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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卷四:明日迟迟·扭曲 ...

  •   魔蛛扭动着身躯,难以遏制,杀戮的欲念。

      考音拿过照浊镜,就把余秋雨毒晕了。

      她选择了,姜初玖作为灾星,出生的那一世,为姜初玖织就幻境。

      唯有前世做底子,如此,姜初玖才察觉不了,真还是幻。

      如姜初玖曾经历过的那样,不名星,随着一个小女孩的出生,一起出现。

      考音修改了悲伤的结局。

      那日,姜初语并未跟随姜初玖,出门施粥,也没有王江的插手。

      姜初玖与晏行云,长相厮守了。

      都城内,水井干枯,鲤鱼翻肚,血月半遮。

      罪魁祸首,就是被考音,附身的令仪。

      “你为什么,让她经历一遍好事之后,又让她再经历前世之路?不怕她反应过来,这是在幻境里吗?”

      附身姜初语的余秋雨,并不明白考音的作为。

      “啊,就是让她分不清现实,才这么做的。”考音召来蝗虫,看着它们飞入农田,心情大好的,向余秋雨解释,“姜初玖作为修道强者,必然心智坚定,让她体会过前世之乐,体验前世之苦,再倒转回前世之路,她自然不会怀疑,这是幻境,而觉得作为昼通门的弟子,才是梦境。”

      这是魔主朝暮,对她的教诲。

      考音不仅心狠手辣,还有缜密心机。

      余秋雨不禁怀疑,她,真的只是条小蛇妖吗?

      为什么,作风与魔界如此相近?

      “你可别拖我后腿。”

      “怎会。”

      被推入湖中,才醒来的姜初玖,觉得头一阵一阵的发疼。

      杀魔蛛的记忆,和晏行云成婚的记忆,交缠在一起。

      不知道,哪边才是梦境。

      “令仪。”

      考音立刻端着药,推开门,“小姐醒了?”

      “外面怎么样?”

      按照她的记忆,本该是被赶到佛寺之后,年下回来,才被推入湖中,却提前到了夏时,而且是被姜初语推入湖中。

      考音答,“二小姐对您不敬,被老爷罚跪祠堂,而今族中耆老,都吵着要赶您入佛寺。”

      姜初玖自知有这一遭,去寺庙里修行也没什么,所以没说什么。

      考音也懒得像令仪一样,为她打抱不平,端着空了的碗出去了。

      姜池站在院中央,负手而立。

      考音倒是把他给忘了。

      只不过,从姜池站在姜氏一族那边,为了夺取家主的位置,而放弃姜初玖那一刻开始,根本不用她再动手脚,他已经背叛她了。

      “小姐怎么样?”

      他这一点点的怜悯,比旁人摆在明面儿的恶意,更加让考音恶心。

      要不怎么说,伪君子,可比真小人难对付多了。

      “小姐好多了。”

      他仿佛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公子不进去瞧瞧么?小姐见了您,定然欢喜的。”考音乐得,陪他多做两出戏。

      “不了。”姜池又道,“去了佛寺,好生照顾小姐。”

      “是。”

      考音转身入房,看着正捂嘴咳嗽的姜初玖,知道她大概听见了。

      “近日府中传闻,要送我去佛寺么?”

      考音静默。

      “你也不必想着哄我,我心知此事已定,再难更改的。”姜初玖喝了热茶,“无谓叫你被我连累,你就留在这里吧。”

      “不,小姐。”考音把茶壶放下,端上一杯新茶给她,“我要跟你走。”

      “留在这里,或许会更好。”

      “这个嘛,还是经历过后,再来对比吧。”

      姜初玖见她如此,也就不再提议。

      她不想替她人,决定将来。

      一如过往的季节,无人相送的孤寂。

      姜初玖上了马车,打起帘子来,却还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考音心中舒畅,面上不露。

      带着祖母,一起缠住姜池的余秋雨,虽有一点心虚,很快又沉浸在欢声笑语里。

      横眉冷眼,残羹剩饭。

      姜初玖静默安然。

      令仪来传信,姜家召她回去过年时,她正在打扫,台阶上的积雪。

      考音伸手,“小姐,我来吧。”

      姜初玖摇摇头,“我来吧。”

      “那些人也忒过分了,尽派这些累活给您。”

