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书院怨灵（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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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转身之际，褚破问出了一个瞬间前他私心里很想知道的问题，“那个，你喜欢男人吗？”
回答他的，是明落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投射出的凶狠的光。褚破转身就跑，好像慢一点身后那道视线就能化成刀，在自己后背刮出万千沟壑。
褚破很快出来，额头冒着细汗，几个人面露狐疑的望过来。
“你家大人不是凶手。”褚破道，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家大人有病。”
丁乾拦下想要冲上来扯他领口的赵鼎，用一种听不出温度的声音回答他，“大人幼时曾落水，留下寒疾，症结深重但于性命无碍。”
“多喝姜汤，注意保养，再加点枸杞。”褚破道。
程实嘟囔了句，“我家大人不爱吃姜。”
是个任性的孩子，褚破如是想。
“从现在开始，你们必须听我的，无条件的服从，如果愿意，咱们现在就去青驹书院，如果不愿意，你们现在就弄死我。”褚破扫一眼面前的几人，说的很认真。
半刻钟后，几人风风火火赶到了青驹书院，晚霞已散，此刻的青岚水榭燃着几簇火把，周围的人早已烦躁不已，水榭上沸反盈天。
褚破径直走到先前嘱咐过的惊羽卫面前，那人不着痕迹的指了指人群中的一个学子，“除了几位先生，就只有他寻我们打听过，问我们将人聚集起来要做什么，刚才还来探问几位大人的去处。”
褚破点头，再次走上高台，双手做喇叭状放在嘴边，大喊，“大家稍安勿躁，现在我有些问题要问问在座的各位，不用担心，只是些小问题，希望大家配合调查。”
水榭上一时议论纷纷，褚破又喊，“死者孙思敬曾是你们的学生，是你们的同窗，我相信你们也希望杀他的凶手能被绳之以法，现在我随便挑几个人问问，问完就走。放心，我们惊羽卫一定尽快让真凶归案，还青驹书院一片清明祥和！”
说完，褚破对着人群指指点点，行迹随意的选了几个人，他带着丁乾绕到水榭后的一块巨大石壁后，等着惊羽卫将他选中的人依次带过来。
临走前，他让赵鼎几人留下安抚众人情绪，又与上前理论的几位先生周旋，并一再叮嘱，态度要和煦，要亲民，暴躁如晁介被褚破要求日后好好学习什么是怀柔。
石壁下，丁乾安静的站在褚破身后，看着他询问先生教学累不累，学生好不好带，声称教学相长先生们任重道远。几个学子被带来，褚破同样问他们学习累不累，先生好不好相处，未来有什么打算，还在他们肩上轻拍，告诉他们大周的未来就在他们肩上，愿他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直到最后一个人被带来前，褚破回头看他，“把刀拔出来。”
丁乾面无表情，在聂云岚出现的同时，断业刀出鞘。
刀刃森寒的光在他眼前一闪，聂云岚跪坐在地上，冷汗连连，看着褚破和丁乾的脸，觉得他们像是地府来的勾魂恶鬼。
“说说吧，他们都说了。”褚破眯着眼盯着他，化身成阎罗。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聂云岚身下蔓延开一滩水迹，骚热气息让褚破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两步，他不明白，武周的书生为什么都这么容易尿失禁。
“他们说孙思敬是你杀的。”
聂云岚惊恐的睁大眼，眼里只有那柄横在半空的断业刀。
“不是我！我没有杀人！他是被鬼杀的！”聂云岚说完，抱头痛哭。
褚破表情精彩起来，回头看一眼丁乾，丁乾只是看着地上的人冷笑。
“你不信？”褚破掩着嘴小声问丁乾。
丁乾压低声音，说出来的话自带一股浩然正气，“世间若真有鬼，我刀下亡魂早就前来索命。”
丁乾不信世上有鬼，褚破以前也不信。但是从他出现在这里，他的世界观开始支离破碎，以前他没想过，直到丁乾在他房梁上从天而降，他开始重新认知这个世界，封建和迷信是一对好兄弟。丁乾会轻功，可以飞，那为什么这里不能有鬼？
褚破又问聂云岚，“什么鬼？”
