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线追击》7末染

66、第 66 章

　　岑木晓进入网搜课的时候，李思文就迎了上来，他手上是一份银行往来的记录。
　　李思文快步跟在岑木晓身侧，汇报道：“副队，我查到曲丽萍每年会支付吴光亮10万块，从10年前到现在一年都没有间断过。”
　　“好，明天一早派人去吴光亮和曲丽萍过来，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方才我们去‘禾源’拿到了方远的游戏记录，应该是部分记录，今天大家辛苦一点，打起精神将U盘里所有的游戏视频过一遍，争取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尽管疲惫，岑木晓依旧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工作。
　　“小乔，你将之前分析的游戏数据复制几份，大家对照着时间节点看，我们去多媒体室观看这些游戏记录，有任何发现就说出来，再进行推断。不要怕说错，不可放过任何细节，清楚吗？”
　　众人：“清楚了！”
　　果然如岑木晓预料的那样，U盘里只有方远这一周的游戏记录，不过聊胜于无，岑木晓还是打起精神来用1.25倍的速度观看起了方远的游戏视频。他不敢将倍速设置得太快，因为游戏里的细枝末节实在太多，幸好方远没有参加争霸赛，不然他们一定拿不到这份视频文件。
　　几场比赛过去了，岑木晓他们看了近5个小时的视频，时间已经到了深夜，乔翘有些撑不住了，她询问着自己的小伙伴们需不需要点咖啡提提神，眼皮异常乏沉，脑子也有些涣散了，她的思想无法高度集中。
　　这就是为什么岑木晓没有将视频拆分给好几个人看得原因，他没办法保证所有人都有体力坚持看完所有的视频，只能大家团结一致待在一起互相督促，互相鼓劲。
　　一个不经意间的抬头，乔翘原本模糊的脑子突然清亮了起来，方远在游戏里一直是个中等玩家，倒不是因为他不爱算计，实在是他总是比较被动，也不爱争抢，导致他的成绩一直平平无奇。
　　但这轮他的表现实在是太过蹩脚，乔翘揣摩了下，她总觉得视频里的方远有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感。
　　“副队，能做一下对比吗？”乔翘最后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想法，她脑袋里隐约有一点猜想。
　　“对比第一场与第三场，同一张地图，都是1V1。”
　　乔翘说完后，陶奇马上就复制了第三场到另一个视屏框内，按下播放键，两段视频同时开始播放，这次陶奇将速度调回了原速，第一场中的“方远”对地图还算比较熟悉，他的身影在暗黑森林的东边林子，也就是香椿林内穿梭，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应该是接受了附加任务。
　　而另一个画面里，“方远”则明显对环境不太熟悉，左顾右盼地，脸上隐隐还有些兴奋感。
　　这明显的区别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方远是个老玩家，之前玩的游戏比较分散，但《无限追击》也算是个中翘楚，只是近三个月开始他的游戏时长直线飙升。
　　“小李，你去整合一下之前几个案件中的玩家玩游戏的峰值需要几个月，也就是都经历了多久的游戏才会被/操控意识。”
　　岑木晓一边比对着视频，一边让李思文去查一下数据。
　　五分钟后李思文就回来了。
