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迹》龙川雪介

5、猫小白· 门的接引者

　　运送垃圾的货车到了镇郊外缓缓地停在路旁，司机站在车头拉开裤拉链，对着一棵大树尿了出去，左手顺势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右手熟练地弹了弹香烟的底部，用嘴巴接着。

　　他回到车上准备取打火机，正好透过后视镜看到那个纵身跳下的身影，他叹了口气，说：“哎，现在搭便车的人真没素质，到站都不知道过来道声谢的。”

　　月色下的伏羲镇郊外，寂静如斯，蟾蜍在泥地里鸣叫，荒草地里偶见几只野兔跑过，脚上沾着水，显然是刚渡过河畔，潺潺水波像幽夜的轻纱，随风飘扬。

　　城市郊外，没有路灯和高楼大厦的灯光去喧宾夺主，在这郊外，抬头即是满目繁星，银河中变幻莫测的星云如同色彩多异的绫罗绸缎，无数星尘在恒星的照耀下，像会发光的迷雾，在整片宇宙弥漫，流星从天边划过，像整片星空唯一的生命体。

　　披着白单子的少女此时已经顺着河畔走了不知多久，她时不时的回头以防蜥蜴人的追击，此时她身上的伤口已经凝结了，但仍能看到白布上留下的血迹。

　　她心想：如果毛豆在这里就好了，直接命令她去，可惜那家伙不在，就是用王之号令也召唤不过来。

　　就在她想着，突然一脚踩到泥坡，一屁股坐到地上摔了个结实。

　　“你没事吧？”背后突然传来一名少年的声音。

　　少女下意识的绷紧神经，时刻准备进入战斗状态，她扭过身子，却看到一个年龄大约与她相仿的少年，身上古铜色的皮肤像熟透的小麦，棕色的短碎发看着十分精神，他鼻梁上带着一副圆形复古眼镜，身穿一套牛仔背带裤，少女冷冷地说：“你是谁？”

　　少年善意地微笑着，然后摆了摆手：“那个，我叫罗杰，我住郊外，看到姑娘你摔倒了，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少女听到他的名字，突然惊奇了一下，毕竟这个名字在猫界，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说：“你是罗杰？”

　　少年点了点头，说话不紧不慢的：“嗯，是的，姑娘你听过我的名字吗？”

　　少女故作镇定，摇了摇头。

　　少女站了起来，罗杰伸手欲搀扶，却被少女一手推开了，她冰冷地说：“我自己可以。”

　　罗杰耸着肩说到：“姑娘你不要对我这么大敌意嘛，我只是想帮帮你，既然你没事那我先走啦。”

　　罗杰说完转身便离开，只是少女喊了一声：“站住。”

　　罗杰挠了挠头皮，他问道：“姑娘还有什么事嘛？”

　　少女心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捉弄他一番，她说：“你就不好奇这荒郊野岭的，我一个姑娘家为什么会在这里流浪？”

　　罗杰想了一会儿，支支吾吾地说：“嗯……还是蛮好奇的。”

　　少女说：“那你问我在这里干什么？”

　　罗杰乖乖地问到：“姑娘你在这里干什么？”

　　少女故作深沉地说：“因为我是鬼！”

　　罗杰翻了翻白眼一时无语，然后说：“额……姑娘莫开玩笑了。”

　　少女说：“真的真的，骗你干嘛，我可是死过一次的。”

　　话音落罢，罗杰借着月光，再度对少女上下审视了一番，这时他才看清楚这名少女身上裹着的不是别的，而是医院里面盖死人用的白色丧巾，上面刻着‘人民医院-尸用’的绿字，这名少女前胸后背都有血迹，罗杰顿时觉得毛骨悚然，他觉得少女可能没有骗他，说不定真是刚死掉的人，到这荒郊野外变成了孤魂野鬼，他越想越害怕，突然尖叫着转身拔腿就跑。

　　少女耸了耸肩，无语地对着罗杰的背影说：“真是个怂蛋。”

　　少女闻了闻迎面吹来的风，风中夹杂的味道让她起了戒心，蜥蜴人的气味已经完美的隐藏在这些草丛里，只是散露出几分杀气让少女提前感知到了，她心想：坏了，蜥蜴人埋伏的位置就在罗杰方向的不远处。

　　按理来说，她之前在猫界的时候，对陌生人尤其是平民，基本上是不闻不问的，也没有闲心思去操这些普通人的心。

　　但是今天不一样了，因为这名男子的名字非常特殊，他的身份仍具有一些调查性，少女抖了抖身上的泥沙，朝罗杰赶去。

　　少女闻着气味，小心翼翼地扒开眼前的芦苇丛，她依稀看到了罗杰的身影，少年并没有继续向前，他已经看到自己的前方，有三只身高接近两米的未知生物，站着藏在树后，罗杰以为他们是三名强盗之类的，所以他停住了脚步。

　　少女没有显露踪迹，她蹲在芦苇丛下，准备观察局势的变化。

　　罗杰正义地说：“请问，远方的朋友，你们的母亲好吗？”

　　三只蜥蜴人听到罗杰的话，感受到了无穷挑衅的意味，蜥蜴人强烈的愤怒使得双眼变得血红且放光，尖牙利嘴里一直‘嘶嘶’地吐着白气。

　　黑夜里下，罗杰看不清楚，只看到六个飘在空中的红灯泡，他还以为是小孩子头上戴的玩具发箍，而白气他只联想到电子烟，罗杰觉得是三个小孩子骑在父亲头上带着发箍抽电子烟……

