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公的小娘子》城北大鹅

1、离宫

　　赵长安终于攒够了银子惴惴不安地递了辞职离宫申请。

　　没几天文书便批了下来，末尾朱笔端端正正勾了一个圆圈，红艳艳的。

　　收到文书那天，遇到了与自己同批入宫的张秉文，张秉文知晓此时后难得缓了神情向他道喜，随即撩了枣红锦袍大步流星回了西厂，后面还紧跟着个笑嘻嘻的蓝衣宫女。

　　赵长安心头泛酸，人家早已官居司礼监掌印西厂厂督，自己还是个太妃宫中的默默无闻的小管事，好在自己即将出宫，掌印也好、管事也好，都与自己无关了。

　　临走前一天，私下交好的几个太监悄悄给他办了场送别宴，席间说着说着也都红了眼，他们不是没想过离宫，只是他们这种人离了皇宫又能去哪里呢，年少因二两银子被家人送进宫成了人人唾弃的废人也就断了回家的念想。

　　末了几人把凑好了的体己钱塞到赵长安手里，一番交代叮嘱，希望他离了宫一切顺遂。

　　赵长安换了常服深深望了眼朱红巍峨的宫门，从七岁到三十岁，他在这座黄金牢笼里呆了整整二十三年，终于走出来了。

　　他是个孤儿，无父无母，被伢子卖进皇宫。

　　几年前仗着有些积蓄讨价还价咬咬牙花了二百两银子，在近郊买了座不大不小的邻水四合院落，期间去过几次，这次反而不急着回去，慢吞吞从宫门到近郊用了近两个时辰的脚程，晌午毒辣的太阳晒得竟也有些力不从心。

　　老了，他苦笑，战战兢兢当了二十多年奴才，这身子早就折腾的破败不堪了。

　　推开红漆剥落的铆钉大门，院落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屋檐下种了些花草，院中间是两口有些年头的大缸。

　　赵长安进了东厢厨房不急着做饭，先烧起水，褪下有些味道连他自己都嫌弃的衣服，泡了澡，直到水温渐渐变凉，他才从水里出来擦净身体，又强忍着不适给泛红的那处上了药，爬上床头一次舒舒服服睡了安稳的一觉。

　　待他醒来已是夕阳西沉，又钻进厨房煮了碗白粥，借着升起的皎月坐在院里，看着自己的一碗一筷，不由得泛起一阵凄凉。

　　以往总想着攒钱离宫，现在愿望达成反而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离宫前，其他宫里的太监起神秘兮兮对他说了句“南市”，便有其他太监出声反驳：“呸，上次顾公公从南市买了四个女人，还不是一个个都跑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都沉默了。

　　他们是奴隶都瞧不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