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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ter 5 ...


  •   “可能吧”约等于不知道,不清楚,还在确认阶段。有可能不喜欢,很可能会陷得再深一点。
      高中三年,别人爱江荷,她也喜欢别人。可算不上爱,因为过眼能忘。孟衿衿下决心要蛰伏,默默守着才长久。她不要做江荷的昙花一现,要做江荷的心尖红,眼中月,唇上烟。

      其实也挡下了不少人。江荷爱美人,放话说没孟衿衿漂亮的都不行。逃课后,两人去酒店开套房,居然只为抱着零食看电影。某次兴起,江荷调酒时喝多了,她们躺在地毯上,孟衿衿借着酒劲,侧身抱住江荷的腰。

      她问江荷,“如果以后碰上特别喜欢的人,你觉得那是种什么感觉?”
      江荷问:“特别喜欢,是有多喜欢?”
      “算......爱?” 孟衿衿说,她抬头看着江荷的下颚线,从脖颈到下巴,太精致。江荷仰躺着抽烟,包口,还没学会过肺。浓浓白雾腾在脸上方,好一会儿才消散。

      “不知道,” 江荷也看向她,鼻尖对鼻尖,近到温热的呼吸交织。孟衿衿想退,理智告诉她应该退后点,舍不得。江荷用手把孟衿衿的头发别到耳后,继续说:“如果真有那一天,感情已经那么浓烈,特别特别喜欢,那我肯定是不知道的。”

      “我没这样喜欢过任何人,一旦遇上了,一开始,我不会知道那就是爱的感觉。”

      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

      江荷拿不准,她满心满眼地看着席虹。就现在,看那个人仅站在台上,就像钻石夺目。她生出一种如果这人属于我,那么实在太好的冲动。长岛冰茶不比席虹烈,夜色也没她醉人。

      而现在心情太矛盾,江荷远远地看着席虹,今天她穿紧身吊带,及膝短裙,下面是笔直修长一双腿,裹在长靴里。最近隆城天气越发冷,席虹就穿了镂空花纹丝袜,性感又火辣。
      酒吧灯球的霓虹逡巡,照她面,纤长手臂搭在话筒架上,姿态轻佻,是塞壬也是妲己,要人用命去回应。

      这个距离,听得清席虹唱什么,也不妨碍她走神。
      傍晚去接席虹的路上,江荷没忍住,向周俞番打听了一些事。周俞番以为她闲聊,又或许原本都不算秘密。

      他一手夹烟,一手托住方向盘底部。说得漫不经心,“席虹啊……是挺难追的,最开始根本不给我眼色,搞得我还以为没机会了。后来突然答应我,但什么东西都没收,一个原则,不许我和她肢体接触。”

      “不许肢体接触?”

      “可不,你说哪有这样的。谈着呢,不上床?没欲望,还不准亲,能叫处对象?志愿互助戒欲小组吗。太没劲,看着那么烈一人,以为在床上至少是海浪级别。诶到头来,跟我说性冷淡,对床`事没兴趣。”

      出乎江荷意料,努力憋着笑意,“到底是不是你不行?给我说句真话。”

      “我不行?江荷你跑隆城的夜场问问,我周俞番行成什么样了?我告诉你,但凡跟过我的女人,都说我是金刚狼他弟,金箍棒!”

      江荷噗嗤一笑。
      周俞番忙着看路,又忙着招呼江荷,“诶你别笑,这关乎男人尊严问题!我们严肃点好吗?”
      “别说得咋呼,”江荷不笑了,提醒他好好开车,“你跟她恋爱,还在外面玩花样。也不怕席虹知道了,跟你分手。”

      “席虹不管,我们在一起后都是各玩各。我清楚自己想要性,她不给我。我就去别地儿找。但她呢......” 有一阵子沉默,周俞番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可能是拿我做挡箭的,不过为了美人,背着灵牌上火箭都值。这一点,我们达成了一致。”

      车窗上忽然起了水珠。仔细看,才料是急雨又来。窗外,合`欢树成排而立,雨快风也骤,吹得绿枝响。花冠败得早,红艳艳地堆叠着。
      入秋了,怕冷的人已穿二件薄衫。凉意顺着脚踝,缠了几圈。天色暗,路灯亮得早。地上的雨水让光稀碎,流动着,仿佛星河奔腾。

      进小区,等席虹下楼时,周俞番还这么说了些话,“她以前好像喜欢过女孩儿,不过没什么结果。那女孩想逼她出柜,跟家里坦白。席虹什么都好说,就这点死活不同意。后来猜吧,说可能是席虹也没那么喜欢,也可能是......”

