忘了家里，赶快订个亲把儿子吊住。这不是让人家闺女去守活寡嘛！彩姑只觉得晦气，又怕村长家再找上门来，和丈夫决定今天夜里就收拾收拾，明儿一早就回他们石家村！万一迟了，给她那势利眼爹娘听说这事的风声，没准又会闹出什么变数了！
　　彩姑一家的基本上是落荒而逃差不多了。
　　看着爹娘的匆忙样，又回想着姥爷姥姥一家子给他留下的印象，柱儿打趣的对家人说：“我终于明白，女孩为什么要嫁人了！因为娘家真是太可怕了！”
　　彩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指着杏儿说：“娘家，有那么可怕吗！你杏儿姐的娘家呢？！”
　　柱儿赶快连连否认，冲着彩姑撒娇道：“那怎么会，爹爹和娘亲是最好的爹爹和娘亲了！”顿了一顿，又调皮的看了眼杏儿，没心没肺道：“所以啦，杏儿姐姐就不用嫁人了！”
　　彩姑轻敲了记儿子，笑骂他：“臭小子，瞎说什么呢！”
　　一家人嘻嘻哈哈的也就笑开了。
　　后来，杏儿就没有再去过九山村，不过，她倒是又见过桂娘一回，大约是这次探亲后一年左右多，桂娘有一天夜里忽然带着幼小的女儿出现在他们家门口，也不知道她一个妇道人家是怎么挨过这段山路的，这点到有了些她姐姐桂娘当年的影子。桂娘看起来很伤心，但什么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儿的哭个没完没了。结果，到了第二天清早，人忽然又没了，吓的彩姑和石大力把村子和附近全都找遍了也没找着。石大力不得不又往九山村赶了一趟，好在桂娘已经平安到家。再之后，杏儿就没再听说过有关桂娘的任何消息了。但有时，杏儿还是会想起她来，想到桂娘和彩姑同为姐妹，却因一点儿微妙的变化，而有了完全不同的人生际遇。彩姑和桂娘，就像一个是光，一个事影，有白昼便少不了黑夜。杏儿想着，她期望自己永远不要有这样的黑夜，即使这似乎有点儿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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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外，当杏儿对方思敏还留下了一些印象，算是九山村此行中为数不多的好印象了，最主要是她觉得这个方思敏和秀雯似乎有些像，一样的大胆，执著的坚持着自己的想法。结果，她回去和秀雯一说，秀雯哈哈大笑，道：“方子敏这小子啊！哎呦，可算是我的‘铁哥们’了！”甚至还不忘调笑一下杏儿，“难道杏儿妹妹看上人家了？……恩，那小子皮相是不错，不过我劝妹妹还是别多惦记了，他那心思活络的，谁都抓不住的！”
　　杏儿恼羞的反口道：“秀雯你！哼，我是想着，咱秀雯姐不是想找个如意郎君吗，好心帮你留意着，你倒反推到了我身上！”
　　秀雯不以为然道：“去你的！你可别学我爹娘的那套呀！方思敏呀，我认识他好久了，他告诉过我很多新鲜的事情，借我看过很多书，我平时和你们说的那些，一开始都是从他那听来的，我就觉得，自己和他是同样一个类型的人，一个男版一个女版。他在我眼中，就是一个毛头小孩，对他从来没那种感觉，就是我上次和你们说的‘爱情’，‘爱情’的感觉，一点儿都没有！”说着说着，也不知怎么的，秀雯的神色有些略略的黯淡了，“其实……我还是很羡慕他的，听说他即将去山外了，去上外面的学堂，以后都不回来了，要在外头当大官，就像我大哥那样！可是我……我怕是离不开这片山了……我只是一个女孩，我没有他的勇气……”
　　秀雯不再说什么了，杏儿感觉到了她的淡淡忧伤，轻轻的拥住了她。杏儿有些好奇，为什么秀雯和方思敏，都这么想离开山村去山外的世界，山外究竟好在哪里？她知道自己小时候也是从“外边”来到石家村的，但是，她无论如何绞尽脑汁也回想不起来，“外边”究竟是什么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