　　“副队，我查到了，比对了所有的案件，得出的结论是三到六月不等，因为考虑时长因素，导致月数的不统一性，但最少确实是三个月。”
　　太巧合了！
　　岑木晓低吟道：“方远家里的电脑他不太用，不知道是不是有意规避，他一定是在外面登录《无限追击》，乔翘，你去查一下他的银行卡，我们继续看视频。”
　　比对完两场游戏，确实发现了太多不合理的地方，唯一的可能就是方远找人替自己玩了游戏！可是《无限追击》的登录都是采用虹膜技术，就算方远要找人替代他玩游戏，他又是怎么做到让其他人登录自己的账号的呢？
　　岑木晓反复拉了几个片段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你们有发现吗？这个‘方远1号’有一个固定的动作，就是摸后颈，尤其是他紧张的时候。”
　　所有人闻言皆是一愣，他们将目光重新放在屏幕上确实如岑木晓所言，这“方远1号”存在着这个小动作。
　　“陶奇，你拷一份U盘去分析室分析出有哪几场游戏是‘方远1号’而不是方远本人，我和罗旭继续留在这里。小李，辛苦你请帮我们买几杯咖啡，多要几包糖。”
　　李思文正好想去放松一下，欣然接下了这个任务：“好的，副队。”
　　多媒体室一下子安静了，岑木晓随意又点开了一个视频，认真观摩起来，他的目光化作了两道锋利的刀刃，仿佛要将屏幕上的人盯穿似的。
　　半个小时后，所有人继续集中在多媒体室，乔翘喝着加了居多糖的咖啡找出方远的消费记录，他在离学阳高中不远的网吧包下了一个单间，时间长达半年之久。
　　还有，方远每半个月会固定拿出一笔不小的开销，时间非常巧合也是从三个多月前开始的。
　　陶奇筛选出了所有的记录，一共拷贝了60场游戏，“方远一号”参与了12场。
　　“我们继续找不同，方远既然拿钱了，那他一定是将钱给他的替身，我不信他就只有一个替身，继续找！”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又在状况之外，方远何其聪明，居然制造了假的游戏在线时长！他还口口声声称他自己是被“操控”的。
　　岑木晓现在知道了方远的居心叵测，他发誓要掘地三尺，找出所有能让方远百口莫辩的证据，之后与他对簿公堂！
　　熬了一个晚上的夜，网搜课的全体成员都精神萎靡，杨国富早上来见着自己的手下们一个个都精神衰竭，本来他是打算问问案件进度的。这老头也算是个惜才的，一人送了一杯人参水，岑木晓他们喝着长官的“慰问”，内心苦中作乐。
　　这老杨也是下了血本的，这人参味可重了，在网搜课门口就能飘香十里，简直是一提神醒脑的神器。
　　早上8点，熬了一晚上的岑木晓派乔翘去网吧打听详情，让罗旭去收集方志东公司所有人的照片然后找乔翘汇合，一同完成甄别工作。李思文被他派遣去了方远的家并将曲丽萍与吴光亮一同带回来，而陶奇则在资料室剪辑着视频，力求摆事实讲/真相。
　　一场呼啸凶猛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坐在空空的办公室里，岑木晓最后梳理了一遍所有的事情，他露出了一个苦笑，事件终究还是与《无限追击》有关。只是这次是方远利用游戏进行伪装试图推脱责任，这一切都是精心谋划的骗局。
　　至于方远是从何得知《无限追击》的数据可以影响到人类大脑且相处了借此逃脱罪名的反复，这应当只有问本人才能问出结果。
　　事情顺利的话，今天就能说落实出，明天还有争霸赛要进行。
　　岑木晓偶尔觉得焦头烂额，这些事端就像雨后春顺一样冒了出来，一桩桩一件件，最后形成了方远这样为“恶”的苍天大树，这少年的一举一动都是别有心机，他为了谋划这场谋杀，居然花了至少三个月来布局，一切实在太令人毛骨悚然。
　　可愈深入地了解方远，岑木晓就越悲哀越无奈，那些腐烂陈旧的过往在他们眼中只是一段段故事，可他们耳中的片段却都是方远的一朝一夕。
