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梦醒卧榻嘻戏洛北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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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天德为尊，道法之险，成阵所破，灵锁可皆。
成阵为天地，万物皆可为阵。六文天阵，七神地阵。可困，可破，可转换，亦可聚散。
“师父，你给的这破书，有用吗？”路空穹不情愿地瞟了一眼手里的《弈录》，连翻都懒地翻，直接就嫌弃地丢到桌子上。
“若是像《二十四剑阵》《清心咒》那般，我倒是可以，可这一本棋谱？师父，您莫不是在逗我？”
“看完。”
那人离开后，路空穹捡起《弈录》随便地翻了两下，又丢到了一旁。
“无聊，我才不看呢。”
怨魂棋局阵。
上万怨气、怨鬼所化之异境。可吸食灵力，也可吸食心神。若久困而不出，终为血淋亡尸……
“师父……！”路空穹被困在结界里，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幕。
荆棘发了疯似的穿透身体，飞速地生长着，那些怨魂也饿虎扑食般不断地嘶咬着……那身素雅的青衣淡袍已被血迹染成了片片鲜红。
本该是他来承担的……那怨魂棋局阵，他解错了。
本该是他来受罚的……可这棋阵的惩罚，那人替他受了。
路空穹只能不断地捶打那人为保护他设下的结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遍体鳞伤，拼了命的用残剩的灵力打破棋局。
他后悔、他懊恼，他恨……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师父！！！”在那人几乎散尽灵力的情况下，他终于打破结界，冲到并接住了要倒下的那个人。
脚扭到了，他感觉不到；衣衫弄脏了，他也顾不得。
路空穹浑身发抖，咬破了下唇，说话的声音听着都像在发颤。
“都怪我！……我真他妈没用……我，我为什么不好好听话，我为什么没有听师父的！！！”
我，我……我悔啊……
“为师无妨，你没事便可。”
他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眼睫沾满了泪水，那双已模糊不清的视线看到的，只是张如此苍白的脸忍痛挤出的微笑。
怎么会没事！！！那千万饥渴难耐的怨魂，那嗜血的荆棘，就算是修为再高的人也会要了半多条命的。
“我的错……都是，都是我的错！都怪我，都怪我！！……怪我……”
我为什么这么不听话！我为什么不好好看那本《弈录》！如果听师父的话，棋阵就不会解错，师父就不会替我受罚，便不会这般……
为何已经身为万尊仙体，却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保护不了，人人说他好命，人人皆说天上砸下个大馅饼在他的脑袋上，可他是怎么做的？
顽皮、任性、不守规矩、成日捣乱，所有人都厌弃却每每都是师父替他收了所以烂摊子。而自己还是那般。
冥顽不灵，桀骜不驯，狂放不羁……这些恶劣的过去就如钢钉一般让“悔”这个字狠狠地钉在了路空穹的心里。
“我听话，我不闹了……”
梦里，路空穹又遇到了那个人，青衣罗衫，长发飘荡，另人油然产生敬畏之感，却一直背对着他。
“你如此不服管教，我也留不住你！”
留不住我？这是……要赶我走？！
别……别不要我！
梦里，路空穹哭着追了上去，上前抓住了那个人的手，跪在地上哭腔乞求道：“别赶我走，我会听话……真的，我再也不闹了……”