      “是什么?” 江荷追问的语气太切。

      “也可能是家庭原因。老一辈观念陈旧,听说席虹母亲的身体一直不太好。突然出柜容易刺激,她妈受不住就完了。”

      “那然后呢?”

      “然后就分手呗。这年头很正常,但凡漂亮一点,爱她的都太多了。更何况是席虹这样的,隆城翻遍了,你也找不到第二个。能和她爱一下,值了。喏,你看——”

      顺着周俞番的手指,江荷又一次见到席虹。先是那张脸,白、欲,美到月色逊三分。往下是细长脖颈,半露在披肩外的直肩。吊带领口有些低,胸部线条浑圆饱满。细腰,长腿,那双笔直的靴子似为她而生。

      江荷呼吸一窒。她不吸烟,至少是很久都没抽。大学时喜欢拿烟和叼烟的感觉,可不能常抽。
      她醉烟。

      醉烟的感觉和现在有点像。脑子昏,胸口紧,感觉四肢发飘,像呼吸困难。烟过肺,人也跟着被击穿。再抽一口,就醉得要死了。
      可死在席虹这儿,似乎也不错。

      江荷想得通,有个前任什么的,很正常。分手后再也不联系,没有不清不楚地拖着,那就是最大的尊重了。一个人可以在爱时尽情爱,分开后不打扰,很值得敬佩。没爱过别人,也指望不上会爱你。

      席虹唱完最后一句:如不甘心,又怎会在你身后/ 高枕眼泪,痛苦/ 倾身都算狂爱过。

      台下静了很久,才爆出一阵掌声。她唱了一晚上苦情歌,喉咙干得冒火。来之前,听这老板说,今晚主题是失恋,不要唱开心的歌。席虹很久都没恋可失,唱得投入,但还是分心听见下面的抽泣声。
      既然恋爱这么辛苦,不爱不就行了?

      去后台收拾东西,只一个包。不做乐队后,席虹就没什么要带的了。她刚把披肩裹上,江荷走过来,席虹愣了几秒,“你又来了?”
      江荷把玩着车钥匙,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我没走啊。点了杯果饮,没怎么喝,就顾着听你唱歌了。”
      “好听吗?”
      “好听。”

      席虹:“我刚在台上,没看到你。就以为你走了。” 她暗示江荷,下次应该坐前面。坐在她能看见的地方,就只唱歌给她听一样。

      结果最近被爱情冲昏头的江荷,以为自己出了大问题。开车去酒店时,满心的完了,结束了,我失恋了。
      而后又想,为什么?是太普通?还是不出众?这场子总共就这点大!姐姐居然说没看见我?难道是今天的衣服不够酷,妆不够辣,还是黑发太常见。
      不会,是我长太丑了吧?

      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一激灵,江荷倒车入库时差点撞了。席虹用手挡住她额头,明显看出她魂不在这。茶玻璃样的眼里湿漉漉,像受了什么委屈。地下停车场灯光暗,江荷半边脸埋在阴影中。明亮的半边脸上,唇珠诱人亲吻。

      倒车失误,江荷怕席虹受了伤,慌张倾身过来,“姐姐你没事吧?!”
      猛然一靠近,席虹能闻到对方身上有奶香。挺淡的,看来真没喝酒。江荷抓着她手腕,发现席虹的肩带掉了一边,胸口那片露更多。眼睛被烫了一下,赶紧缩回驾驶座。

      真漂亮。席虹看着她侧脸,心想,怎么可以这么甜的。
      席虹喜欢女的。江荷熄火,盯着方向盘,心想,那我可不可以多一点奢望。就一点。

      以前江荷不知道,现在明白了。原来先喜欢上,就是这种感觉。明知机会渺茫,前路只有险途,哪一天死路上了,不仅没人收尸,也看不见光。但还是要去走一遭,刀山油海都是浪漫。为爱死,就万死不辞。