      “不说这些话了,你去躲雪吧。”

      考音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听她这么说,自然乐得清闲。

      她走进廊檐下,饶有趣味的看着。

      姜初玖曾在一个深夜里,问过她,这是不是一场梦。

      她当时没有立刻回答,以为姜初玖是封印解开,在试探她。

      再听见姜初玖说,她看见自己,是个负剑修行人,斩妖除魔。

      她那时才说,“小姐累迷糊了,这些话,可不要给别人听了去,更要传出难听的话。”

      姜初玖叹了一声,附和着她的话,倒头睡下。

      姜初玖或许还有怀疑吧。

      又为什么听了她的,不再追问?

      难道是怕话真的穿出去,连累了她附身的凡人?

      弱小的凡人,竟叫姜初玖掣肘如此。

      考音抓挠柱子的手,发出刺耳的声响。

      “有趣。”

      今夕是,姜初玖亦如是。

      按约定时候,来接她们回姜府的马车,十分简陋。

      离姜府最近的那条路,在修缮布庄,所以车夫绕道,去了青石板小巷。

      想到墙根底下,或许窝着年少的晏行云,姜初玖打起帘子,吃了口冷风,在咳嗽里张望。

      那里什么也没有,青玉梅花都没开。

      “小姐,怎么了?”

      “没什么。”

      姜初玖坐回去,有些心不在焉。

      如果晏行云不在那里,是她来的时间不对,还是,遇不上他了?

      姜初玖拜过宗祠,就和亲戚们家的庶女们,坐在外间用饭。

      雪在她的脚步下,碎成一团。

      考音借口去拿披风,跟余秋雨汇合了。

      “推她下水的人,一定要是我吗?”

      考音盯着姜初玖的位置看,“一定。”

      余秋雨扯着手帕,咽了咽唾沫。

      “哼。”考音颇为厌嫌的皱皱鼻子,“这个计划的始作俑者,就是你我,何必做出一副,被逼无奈的样子。”

      分明余秋雨也很享受着,被姜家人的簇拥爱怜。

      姜初语,因姜家对姜初玖的排挤,得到了更多的关注和关爱,余秋雨靠姜初玖的那张脸,获得新生爱慕,只是同类不同种罢了。

      余秋雨咬着嘴唇,慢慢走了过去。

      “姜初玖。”

      听见有人喊她,姜初玖回身。

      余秋雨毫不犹豫的,用力将她一推。

      姜初玖绊了一下,直直往后倒。

      凛冽寒冬里的湖水,冷得像刀子一样,割遍她的身躯,针一样的,扎进她的肺腑。

      唯有一点热气,是她的眼泪。

      这是姜初语,第二次想要她溺死在湖里。

      这不是她见过的姜初语,绝对不是。

      姜初玖发着高热,嘴里叫着冷。

      第二日,清醒了一会儿,转眼又昏睡,折腾反复,到了第五日,才神清气缓。

      她疲惫的幻视房间,喉咙干痛得,话也说不了。

      她记忆中那个,对她甜颜欢笑的姜初语,难道是她在困境下,做的美梦?

      她看见那个,仗剑天涯的姜初玖,难道是她在苦痛之下,织的虚幻?

      “小姐,你可醒过来了!”考音干嚎了几句,给她灌了一大口茶,见她呛了出来,又拿了帕子,给她擦拭。

      “你没被为难吧?”

      姜初玖醒来,先不说问罪,也没要求,能开口了,居然是问她的境况。

      她真想剖来姜初玖的心口,往里面看看,会否都是至清至阳。

      “嗯?”

      “没有。”考音把她喝净的茶杯拿走,又倒了满的给她,“只是那二小姐,不说受罚,老太太不痛不痒斥责几句,就算完了,也太不公平!”

      姜初玖低头抿了一口茶,“算了。”

      可以预见的事。

      算了。

      “小姐,你不怨吗?”考音咬牙,“你不恨吗?”

      姜初玖仔细想了想。

      她有怨的。

      只是强迫自己不恨。

      若是无法平息这股恨意,必然陡生邪念,天长日久,她就进不得山门,走不上修行大道了。

      她心中,还有晏行云这盏灯火,照明她的灰暗人生。

      “怨吧。”

      考音听得这个回答,眼睛一亮。

      姜初玖再像今夕,果然并非今夕。

      “你呢?”