　　罗杰清了清嗓子，有板有眼地问：“小朋友，你们的爸爸呢？”

　　三只蜥蜴人已经承受不住内心的怒火，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钟，它们的父母被先后慰问了一番，虽说对方确实不是故意的，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三只蜥蜴人决定先把少年给收拾了，然后再寻找那个目标少女，料想她也跑不了多远。

　　正在罗杰还静静地等待对方的回应，背后观看的少女随口说了一句：“白痴！”

　　尽管声音很小，但还是被罗杰听见了，他扭头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芦苇丛下的少女，他嘟噜了一句:“今天真是见鬼了！”

　　话音还未落，六道锐利的寒芒同时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朝罗杰刺来，罗杰没有任何战斗经验，他只是一名单纯的镇郊孩子，从小和父母一起长大，半夜吃饱了出来溜达溜达，谁知道碰上了一系列诡事。

　　三只蜥蜴人的爪击速度奇快，就在罗杰这种普通人还未感知到时，躲在芦苇丛下的那名少女已经本能地飞起身把罗杰推了出去，要知道，在过去，她从来不会做舍生取义这种事情。

　　罗杰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出去十几米远，重重地摔到一棵树上，他咳嗽了几声，差点吐出血，少年以为自己被摩托车或者汽车之类的撞了出去，内心极其愤怒。

　　“哈哈哈，得手了，目标本来就是你，愚蠢的傻猫。”

　　罗杰听到那边有人说话，他爬了起来朝刚才的地方走。

　　走到那时，看着地上那个被抓伤的少女，他目瞪口呆。

　　原来刚才撞飞自己的并不是摩托车或者汽车，而是先前在河边滑倒的女鬼把自己推了出去，而那坐在父亲肩膀上的孩子之类的未知生物，其实是三个人类世界里从未见到过的怪兽，从后面看像鳄鱼，从前面看又有点像特斯拉，似龙非龙，似蜥蜴非蜥蜴：人脸，鳄鱼身，头上还有两只角，背上两对垂地的翅膀上面有些烂洞。

　　这种生物在罗杰看来，分明是动漫节出来的cosplayer（角色扮演选手）。

　　他看到少女的身上又多处许多很深的裂口，鲜血从裂口里流出，把白色的丧巾染成了红色，罗杰笃定，少女为了救他把他推出去，自己却被这三个变态cosplayer给割伤。

　　罗杰很生气，他掏出手机打开直播软件，并把闪光灯调制成了常亮的状态，他对准那三个‘怪物’录制……

　　少女躺在地上，她看见罗杰的做法差点气昏过去，她心里想：这个愚蠢的白痴男，还不赶快走，竟然打开灯吸引它们。

　　三只怪物同时被闪光灯所吸引，罗杰大声喊道：“你们已经被拍下来了，我现在就报警，你们三个站好了别动，不然一会儿警察来了准让你们吃不饱兜着走。”

　　少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觉得不远处那个叫罗杰的男孩子，真是傻的可爱，如果有这么天真的孩子投胎到猫界，肯定长不大就被龙族吃了。

　　三只蜥蜴人同时对着光的位置准备发起新一轮的攻击，少女心知不妙，她清楚这些是从门那边混进来的龙界的家伙，它们做事雷厉风行，手段极其残酷，对生命肆意杀戮却没有任何的后悔之心。

　　少女知道，按照龙族龙人的战斗力，即使到了人间，能力会被束缚和削弱，但是对普通人来说，龙人的利爪依然像快斗切豆腐，手起爪落的一瞬间，就能把人类劈成两半。

　　而现场却有三只龙人（猫界习惯把它们叫做蜥蜴人），这三只龙人如果同时攻击罗杰，不到一秒的时间，不管罗杰拔腿跑多远，都会被一瞬间撕碎。

　　按照少女在猫界的能力，对付这三只龙人，甚至不用自己出手，只需要一道王之号令，命令毛豆进行攻击，这三只龙人也会在一瞬间被毛豆所撕碎……

　　但是少女现在已经不在猫界了，况且先前为了推走罗杰，又受了爪击的重伤，如果体内不是白王的灵魂，在危急时刻用想象力幻化出一些蓬松的毛球抵御攻击，少女的身体也已经被撕碎成好几瓣了……

　　少女已经无力还击了，而不远处的少年罗杰，却不知面临的危机，仍在抱着手机直播。

　　她心急如焚，因为冥冥之中感觉到这个少年马上就会死去。

　　尤其是这个名字恰巧叫做罗杰的少年，他的名字在猫界像守护神一般吉祥，他的名字在猫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的名字在猫界是个传奇，那个东方神龙罗杰，以独自的力量压制着整个地狱之门的业力几千个世纪，正是因为罗杰，猫族才苟延残喘的延续下来，而神龙罗杰最后硬是把自己熬到灰飞烟灭，灯枯油尽，形神具灭。

　　罗杰是猫族的恩人，是猫族的精神领袖，是猫族的神之图腾。

　　少女不想让少年死，但是她偏偏此时无能为力。

　　死神站在罗杰背后，他的镰刀对准了罗杰的头颅劈去，直到接近时，被一到强光所阻挡，少女抬起头看到远方，有几个人手里拿着捕鸟和打鱼用的猎枪，枪的前方绑着一根手电筒，这些人的手电照到了龙人背后，他们高声齐喝：“什么人？滚出我们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