　　一时间，岑木晓无措极了，看着所谓的“铁证如山”，他却不知要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方言这个复杂而令人同情的人。
　　最先回来的是李思文，曲丽萍与吴光亮都跟在李思文身后，岑木晓与吴光亮的眼神无意中对上了，吴光亮瑟缩了眼神，飞快地错落了视线，跟在一个警员后面进入了侦讯室。曲丽萍看上去冷静一些，大概知道有些事情兜不住，索性也不愿意再掩饰，她的神情憔悴，并不关心自己为什么被请来警局，只关心方远。
　　“我儿子的事情你们查的怎么样了？我能去见见他吗？”
　　“你敢见他吗？”岑木晓看着曲丽萍，因为一句话曲丽萍的瞳孔立马惊慌了起来，岑木晓继续反问：“你不怕他吗？不怕他的漠视，不怕他冷酷的眼神，不怕他阴晴不定的脾性吗？”
　　一声声质问就像一道道枷锁一样，曲丽萍僵直在原地。
　　岑木晓失笑道：“我们大概还有很多问题可以聊聊。”
　　“不聊别的，就聊方远。”
　　一向表现出对自己孩子无比关爱的慈爱母亲，在听到这句话后疯狂地尖叫摇头道：“不要，不要！不要聊他。”
　　“带她去2号审讯房。”
　　岑木晓见识到了曲丽萍的疯狂，她哪里还有半分端庄的样子，就像一名疯妇人一样捂着耳朵企图掩耳盗铃，屏蔽周遭的一切声音，岑木晓知道，方母这是魔怔了。
　　自己说的那些话很明显刺激到了方母，可岑木晓一点都不觉得曲丽萍可怜。她真的关爱自己的孩子吗？还是将方远当做了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拿着李思文给的资料，岑木晓走进了审讯室，掂量了一下曲丽萍的状态。她已经比刚才好多了，稍微找回了一些理智，在听到门开启的声音后，她不用声色地看了岑木晓一眼，露出了一个视死如归的笑容。
　　就好像她猜到了这名警官的到访，只是她没猜到，他们调查的速度会如此之快。
　　“你与吴光亮还有联系，我们之前向他询问你们的关系时，他却说你们自吴光明的葬礼后就再也没见过。他隐瞒了事实却不聪明地在撒谎的时候露出了破绽，导致我开始怀疑你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你们之前唯一有牵扯的除了方远就是吴光明了，他对方远好像真的知之甚少，那他想淹没的真相就只剩下吴光亮的意外了。”
　　岑木晓抽丝剥茧地阐述了一下自己掌握到了线索，他不确定曲丽萍究竟会不会将真相抖落出来，不过昨天李思文从交警队借阅的关于吴光明的资料确实没什么大问题，除了吴光亮体内检测出的酒精浓度过高。
　　事故是发生在下午的一个十字路口，从监控画面也确实可以看出双方都有责任，吴光亮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所以肇事司机给了一笔赔偿金就大事化了了，排查街坊领里的时候大家的一致口径也都变相承认了吴光明是一个老酒鬼。
　　可是恰恰是这一点有些奇怪，吴光亮很少在大白天喝酒，他偶尔还是会接些活养家糊口的，他对曲丽萍又打又骂，对方远却也称得上真心，只是手段凌厉狠辣。吴光明那天很明显就是有事才外出的，这样的他体内又怎么会有高浓度的酒精，在大白天酗酒呢？
　　当初这件案子因为是交通事故，所以草草结案，如今再一盘查，才会发现事情的巧合与微妙。
　　“是我连猜带蒙讲一个版本的故事，还是您选择自己叙说您的亲身经历？”
　　岑木晓对事情有了一个大概的推测，只不过他没有直接证据，只有旁敲侧击的依据可以大致还原这个故事，但要定曲丽萍的罪，还是颇有难度的。
　　“不劳警官费心了，我自己说吧。”曲丽萍冷笑了一下，道：“你手上找到的那些罪证其实也定不了我的罪，吴光明的死确实是意外，只不过我在他的杯子里加了点高浓度的酒精溶液，酒加酒，他也喝不出什么，然后他就那么摇摇晃晃出门了，最后横尸街头。”
