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象他家里有个足球队》nini7

3、第一晚

　　村长没跟着进来，他还有点事就先回自己家了。

　　文信在后头进了门，进了门就更加直观地感受到里面的氛围。

　　他在里面的第一反应就是破，这里似乎没有什么是完完整整的。院子里除了几个破烂的凳子外，就在中间摆了张桌子，桌子一个角底下还垫了块砖头。

　　正对着的那间房估计是厨房，一股香味正从里面传出来。

　　高远正蹲在门边整理柴火堆，高卷走到墙边，挑了个凳子，搬到桌边后，朝文信招招手，“你坐这儿休息休息吧，跑到我们这种山里不容易吧。”

　　“何止是不容易，”看到高卷这么善解人意，文信开始大倒苦水，“简直就不是人做的事，一路过来，浑身都痛。”

　　“这么严重啊。”

　　“那可不。”

　　“还那可不，”高远嗤笑一声，“怎么，要不要我给你叫个按摩的。”

　　文信被噎了一下，也不好意思再继续诉苦了，他疑惑地看了眼高远，压低声音问高卷，“你哥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才这点时间就怼我三回了都。”

　　高卷也看过去，边笑边说，“没事，他这人就这样，嘴巴坏，但人很好的。”

　　傲娇属性吗？文信有点雷，又觉得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他又偷偷看了眼高远，高远一脸专注地做着手里的活，那滴血已经被擦干净了，苍白的脸上黑得发沉的细长眼睛，嘴唇红得像是要滴血。

　　高远蹲上蹲下地拿东西放东西，那身灰扑扑的体恤大概有点小，偶尔会露出一截腰身，文信突然觉得喉咙干得不行，一口把桌上不知道谁的水全灌到嘴里。

　　“我二哥叫高远，”高卷给文信介绍道，“我是老三，刚刚那是我妹妹高梨。”

　　文信咋舌，“生的挺多啊。”

　　高卷笑笑，“还有呢，几个小的在睡午觉，对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去把他们都叫起来。”

　　说完，高卷就进了右边最靠外的一间房间，文信听到那里安静了一会后，传出来稀稀落落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高卷抱着个婴儿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串萝卜头，一个个揉眼睛的揉眼睛，挠肚皮的挠肚皮。

　　这数量过于惊人，文信震了一下，张大嘴犹犹豫豫地问，“额，这全是你家的孩子？”

　　“是啊，我们家人很多吧，”高卷笑着逗逗怀里的婴儿，“这是高兴，我们最小的妹妹，其余的从大到小是高清，高洁，高球，高晨，高乐。”

　　“就差个守门员了啊，”文信情不自禁地开口，又同时对那个传说中在外面打工的大哥肃然起敬，这个足球队瘦归瘦，但一个个看上去都精神很好，身体健康，是得多拼命打工才能养得起啊。

　　［我去，生了这么多］
　　［天哪，这么穷还生这么多］
　　［好可怜啊，最小的还在吃奶吧，他们的妈妈呢］
　　［神他妈守门员］

　　高远在一旁嗤笑一声，“那请你去当裁判要不要。”

　　“啊！”他赶紧手忙脚乱地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额……”

　　高卷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哈哈，没关系啦。”

　　“哇！这就是拍电视的东西吗！”

　　正当文信尴尬地直挠头发的时候，那个站在高远身后的黑皮大叫了一声，嗖地一下跳到文信边上的摄像机边上。真的是“嗖”的一下，文信感觉就眨了个眼，这小孩就跑自己边上了。

　　文信记得这个孩子应该叫高清，和名字一点都不搭边，那身黑皮看上去一点都不清。

　　高清很好奇地站在一边，拳头揣的紧紧的，仰着脖子，“好厉害啊。”

　　“上面的是镜子诶！”看了一阵后，他兴奋地回头大叫，“在发光诶！我们站在这里就能上电视了吗？”

　　高晨和高乐啪嗒啪嗒地跟过去，“真的吗？哇，我们现在是上电视了吗？那我们怎么才能看到我们自己啊。”

　　“我也不知道！”高清直接摇头，然后问仰着头走来走去不知道在干嘛的高远，“二哥，我们什么时候能看到我们上电视啊。”

　　高远仰着头，“等哪天山下那杂货店里的破电视机能换个新的时候吧。”

　　“那他们什么时候能换！”

　　“你去问问他们什么时候能换。”

　　[天哪，小孩子也太可爱了吧]
　　[那种想摸不敢摸的神情，呜呜呜老阿姨好心疼啊]
　　[高远哥哥的冷酷发音hhh]

　　高梨从厨房里走出来，笑眯眯地端着手里的大碗，明明看上去还只是一个都没有发育起来的孩子，却浑身都散发着慈母的感觉，“大家都已经醒啦，那就快点准备一下，今天有客人，我们就早一点吃饭吧。”