那只手要抽走，他不让，愈来愈紧，生怕自己会被甩开。
他不想放开那温柔又细腻的手，带着体温的，握着能让他感到安心的手。
别赶我走，求你……
“路师兄。”
梦境被一阵清冷的声音打破。
梦碎了……
那种声音，那个称呼，皆不是自己应该听到的。
不是他！！！
路空穹猛地睁开眼睛，青衣罗衫不见了，眼前是他屋舍里的他侧身卧着的床榻。
那手也……
手？！
下意识地用力握了握，竟然真是别人的！！
路空穹转身看向床边，一袭白衣，一副冷俊面孔的少年，此时正俯身站在他面前，略微皱着眉。
那副表情倒像极了之前握他手搂他肩的样子，一副嫌弃模样。
路空穹一愣，“白泉？”
“师兄。”白泉又轻轻唤了一声，将目光移到被握住的手上，在路空穹眼中，那双眼炯炯有神，婉若星河。
着实，好看……
“……噢……！”路空穹回过了神，立马松了手。见那只被自己握得发红的手，竟不知此时心情到底是尴尬还是其他什么。
“你……”
“做噩梦了吗？”
“……嗯。”
白泉垂下眼睫，又问道：“是……梦到至亲的人吗？”
“……”
“我只是随口问的，师兄若不想答，便可不……”
“是啊。”
路空穹深吸口气，最后露出朗爽的笑。
“我与他本无血缘关系，他却像我亲父般疼我，不过我太淘气，总给他惹麻烦。”
“我也没少受罚，若我有你半分乖巧，也不至于总被训骂。”低头说着，渐渐红了眼眶。
“跟个操不完心的老爹似的，又讨厌又心疼，当时我就想啊，如果他娶了哪家的姑娘，那姑娘可就惨了，结果他走的时候还真是心无红尘，真是愚钝。”
路空穹嘴里念叨着，手里一直抓着被角，鼻尖酸酸的。
“就是不肯娶妻，但凡有个人陪着，也不至于这么累。”
一滴泪划过脸颊，路空穹不想擦。
自己敬的人不在了。
蓦然觉得周围没了那股熟悉感。
没人再罚训他，没人再管教他，他也不用再抄门规了……
明明早早就习惯了，可这梦一做，又不舒服了。
“师兄……”
“嗯，怎么？”
抬头与白泉对上了眼。
白泉迅速避开视线，看向床角，细声说：“世间万事万物都会了结，人皆不可逆为之，相信师兄那位至亲的人看到师兄这般，心里定是不好受的，师兄不要让逝着担心的好。”
白泉的声音很小，但路空穹听得一清二楚，略悲的心中突然浮出些许欣喜。
这是……安慰我吗？在关心我吗？他也不愿我这般难过吧。这屋子没有其他人，那声音还这么小，这么温柔，完全没了平日的冰冷感啊，所以他这是在……
心疼我？！！
想到这儿，路空穹刚才的难过都跑到九霄云外去了，要多没心没肺就有多没心没肺。
现在是应该难过的时候吗？是应该难过。为什么？他这个小徒弟心疼他了？！小徒弟开始对他好了！刚刚，就刚刚，对自己细声细语。感觉以后就像自己要是再难过，他能疼到心尖儿上去！！！
路空穹感觉现在像是吃了好几个蜜糖似的，心里甜滋滋的。
于是白泉就看到了这么个场面——面前有一个上一秒还在深深沉浸在自己悲苦无奈中下一秒就眼珠子在自己脸上打转儿，突然嘴角上扬冲自己傻笑的个头号缺心眼儿。
万幸，同处几日了解了此人的一些行事作风后才没有产生“他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得了疯症”的念头，不然怎么着也要将此人拖出去关进医室再不放出来了。
由于太沉浸在自己浮想联翩的喜悦中，导致过了很长时间才发现白泉来时还带了一个食盒。
这木红食盒上雕着些竹子、兰花、燕什么的，还修了金描儿，远看近看都漂亮的很——收拾厨房时特意求阎护雪帮忙下山来市集置办的。没敢让江林弃挑，他挑的指定不是什么好看的……信不信的过倒是另一回事儿，主要是怕他买食盒时偷偷放本儿《夜相欢》春宫图什么的在里面，自己倒没什么，让小徒儿看到了怎么办？可不能吓坏人家小孩儿。
闻着食盒飘出来的淡淡甜味，路空穹可能猜出是什么了。
“点心？”