      做了这番想法的江荷,下车前,却纯情地帮席虹拉回肩带。纯情到席虹放纵大笑。

      酒店是两小时前定的,临江景的大床房。天气好时往南看,能隐约看到江宅府邸。南面的山头全是老宅子,和江家情况都差不多。这个点,看不见了。各家熄了灯,融进黑山里。
      推门进去,竟是情侣主题房。床上摆着交颈天鹅,铺了玫瑰有点土味。席虹笑着调侃说,“看来今晚有场大战。我走错房间?这你的,我隔壁?”
      江荷脸红,已经烧到脖子和耳后,她赶紧上去拽下两只天鹅,背对席虹收拾花瓣,“没有没有,他们肯定搞错了。姐姐你等会儿,我来收拾!”

      等她把花瓣扔进垃圾桶,再回头时,席虹正弯腰在包里拿洗漱用品。没有外人,席虹就没太注意,江荷气血上头地发现:

      席虹穿的是吊带袜。

      长筒丝袜到腿根,用吊袜带紧紧勾住。姐姐弯腰,短裙滑上去更多,带子贴紧雪白长腿,视觉上格外刺激。屋内灯光昏黄,那双腿像镀了金色釉,朦胧地涂了一层。

      江荷腿软,好要命啊。爱神睁了眼,箭已撘弓上弦。她想起周俞番之前还问,“江荷,席虹说你喝不了酒,那天跟她去玩,你坐着像个小孩。我心想这不放屁?其他人我不知道,你江荷虽然不爱泡吧,但出了名的能喝!最高记录白酒两斤,席虹她那天是不是喝多了,居然说你喝不了酒。不过我没跟她解释,怕她没面子。”

      才不是喝不了。江荷走到房间门口,她没理由留下来,所以该走了。席虹不送,坐在沙发上慢慢褪下丝袜。只偏着脸和她说,路上开车小心。
      江荷说:“好,我听姐姐的。” 笑得特别乖。她总以为,乖一点,喝不了酒,席虹就会多疼她一些,多照顾她。

      席虹确实想多疼她。但理智说要悬崖勒马。这几天席虹偶尔魂不守舍,那晚上故意不给江荷发消息,觉得态度暧昧了,不太好。赶紧打住。她不确定江荷是否喜欢她。大约,是喜欢的。

      太喜欢了。江荷坐在车里,没从停车场马上离开。车里还残留着姐姐的香味,江荷后靠住,闭上眼。黑暗中浮现的,是席虹躺在沙发上,丝袜脱了一半,另一边,像要她去帮忙。

      江荷想得难耐,悄悄并拢双腿。想着姐姐与她热吻,似藤蔓缠上她,绞杀她。
      心脏和欲望都这么悬着,实在难填。

      从浴室出来,席虹没穿鞋。光着湿着脚,在白地砖上踩了一串水印。因为手机一直响,起初没听见,关了水才清晰。她对手机没有依赖症,偶尔离身也行。
      刚拿起来,电话却断了。未接来电写着“吴尧美”,自从两个月前相亲打水漂,这位妈没主动联系她。

      席虹犹豫要不要打回去。吴尧美又发了信息来,催席虹相亲,说她二十八九岁,该结婚了。席虹辩驳的话已经打出来,删去。没必要,医生那天的意思,要席虹多顺着她点,吴尧美受不得刺激,现在就这么个情况了。

      相亲?开什么玩笑。席虹不喜欢,但没有明确地反对。电话没接上,就当没看见。人活到一定年纪,能无师自通地学会耳聋。父母顽固的观念,吵不过,但可以没听见。然后日子照样过,该来的都会来。

      席虹坐在床沿,手机又一震。江荷来的微信:姐姐,明天我们可以一起吃个早饭吗?
      无异把“我想泡你”写脸上了。

      席虹看着那行字,心想江荷那么乖,软甜甜。

      江荷趴在方向盘上,她半路靠边停车,唐突地邀请。席虹依然没回,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抬起头,看着路无尽头,直到汇成黑黝黝的一个点。打了转向灯,再次汇入车流。等红灯时,前方尾灯照着她。照红脸,也照红眼。
      那眼中,没有乖没有甜。

      听话和装乖没用,江荷从手套箱里拿出烟盒。她撑着头,咬住烟,打火机在手里转。
      看来,还得想点其他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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