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先生》妙颜

36、战前准备

　　晚膳后，我端着奶茶去了辽太子营帐。帐外，致远正在站岗。我装着若无其事过去打招呼，悄悄告诉他，已经跟小虎接上头了。他告诉我，今日耶律延煕收到军报，粮草即将运达，正和几位将军在帐中商议军事。
　　为免惹人怀疑，致远故意大声嘱咐道：“小小，太子殿下在开会，你待会儿再进去吧。”我配合道：“知道了，哥。”
　　我盘着腿坐在地上，望着天，心血来潮：“哥，你什么时候完事儿啊，咱们去山上看月亮吧。”致远无奈说：“起码得子时了。”我轻声说：“我约了小虎他们子时悬崖边集合。”继而放声：“没事儿，我等你。”
　　我俩在帐外聊着闲天，帐内辽将们商议着军事部署。一个时辰后，辽军将领们陆续从大帐中出来。我立刻起身，恭恭敬敬问好：“耶律将军、萧将军。”耶律术看我端着奶茶，上手摸了摸杯壁：“凉了，去热一下。”
　　我照他吩咐，拿去厨房热了一下，然后去了太子营帐。进门后，我把奶茶递到耶律延煕面前：“太子殿下，奶茶要趁热喝。”耶律延煕接过奶茶，一口气喝完，指着案牍上的砚台说：“帮我磨墨吧。”这下怎么好，让他看出来我识字，定会惹他怀疑。我面露难色，尴尬说道：“我不会。”他微微一笑：“没事儿，我教你。”
　　他架着我的手教我磨墨，待我熟练一点，磨出了韵花。耶律延煕一旁笑言：“小小姑娘真是有天分。”我低着头，不好意思道：“都是太子殿下教得好。”趁着磨墨之际，我偷摸扫了一眼作战沙盘。辽军同我军一样，在沙盘上做了战略部署。案牍上的军报写着，明日粮草运达，后日一大早进攻雁门关。
　　离开营帐已是子时，我拉着致远往山上走去。此时小虎和特战队员们已经到达会面地点。一路上，我故意慢吞吞，时不时回头，留意身后是否有人跟踪。确认安全后，我发出了一声夜猫子叫，接着小虎他们回应了两声，确信周边没有危险，就和致远直接上了悬崖。
　　悬崖看似危险陡峭，实则下面有一个五米深的洞穴，是小虎打猎时偶然发现的。我提前让他做了两个稻草人，穿上我和致远的衣服坐在那掩人耳目。趁着夜色，大伙儿在洞穴里汇总各方消息。
　　小虎：“今日我在伙夫营听到敌军的后勤粮草明日便会运达了。”
　　我：“这与我看到的军报不谋而合，敌军有可能后日清晨便会发起进攻，出动二十万兵马，骑兵在前，步兵在后。二位队长，你们那边的情况怎样？”
　　风队队长：“启禀将军，我等潜入中京，发现大定府戒备森严。辽太子带兵走后，二王子耶律承宗借机把持朝政，大肆笼络各部族长，还把拥戴辽太子的大臣都贬了出去，各个位置上都换上了自己的亲信，就连北院大王耶律宗元的府外也安排了不少岗哨。”
　　我：“看来辽国即将陷入内乱，耶律承宗是准备夺权了。他是打定了主意，虎威军会与大宋军队两败俱伤，届时坐收渔利，算盘打得不错啊。粮草部队那边有人跟着吗？”
　　火队队长禀告：“我派了兄弟沿途跟着，按照时间来算，明日会途径城外村庄。路上我偷摸过去看了，发现那些粮食都不太新鲜，还有股恶臭。喂马的饲料也都混杂了些发霉的。”
　　综合大家收集到的情报，致远提议，首先烧毁敌方粮草，拖延进攻时间，扰乱敌军部署。我一时出了神 ，问道：“你们觉得一个爱民如子的君主治理国家好，还是一个刚愎自用、狠辣果决的君主好？”
　　小虎想都没想就说：“当然是前者了，老百姓最渴望的就是安居乐业，谁没事整天想着打仗啊，老婆孩子热炕头不好吗？”
　　致远满脸忧心：“萧潇，你可别动这心思，他国内政，我们可不好干涉。”听致远这么说，小虎脑袋直打结：“什么意思？我说你俩能不能别打哑谜，有话直说行不行？”
　　我：“拦截粮草我觉得没必要，不如将计就计，让他们安全把粮草运达，美美地吃顿饱饭。我们可以在粮草上再添一把火，让这二十万大军如同虚设。”
　　“此话怎讲？”
　　“你俩趁着天黑沿原路把消息传回去，顺道通知山上留守人员立刻下山与大家汇合。到达雁门关后，就不必回来了。”（我指着两名风队队员说）