　　“好香！”

　　“今天二哥带了肉回来哦。”

　　“肉！”

　　小孩子们欢呼一声，都跑到墙边，把自己的小凳子拿到桌边，坐在桌边开始开开心心地等着吃晚饭。

　　“坐在那边像个大爷一样的某人，不求你干什么，能稍微挪挪你的屁股吗？”

　　“啊？”

　　突然被说到的文信迟疑地指了下自己，高远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你是觉得这院子里还有谁是坐着的吗？”

　　“你要坐在这里，”高清好心地告诉文信，“桌子不够大，要大家都坐得下的话，得这么坐。”

　　“哦哦，”文信搬着椅子挪了挪，然后看着那个足球队一人拿着一个凳子围着桌子，就准备开饭了，他有点疑惑，“就开始吃了？不用等别人了？”

　　“没有了啊，”高清对这个外来的城里人格外好奇，就坐在他的左边。手里拿着对他那双瘦小的手来说格外大的筷子，满眼都是桌子中央的那锅肉汤，“大哥去城里打工了。”

　　那你们父母跑哪里去了，文信没有问出口，想也知道估计不会是什么好的答案。

　　人多的餐桌就不会安静，更何况这一桌全是小孩子。高晨和高乐两个小孩呜呜哇哇地说着乱七八糟的根本听不懂的话，时不时兴奋的叫两声。高清像是个多动症的猴子，手脚一刻都停不下来，一直在乱挥，好几次都差点打到文信。要不是高远说了他两句，他估计能更厉害。

　　“外面是什么样子的啊？”高清侧过头问文信，黑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清澈。

　　这话一出，大家的眼睛都齐齐地看向文信，看得他都一愣。高远也在看他，不是嘲讽，也不是冷漠，是纯粹的求知和好奇，他就这么专注地看着他。

　　一股热流从胸口蔓延到四肢，文信精神一振，腰板一下子挺得笔直，“外面啊，和这里差特别多，那房子贼高，十几，二十几的楼房到处都是，也不像你们这，路特别平，想到哪，也不用走，就开车就行。”

　　“那是不是工作特别好找啊？”高清问，“大哥在外面打工，每个月都给我们寄钱，等我以后大学毕业了，我也要和大哥一起打工。”

　　“啊？”文信作为一个富二代，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些问题，但总感觉高远的视线好像更加火热了，他犹犹豫豫地回答，“嗯，应该挺好找的吧。”

　　[本社畜表示一点都不容易！]
　　[生活不易，猪猪叹气]
　　[特别是打工，真的太难了，简直不敢想象大哥要养这么多孩子有多辛苦]
　　[所以爸妈到底去哪里了]

　　“那太棒啦，”高清兴奋地一跳一跳地，“等我赚钱了，就要供弟弟妹妹上大学，还要出国留学！”

　　“你还要出国啊，”文信乐了，“志向还挺远大啊。”

　　高远突然开口制止了高清继续说下去，“别话多了，快点吃吧，等会都凉了。”

　　文信捧起碗，一边扒饭一边偷偷看着坐在他对面的高远，肉汤的热气在缓缓上升，透过热气，高远的脸模模糊糊，看不清表情。

　　晚上睡觉的时候文信才知道他们平时睡觉就两个房间，男女各一间，他理所当然地被分到男生那一间里去。

　　“为什么啊？那里不是还有一间吗？”文信抗议地指指靠左边的一间房，他刚刚在外面往里看了看，里面打扫的很干净。

　　“那里是专门给大哥留着的，”高梨有点为难。

　　“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也不在。”

　　“爱住不住，不住就给我去看鸡去。”高远在卧室门口扔下一句话，也不管他径直进了房间。

　　又是鸡，是有多爱那只鸡啊！文信愤慨。

　　“文信哥，”高清拉着他的衣服，咧着一口大白牙，“一起睡呗。”

　　最终无奈叹气的文信还是屈服了。

　　为什么这里只有一群小孩子？这里的大人去哪儿了，这里发生了什么？

　　两手枕在脑袋后面，文信看着那个脏兮兮的天花板，脑子里想着这个家里的故事。

　　他是个相当得过且过的男生，也许嘴上会抗议几声，但他其实对自己的生活环境并没有太多追求，他的环境是怎么样的他就是什么样的，不去改变不去在意。他难得对一件事产生兴趣，但现在他很想知道，他很想参与进去。

　　山里的蚊子多，他“啪”的往自己大腿上拍了一下，抓抓痒处，翻了个身，然后愣了。

　　高远侧着身，低头看着已经睡着的弟弟们，手里拿着古老的蒲扇轻轻地扇着。他的嘴角微微弯着，神情温柔，窗外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心跳声突然变得大声，耳朵里全是砰砰声，眼睛里看着那银灰色的一幕。

　　那就是美，他这么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