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公的小娘子》城北大鹅

5、离开

　　皓月当空，星子满天，枝上鸟雀时不时扑棱着翅膀惊飞。

　　赵长安小心翼翼推开后门，深怕有什么响动惊醒了西厢沉睡的人。见院里一片漆黑，放下心悄声回了卧房，也没点燃蜡烛，借着月色从怀中取出个小巧的瓷瓶放到桌上，瞧着黑咕隆咚的西厢房发呆。

　　她明日见了应会很开心吧。

　　路过胭脂铺时，想着小云大好青春正是热衷打扮的年龄，计划买盒胭脂回去哄哄她也好。谁知那些胭脂水粉一个个都价值不菲，挑来挑去目光最后落在那瓶雪花膏上，他又想起了那双不算好看的手，加上这些日子对自己悉心照料，跟了自己这种人到底是让她受了委屈，心下愈发愧疚，拿出这两日挣得工钱狠心买了下来。

　　等他回过神便蹑手蹑脚去了厨房，灶上砂锅里还留着温热的鱼汤，他如往常般盛了碗坐在院里花架下细细品尝，鲜香在唇齿间弥漫。忽然间脸色铁青，端着鱼汤的手微微颤抖，难以置信的一步步挪到西厢门口。

　　这鱼哪来的......他没留银子给她、这周围也没卖鱼的......除非、除非有人送来的......他们住的偏......怎么会有人来......

　　微凸的喉结上下滑动，他一手敲了敲门艰难问道：“小云，小云......你睡了吗？我有些事问你。”

　　如此几遍，回应他的只有寂静中的虫鸣，心头不安愈发强烈，盛着鱼汤的碗被他狠狠摔在地上，清脆的声音在黑夜里格外刺耳，他几乎一脚踢开了门，床榻上的被子摆的整整齐齐，她离开他了，在给了他两个月的温柔之后，将他狠狠踩进泥土里。

　　她为他编织了一个温柔的梦，待他沉醉其中，她便悄无声息、毫无征兆的将他扼杀。

　　他站在黑暗里一手扶着门一手捂着脸望着满目狼藉的房间放声大笑，宫里汲汲营营二十多年，经历过太多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笑脸接过的礼物下一刻或许就被嫌弃丢入井里，甚至昨天还在和你推心置腹的兄弟今天就可能在背后给你一刀，但他始终没有料到，自己有一天会栽在个小丫头手上。

　　每天早出晚归，在城里受尽白眼总算谋了份抄书的活计，虽然一天只有十文钱，甚至不够给她买盒胭脂的，但他乐意、他也想像其他男子那样能够靠双手挣钱养家，用自己挣的钱养着她，想着她看到那些物件时开心的模样，便觉得一切辛劳也都是值得的。

　　他早就该明白等着他的结果，可他偏偏死活不敢去想，一次又一次的欺骗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宽慰自己。

　　“我离开了你会伤心吗？”带着疑问，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赵长安猛地回头，看到月下站着的女子，只穿着月白色中衣，外披件杏色衫子，齐腰的青丝随意垂在脑后。

　　“我离开了，长安哥哥会伤心吗？”她向前几步，盯着他布满血色的眼睛重复问道。

　　“离开？”赵长安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扯住小云的手腕拉到面前锢住她的肩膀，用尖锐的嗓音在她耳边恼怒地大吼：“你想去哪里？你是我花银子买来的，吃我的穿我的，你哪都不能去！你要在这里老老实实伺候我，还要给我养老送终！就算我死了你也得给我哭坟，还得每年去坟上给我烧黄纸！”

　　赵长安像个炸毛的斗鸡般把心里想说的全都抖露出来，凶神恶煞的盯着小云，好似小云再说个 “离开”便把她生吞活剥了。

　　小云弯了唇角，抬起手捧上他瘦削的脸颊，缓缓说道：“那长安哥哥可要记住今天说过的话。”

　　赵长安身形一震，还没明白小云的意思，只觉得唇间一片柔软，那柔软随即滑入颈窝，呼出的热气扑打在白皙的皮肤上，便听到她在颈间埋头闷笑：“终于等到长安哥哥说出这些话了。”

　　“你......”待他终于悟出话里的意思，瞬间涨红了脸，眼里喷薄的怒火被柔情代替，耳尖烫的几欲滴血，却是张皇失措地一把将怀里的女人推开：“你离我远点......我......我今天没洗澡。”

　　原本就是奔波一天，加上方才这么一闹，生怕身上的异味惹得她不开心。

　　“我不介意，”小云看出他的窘态，心疼的牵起他有些颤抖手贴在脸颊，光洁的肌肤摩擦着指腹上的厚茧：“长安哥哥，以后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好......好”赵长安看着她眼里泛起晶莹忍着心里的酸楚，迅速用衫子把她包的严严实实推回卧房，嘴里不停念叨着：“别冻着了......夜里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