白泉点头打开食盒。见一个白瓷盘上放着五个花瓣花状的点心，六朵花瓣儿一片叠着一片围起来，围着里面一个微黄色类似小面团的东西，白晶的糖霜洒在花瓣和面团上，看着小巧精致，尤为可爱。
路空穹喜欢极了，抄起筷子就指着问白泉：“好可爱，这什么点心啊？”
白泉道：“酥花酪。”
路空穹空点头，嘴里又念叨了两遍。
“哦，苏花酪，苏花酪……”
也没想太多，盯着这五个小东西，上去就是一筷子，毫无风雅的整个儿丢到嘴里。白泉稍稍挑眉。
小点心刚入口，路空穹整个眼睛都亮了。
点心刚到嘴里，周围的粉花瓣一碰到上腔和温热的舌尖花瓣便会因热迅速化掉，再加上路空穹嘴里的温液，那小巧的花瓣立马化作路空穹含在嘴里甜水。
是花片……好酥！！！
路空穹这才明白这点心“酥花酪”是“酥”而并非“苏”
路空穹咽下糖水，道:“乖乖，真不错啊，你这花瓣好酥啊。哎，白泉，里面这个是什么？哦，是乳酪……你做这个用了多久？看着好麻烦。”
白泉道：“从配料到完工，也要几个时辰。”
又夹起一个丢到口中，冲小徒弟笑嘻嘻地说：“好久啊，阿泉辛苦了，想向师兄要什么奖励？什么奖励都可哦。”
白泉答非所问：“你我虽相处几日，却不到向对方亲昵称呼的地步。师兄还清注意言辞。”
路空穹一怔，缓过来，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并不让人注意。
啪！！！
筷子被拍在食盒上。
沥门第一无赖师尊路空穹，撒泼打闹小脾气样样不在话下，蹬被子就闹，“凭什么凭什么，嘴长我身上，我爱叫什么叫什么，我爱说什么说什么，你管我，哼！”
白泉：“……”
“再说了，你我认识到现在没十几天也该半个月了。这苍煌台就咱俩，你也瞧着没人来了，这地方我就跟你相处，也就只跟你相处了，这些天日日都是你我交谈，一起吃饭，一同看书的。以前我可从未这样过……现在你却同我说你我并不亲切，可真是话从己出，来寒别人的心……”
白泉：“…………”
路空穹稍稍抬头一瞧，小徒弟又皱眉又脸红的，心乐道：“哈哈……我这还没说什么呢，小徒弟还真是脸皮薄。有趣！”
“何况我也没叫你什么，唤一声‘阿泉’而已，又不是什么甜腻腻让人听了从头麻到脚的称呼，‘阿泉’也算亲昵？知道什么叫亲昵吗？”
路空穹双手托着下颚，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白泉，白泉的耳垂被盯得发红。
路空穹张口，唤道：“小白？”
白泉一定。
有凑到耳边，一个字一个字轻声唤道：“小、白、哥、哥……”
白泉一惊，立马从座位上站起，呆滞了一会儿，没多久便是一张又羞又怒的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妈呀，呛死我了。哈哈……不是啊，你别生气呀，来来来，坐下坐下，我就是玩笑，故意逗逗你罢了。别动手，本来就是你的错，欺负两下。看你下回还敢不敢。”
“荒唐！”
“别生气！不许生气！怒火攻心懂不懂！”
“……”白泉自我调整，等怒气和脸上的红晕退下后，转身快步地走向门口。
“白泉！”白泉的一只脚刚迈出屋，路空穹突然喊道:“道要修，剑要习，那书也要看啊！很重要的！”
“自然清楚。”
待人真正离开后，路空穹才轻轻拿起一个酥花酪放在嘴里细细品味着。
酥……
不过一会儿，路空穹的眸子陷入深深沉色，长叹一口气，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梦到以前的事情，还少有的做起了噩梦。
路空穹大抵心里还是还是有些怕的，低头，喃喃道：“师父啊，看我现在，我这般……应该可以护得了想护的人吧，对吧。”
作者有话说第6章 梦醒卧榻嘻戏洛北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