　　“你们几个负责弄巴豆粉，在粮草部队途径村庄的时候，火队队员假扮成村民招待他们，伺机把巴豆粉倒入饲料里，切记控制好用量，每袋饲料都要有，保证到了战场再发作。”（转头又对火队队员说）
　　我对小虎说：“辽人不是喜欢烤肉吗？大战之前肯定会大吃一顿，小虎，你将少许巴豆粉混在香料里，神不知鬼不觉地让敌人吃下去。”
　　“大战开启，他们定会留一支部队保护耶律延煕，到时剩下的人潜伏外围，等到辽营起火，你们便来接应。若有变故，我会让小虎及时通知你们。”
　　风队长惊叹：“将军，此计甚妙。若我们把辽二十万大军斩落马下，天下会平静好多年。”
　　我们正商量着，底下人报告，悬崖那边有声响，我立马吹灭烛火，嘱咐大家：“保持安静，我和致远先上去，等我们走后，各自行动，注意安全。”
　　“谨遵将军号令。”
　　我们赶紧上悬崖，脱下稻草人身上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和致远悠闲地坐着看月亮，嘴里还念叨：“哥，虽然这悬崖上很冷，但是个看月亮的好地方，你看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汉人常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月宫里真的住着嫦娥吗？”
　　耶律延煕冷不丁站在我们身后，开口道：“月宫里是没有嫦娥的，人心里有。”我俩慌忙起身：“太子殿下。”
　　“听侍卫说，你们兄妹二人大晚上的去山上看月亮，本王刚好没什么睡意，就过来散散步，你们果然在这儿。”
　　与耶律延煕同来的还有耶律术，我们表现得很自然，丝毫看不出异样，耶律术犀利地视察着周围，确系没什么之后，对辽太子说：“太子殿下，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正要走，洞穴里突然发出了响声，许是洞里太暗，有人踩到石子弄出的声音。我急中生智打了个喷嚏，耶律延煕见状，随手脱下身上的狐皮披风盖在我身上。我紧张的后退一步，辞谢道：“多谢太子殿下，我没事。”说着把披风送还太子，结果他把披风系在我身上，言道：“你一个女孩子，身子单薄，山里这么冷，披上吧。”耶律术一旁尴尬，致远看着耶律延煕的举动也惊呆了。
　　我们走后，小虎听周围没动静了，便带大家出了洞。所有人各司其职，按我吩咐好的去办。趁着黑夜，小虎潜回了后勤营帐，幸好没有人发现。
　　第二日，一切都顺利进行中。小分队成员从各个渠道弄来了巴豆，碾成了粉。等粮草部队经过村庄的时候，火队成员假扮村民好心招待他们歇歇脚，趁着看守吃饱喝足，偷偷把巴豆粉倒进了饲料里。当部队离开村庄，往山道去时，风队长带人暗中尾随，发现有人落单，就上去格杀，换上他的衣服，混入队伍中。
　　负责把消息传回去的两名风队成员昨晚已通知留守山上的人。清早，留守山中的六人带着猎物下山与其他人汇合。那俩人不辱使命，一夜紧急行军，天亮时顺利到达雁门关。关口一打开，他们就混在百姓之中进了城。回到军营，立刻上报李将军。
　　表哥和李弘毅知道有人回来了，急着前往大帐询问。特战队成员向李将军报告：“启禀主帅，萧将军已探听到，辽军此次兵马二十万，后日将发动进攻，骑兵在前，步兵在后。萧将军叮嘱一切计划不变。”李将军开心道：“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李弘毅追问道：“萧潇没事吧？我是说萧将军和吴、许二位副将怎么样？”士兵回道：“将军与二位副将已顺利混入敌营，特战队悉数潜伏外围，准备接应。”“没事就好。”表哥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稍后李将军召集所有将军开会，告知敌情。他在我先前的几道防线上做了一番修改，在离内防线五十米处增加了一道暗线，与火墙形成两面夹击，又把诸位将军调到了他们各自擅长的领域上。
