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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烧王爷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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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知柳轩的侍从心中很是忐忑。
毕竟王爷没有另外的交代,所以这人究竟是不是真的该带出来,或是带出来之前是不是该做些手脚,让她看上去和公主殿下没那么相像,他都不知该如何处理。
他心思恍惚地和守在知柳轩门口的侍卫知会了声,待院门打开后,又六神无主地跨了进去。
但当他的目光略扫过那逼仄的小院时,瞳孔瞬时缩了缩。
不对啊,这地方他之前也曾来过,但那时候院子内的桃树都已经枯死,墙角也都是些丛生的杂草,遍地的枯枝落叶,砖面上丛生着青苔,一片混乱之中还透着几分荒芜。
可如今庭院内杂草却都被尽数除去,地面是连半片落叶也见不着,甚至连那枯桃树都不知何时被换成了一株梅树,其上还已然错落有致地挂着粉白的花苞,饱满似小桃,眼看着就要开了,细细嗅闻甚至已然有了一丝幽香。
他愣了愣,又上前敲了敲房门。
“宋姑娘,王爷有请。”
这女子毕竟是王爷的姬妾,他自然不好直接闯进去,若是看到了些什么不该看的,那可是对王爷不敬。
片刻,房门被人从内拉开,胡嬷嬷恭敬地退到了一遍,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这一开门,侍从的眼睛瞪得更圆了。
这房内的布置,他何曾不知道,不过是比着府内一般下人的房间添置的。
王爷并未提出过要给这卖酒女什么名分,甚至连个通房侍小妾的位份也没明着提起过,说来她只是个陪床的丫头罢了,府内的人也就只当她是个下人,王爷不说,谁也不会给她超出位份的东西。
可这房内如今的布置,倒是差点儿将他迷花了眼:汝窑的花瓶,苏绣的帷幔,黄花梨的妆台,不知什么时候被搬进来的红木坐榻上,甚至还铺着一整张银针白狐皮……
难道王爷私底下竟这么看重她了?
侍从一时更是不解,王爷今日将她带去长公主面前,究竟是存着什么样的心思呢?
凌玦却已然从那白狐皮上起身,拢着披肩来到门边,淡淡开口:“既然王爷找我,那便走吧。”
侍从的思维已经几乎凝滞,完全跟不上现实的变动,只能怔怔应了声:“……哦哦哦,是,宋姑娘这边请。”
知柳轩到宴厅的距离有些远,侍从的心思也在这路途中转了好几圈儿。
这卖酒女他之前也见曾过,但今日见到长公主时,他并未觉得两人有多相似,可能是因为长公主殿下的凤仪威重,而那卖酒女过往的神色又过于瑟缩怯懦。两人形似可能有六七分,但神之一差,便又减了三四分去。
可刚才见到的宋鱼儿,却又和他印象中的形象不太一样了。
那般自如的神色,甚至扫向他的目光中又带了几许玩味的孤傲,若是和长公主殿下站在一处,还真不好说谁更像公主呢。
侍从缩了缩脖子,不妙不妙,今日这场面一定不会太好看。
故而到了宴厅后,他给凌玦指了指厅内的方向,又通报了声,便撤到了堂外的廊柱后,心中暗暗祈祷,若是二位贵人发了怒,可千万别牵连到自己。
听见了通报的声音,众人齐齐回过头来,而见着款款而入的女子,大家的目光又同时紧缩了半寸。
像!实在是太像了!