聂云岚还在哭嚎，褚破蹲下身凑过去，挂上自觉很温和的笑又问了一遍，“是什么鬼杀了孙思敬？”
聂云冷一张脸扭曲着，褚破的笑和他身后的刀轻松的让这个胆子只有芝麻粒大的学子心态崩溃。
惊羽卫拖着他离开的时候，他对着几百名同窗挥舞着双手，高声呼喊，“厉鬼索命！厉鬼索命来了！”
褚破跟惊羽卫又风风火火的离开，只这一次，褚破走在最前面。再次回到都尉府的那间议事厅，褚破发现先前那个包裹自己的麻袋已经见不到踪影。
褚破问，“你们都查到些什么，查到哪里，线索从哪里断掉了？”
晁介上前，“发现尸体的先生学子一一查问过，没有嫌疑，书院里也没有搜查出作案痕迹，没有血衣没有血迹。”
褚破问，“孙思敬生前好友都是谁？可与人结怨？”
程实嗤笑，那张最显得年轻的脸带着不屑与傲然，“都是京中章台走马的纨绔，被吓破胆的骆泰是一个，丰子明是一个，还有刚才那个聂云岚，也是一个，要是结怨，恐怕只有青楼里的姑娘满腔怨念。”
褚破赞许的看向程实，对他关于纨绔的了解很是赞同，又问，“那两个人呢，问过了吗？”
“怎么没问过，一个个狗一样哆嗦什么都问不出来。”晁介摩挲着手里的刀，山一样的身体挡住了光，褚破觉得他有必要告诉这个大汉什么是盘问的艺术。
褚破再次看向程实，这个人看似对京城的纨绔很了解，“说说这两个人。”
程实想了想，说道，“都是京城人士，家境殷实，平日里无非就是遛鸟斗狗，比诗作赋。”
“我不是问这个，换个说法，如果你们在他们面前当街行凶，他们什么反应？”褚破道。
程实眉头皱了皱，还是道，“丰子明其人自认嫉恶如仇，曾将应天府尹管家欺凌乞丐的事写成诗提在应天府衙门后墙，所以，他再忿忿不平也不敢当街上前理论，恐会事后纠集学子们口诛笔伐，至于骆泰，别人做什么他就跟着做什么。”
褚破露出一个满意的笑。正在此时，门外走进一名惊羽卫，禀告道，“聂云岚称数月前他们几人曾夜探百木林，在林中撞了鬼，之后几人惶惶度日，直到孙思敬被害，他称杀人的鬼就是半年前病死的同窗学子，冯似。”
“我觉得这个冯似生前应该是被孙思敬欺凌过，死后其拿来寻仇纳命，你们觉得呢？”褚破问向房中几人。
赵鼎话不多，却在此时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就是因为你们不信鬼神，所以线索才断了，你们可能不知道校园霸凌有多可怕，被戕害至死的人的怨念会化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再说孙思敬，朋友死了，他们可以痛哭可以祭奠也可以安慰死者家属，但是他们却选择借故躲藏，他们是怕冯似的鬼魂再来找他们索命。”
褚破觉得有些可笑，他一个生长在新世纪头顶着科学与发展两杆大旗的文明人在这里拿着鬼神侃侃而谈，但这些土生土长的原住民却不信冤魂索命。
“如果你想说冯似冤魂索命这种无稽之谈，褚破，我会再次将你装进麻袋，扔进泥潭。”
褚破顿了一下，认真道，“今晚，我要去见骆泰，你们安排安排。”
京城有宵禁，子时过后还能安然行走在街上的除了巡城士兵外，只有更夫。
当五城兵马司的士兵端着长枪在街对面与惊羽卫相对而过的时候，站在中间的更夫哆嗦着失了手，铜锣更梆掉了一地，士兵们好像躲避瘟疫一样加快了步伐，惊羽卫视而不见，带着褚破绕过几条大街，在一处高门前驻了足。
褚破对家境殷实这个说法有过心理建设，但是骆府的牌匾上描着红，他在桐城时曾在县衙旁边裴县令的府邸见过这样的描红，这里是官邸。
褚破回头看向程实，程实道，“骆泰他爹是光禄寺少卿。”
褚破问，“几品官？”
程实答，“从三品。”
褚破又问，“你家大人是几品。”
程实脸上又带上一抹傲然，答道，“无品。”
“五品，那你们能进去吗？”褚破吞咽着口水。
丁乾朝大门走去，边走边说，“不是五品，是无品。”
褚破还没反应过来，几个惊羽卫就跟着冲过去，跟着丁乾一道齐齐对着大门抬起了腿，大门顿开，门后守夜的两个家丁当啷后退跌了个结实，等看清来人时惊呼着朝内宅跑去。
惊羽卫一哄而上，拥着目瞪口呆的褚破进了内宅。
很久之后，褚破才知道什么是无品。如果明落有一把尚方宝剑，那他可以在任何地方任何时间，不带任何后顾之忧的斩下一名贪官奸佞的头颅。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书院怨灵（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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