　　沈同伟将军擅于防守，把他安排在内防线最合适不过。纪青石将军骑兵出身，弓马娴熟，最适合诱敌。秦有义将军灵活善变，侦察兵出身，由他带领林队、山队成员埋伏后撤之路，定能审时度势，事半功倍。李将军与顾先生坐镇雁门关。表哥与李弘毅率先锋营正面迎敌。
　　大战来临，每个人都不敢有一丝懈怠。敌营那边也步入佳境，小虎跟着伙夫长去接后勤部队。搬粮草时，风队长把巴豆粉交到了小虎手上。除了外围接应的火队成员们，风队成员基本上都混入了押运粮草的部队。
　　小虎拿到巴豆粉后，趁伙夫长不备，悄悄放进了烧烤调料里。他很小心，放的剂量不多，按时间推算，正好明日发作。一切与我料想的一样，粮草一到，耶律延煕紧急召将军们帐内开会。
　　萧达鲁分析：“先前小部队多次袭扰，宋军龟缩不前，一味固守，定是后备不足。如今我军粮草已到，气势高涨，而敌军长时间固守，内耗极大，正是开战的好时机。”耶律术豪言：“我大辽儿郎已经憋的够久了，该放出去觅食了。”
　　终决定明日一早进攻雁门关。当晚，辽营载歌载舞，气氛浓郁。辽太子宣布：“今晚儿郎们吃饱喝足，明日一举拿下雁门关。”辽军士兵们高声呼喊：“呜！呜！好！好！”我端着酒站在耶律延煕左侧，致远在后侧。辽人喝酒真是狂野，没多大功夫几壶酒没了，辽太子吩咐我去拿酒。我借着去拿酒的机会，绕去了后厨与小虎会面。
　　小虎告诉我：“今晚不要吃烤肉。”我：“明白。你去联系小分队，让他们做好准备，密切注意辽军动静。明日群狼离巢，我们就行动。行动成功后，以烟花响箭为信号，准备撤退。”
　　说完，我拿着酒离开了后厨，小虎去找小分队。第二天清晨，营地上兵马集结。大帐内，我帮耶律延煕穿战袍，他昂首挺胸，腰挎宝刀，一副豪迈气场。此时，萧达鲁进帐，回禀道：“太子殿下，该出发了。”
　　糟了，耶律延煕要亲自上战场，这怎么办？致远是他的护卫，岂不要跟着去？两军交战，吉凶难料，我怎么能让致远犯险呢？他绝对不可以去。
　　我脑子飞快地转，有了。我故作担忧：“殿下是要亲自上战场吗？”他笑了笑没说话。
　　我又说：“阿远哥是不是要一起去？”他说：“他是我的侍卫，自然要跟在我身边保护。”
　　我自告奋勇：“那我也去？”耶律延煕拒绝：“打仗是男人的事，你一个女孩子去干嘛！”
　　我继续挖坑：“战场凶险，我也会武功，可以保护你们。”他果然掉进了套，询问道：“我们这一群大男人，还需你一个小女子保护？你是不是担心你哥哥啊？”我低着头没回答，耶律延煕瞬间明白：“本王身边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你哥哥这三脚猫功夫，还是留守后方保护你吧，打起仗来，我可顾不上他。”我立即下跪：“多谢太子殿下。”
　　太子伸出手，把我扶了起来：“本王是真心把你朋友，不希望你陷入危险，自然也不会让你哥哥陷入险境。”
　　虽然我的计谋得逞了，他这番话，却让我开心不起来。的确，自打我进入辽营，他一直以朋友相待，几次三番维护我。可惜忠义两难全，辽国发动战争，致使黎民受苦。身为大宋子民，为国而战，我责无旁贷。
　　眼下终于把致远留了下来，可是离我劫持辽太子的计划却两相径庭。于是我不得不改变原来的计划，不劫持辽太子，而是断他后路，让他失去资本，主动跟我谈条件。他的好弟弟不是正在拆他墙角嘛，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既能让他同意我的条件，又能让辽国十年之内无力南侵，岂非一举两得。
　　其实反过头来想想，以耶律延煕的性格，即便我劫持了他，也不一定能阻止战争，说不定更会激起辽人的斗志，那样可就得不偿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