      “什么?”

      “怨恨我。”

      “……”

      要怨恨,也该是姜初玖怨恨她。

      而她,自然怨恨今夕的。

      考音避而不答,找借口倒水,躲了出去。

      姜池正好进了院门。

      考音没有跟进去,运功偷听。

      一个坐着,一个靠着,都没有说话。

      姜池的手,以相握的状态,交换来去。

      终于是他先提问的,“你怎么样?”

      “好些了,多谢关心。”

      “我把药材、火炭,还有些固气的丹药,都给你备好了。”姜池不忍与她对视,“你后日便起身吧。”

      不是担忧她才来的,是要赶走她才来的。

      姜初玖品味出来,掩饰失望,平稳答,“是。”

      她就这么平静接受了,一点反驳都没有,姜池更加不安,“你还想要什么吗?”

      姜初玖想说没有,又想到后来再回姜府,路上会遇上匪徒,令仪也是危中求生,便道,“令仪,让她留下吧。”

      “她?那谁照拂你呢?”姜池又说,“更何况,对外你是去修行的,不带丫鬟怎么算修行?姜家的名声,岂不要坏了?”

      从前也听过这些话,她只是不死心,想用他心里那点亏欠,为令仪搏一搏。

      见她低垂眉眼,姜池也知道,自己有点过了头。

      “我也是为你好。”

      倘若没有丫鬟在,那姜初玖,可就是去出家的了,他大权在握时,更难把她带回来。

      “那还真是,多谢了。”

      姜初玖低下头,放出声,大方的咳了一场。

      听见她的咳嗽声,姜池坐立不安。

      他不敢看她的方向,怕发现一片刺目的血光。

      这场诛心之战,她应该是大获全胜吧。

      考音这么想着,推门的动作,都因喜悦,大了一些。

      很快,她就缓了神色。

      姜初玖的双眼里,都是无望。

      她才是输的那个。

      方才走出门,一脸哀痛的姜池,也不是赢家。

      赢的,是她考音才对。

      后日,姜初玖依靠着考音的搀扶,勉勉强强可以行走了。

      姜府的牌匾,因为年节,又翻新了一遍,两边挂着的字匾,是金字修书,灰白的石狮子,都挂上了彩绸。

      一抹素白,除了冷雪,唯有姜初玖。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错在……

      “命吧。”

      姜初玖上马车前,嘱咐车夫,转去青石板小巷。

      却正好见到,衣衫褴褛的晏行云,上了姜家的马车。

      站在那里的,是姜初语。

      姜初玖觉得一盆冷水,浇灭了心火。

      她扶着车板,不住的咳起来。

      考音给她姜初玖顺气。

      她还没看够好戏,不想让姜初玖气死在这里。

      姜初玖推开她的手,撩起帘子,用尽力气跑过去。

      “你做什么?”余秋雨没有底气的质问。

      “你要带他去哪里?”

      “你管我呢。”余秋雨反问,“怎么?你也想要他?”

      这么一问,倒像她早知道,姜初玖会和他相遇,连忙遮掩着,讽刺姜初玖,“凭你也配?你一身晦气,还想让旁人也沾惹你的臭气吗?”

      姜初玖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摁倒在地。

      “你是不是认为,我的忍耐,是让你得寸进尺的?”

      她在桥上没对姜初语设防,一是因为梦中情境,二是因为,她还对姜初语抱有一线期望,三是,她看见推她的人,并非姜初语。

      否则,姜初语哪里那么容易得手。

      只是,晏行云。

      她的唯一明火,晏行云。

      不知道姜初玖被她刺激以后,会这么做的余秋雨,已经喘不过气来,向考音的方向,伸手求助。

      考音乐得看热闹。

      姜初玖,有些对她胃口了。

      看着在安神汤作用下,昏睡过去的晏行云,丫鬟才出来,把姜初玖拉开。

      跌进雪里,刺痛才让姜初玖缓过神来。

      她差点儿做了不可饶恕之事。

      丫鬟的辱骂,姜初玖也没听进耳朵里。

      “行云,你走不走?”她向着华贵的马车,仰头道,“同我一道走。”

      回答姜初玖的,是呼呼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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