甚至这女子今日的披风也是鹅黄色的,和长公主殿下的长裙颜色相差无几。
摄政王的胆子当真不小啊,还真敢在公主殿下离开的时候,找一个大差不差的替身放在府中,这究竟是睹人思人呢,还是亵渎皇家呢。
长公主这般骄傲的性子,只怕此事不会善了吧。
思及此处,众人的目光又齐刷刷调转了方向,看向了主位上的宫钰和顾珩。
宫钰的目光定在了凌玦的身上,似是看得有些出神,久久没有出声。
而这沉默的时间越久,顾珩的心就越慌。他当然极为了解宫钰的性子,若是她同他争辩两句,那还算是小有不满,可只要她不言不语,那便是怒极了。
“钰儿,”顾珩在桌案下捉住了她的手,语气颇有几分急切,“你莫要气着了自己,将她带入府中是我的不对,可我也是因为太思念你了,你要相信我对你的心意,这世上没有人能代替你在我心中的位置,若是你还有气,这女子随意你发落便是了,这样你总能信我了吧?”
宫钰的手极为冰冷,她也早就习惯了这种冰冷,故而被温热的手包裹住,只会让她生出一阵黏腻的不适。她毫无留恋地将自己的手抽出,语气颇为冷淡。
“摄政王这话说得极为不妥,你的姬妾,本宫为何要发落。”
“钰儿,你不要这样对我说话,”顾珩扯着她的衣袖,语气近乎哀求,“我们之间哪有这般生疏,你说的话对我而言就是金科玉律,你说什么我都会照做不误的,她也不是我的姬妾,你就当她只是张画像,是个木偶,我真的半点也不在乎她,我心中唯一念着人的是你啊。”
半晌,宫钰终于缓缓转动了脖子,神色淡漠地看向了顾珩,“半点也不在乎?”
“没有一丝一毫的在乎,”顾珩见她的态度终于有所松动,忙摸着自己的胸口表期忠心来,“真的,我以自己的身家性命发誓,我连这女人叫什么都不记得,如今她随你处置,我的眼皮都不会动一下。”
宫钰细细品着他的视线,良久,她的眸光微闪了闪,随即颔首,“好。”
顾珩心下一松,却见她又将目光转回了堂下,对着那卖酒女道:“你上前来,让本宫瞧一瞧。”
宴厅内的众人心头一紧,注视着那女子向前移了几步,停在了主位的桌案前。
片刻,宫钰忽地嗤笑了声,转头对着顾珩笑道:“摄政王当真是手眼通天,还真能找到和本宫如此相像的女子,本宫倒像是在照镜子一般。”
“没有没有,”顾珩立刻摇着头,“她和你一点也不像,就半点儿也比不上你。”
宫钰却没理会他的辩白,又问:“在何处寻到的?”
顾珩的脸色极为难看,不情不愿地开口:“外出路过一家酒坊时正巧看到了,她是在酒坊外卖酒的。”
“哦,卖酒的?”
宫钰本就孤傲,此时这声反问更是半点也不遮掩她的不屑。
说着,她向凌玦举起了已然空着的酒盏,像是招呼下人一般,“既然如此,给本宫添杯酒吧。”
顾珩亦借机向宫钰表着忠心,不耐地对着凌玦催促了声:“公主让你倒酒便倒,快着些,别磨蹭了。”
众人心中嗟叹了声,这女子因着相貌被卷入了这场风波之中,虽说有些可怜,但毕竟身份悬殊,在长公主殿下面前,确实也只有倒酒的份儿了。
“好啊。”
凌玦抬手执起了那银质的酒壶,却并未倒向酒盏,而是将壶盖捻起,向内看了一眼,扇着溢出的酒香轻嗅了嗅。
“嗯,倒是好酒。”
正在众人为她这番大胆的动作而感到惊异时,下一瞬,却见她将那壶口的方向一转,随即直直泼向了摄政王顾珩。
琼浆随着她的动作尽数泼出,在空中划过一道银白的弧线,接着那银珠似的酒滴便落在了顾珩的身上,顺着他的头脸和衣襟向下滑落,一时好不狼狈。
厅内众人见状皆倒吸了口凉气,当然,只安远伯倚在案边,醉醺醺地笑了声好。
凌玦迎着顾珩盛怒而泛红的双眸,将那酒壶又稳稳放回桌案上,。
“这样的好酒,当然要先给王爷尝一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