　　说起自己前任丈夫的死时，她是无动于衷甚至眼里还含着讥笑。
　　“你看他多爱喝酒，我只是成全了他罢了。”
　　岑木晓见到曲丽萍冷着的脸笃然觉得她的脸与方远的渐渐重合，只不过曲丽萍的眼睛里有恨，怒火一般的怨念让她的脸变得骇人，也许方远的冷血本质真是随了他的母亲。
　　“我与吴光明算是包办婚姻，吴光明失去了工作，他就一直对我拳打脚踢，他的性格火爆，常常拿我撒气，他根本就不把我当人看，觉得我只是一个生孩子的工具。再又一次被他打得失去意识之后，是光亮救了我，他胆子小人却很温柔，和吴光明完全不一样。”
　　说到这里曲丽萍难得温柔。
　　就像黑夜里的一点星光，吴光亮的出现给了曲丽萍新的希望。
　　曲丽萍陷入了那段暗无天日又偶有甜蜜的回忆中。
　　“光亮没什么本事却总是背地里帮我，会给吴光明找活让他出门去办事，而他就会过来劝劝我，关心一下我。我在那时候就生出了别的念头，这人也是在经不住诱惑，我没想到一直没有如愿怀孩子的心愿会在光亮那里实现。”
　　岑木晓与李思文闻言皆是一惊，他们都没料到方远原来是吴光亮的孩子，那方远知道自己扭曲不伦的身世吗？
　　“我们只尝了一次禁果，但作为女人我自然是能分辨孩子究竟是谁的，不过光亮生性怯懦，我也不打算告诉他。我原本满心以为有了小远之后，自己的日子会好过点，没想到吴光明这个变态居然会用如此畸形的方式教育小远。小远渐渐长大，他看我的眼光越来越凌厉冷漠，他的眼神渐渐与吴光明变得别无二致，我太害怕了，我不要自己的孩子变得像吴光明一样，我必须带着小远逃离这个家，远离吴光明。”
　　说到这里曲丽萍的眼里闪过一丝恐惧。
　　“我找了光亮说出了小远的身世，光亮也很害怕这个不断给他惹麻烦的弟弟，我原本以为有了小远当筹码他会带我们母子两远走高飞，没想到他面露惊恐地拒绝了我，我被逼无奈只能铤而走险，设局令吴光明死于意外。”
　　“不过事后光亮有找我对质，我如实告知了他所有的计划并再次恳求他带我们母子俩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吴光亮真是懦夫，他惊恐地拒绝了我，并吓得转身就跑。我们都没料到小远当时就在门口，听闻了自己的身世，也知道了吴光明身故的真相，却默不作声径直从我们身边走过了，就仿佛我们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我竭力忍住了自己害怕的情绪，却在光亮眼里看到了明显的动摇。小远异于常人，他根本就没有感情，他已经被吴光明养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每次他只要一打量我我我就控制不住自己浑身哆嗦，可我也爱自己的孩子，不愿他继续呆在如此恶劣的环境里。于是在答应用钱给吴光亮做封口费后，我带着小远离开了石家弄那片是非地。没多久我就遇上了方志东，原本以为他是个好归宿，没想到只是从狼窝跳到了虎圈罢了。”
　　曲丽萍将事情一口气交代完了，接着她“呵呵”嘲讽似的笑了两声。
　　“吴光亮那里你们只要威胁恐吓两声他就像倒豆子一样会吐露全部事实，没办法，他就是这样一个没用的男人。”
　　也就是这个没用的男人，给了曲丽萍一线活下去的念想。
　　对吴光亮，曲丽萍是矛盾的，这连岑木晓都听得出来。至于对方远，曲丽萍究竟是关爱居多还是害怕居多，就只有曲丽萍自己知道。
　　原来方远的背后还有这样一出故事，岑木晓不动声色地凝望着曲丽萍的表情，很突兀地开口道：“你知道《无限追击》吗？”
　　“不知道。”曲丽萍连一刻迟疑都没有，飞快地回答了问题。
　　岑木晓可以确认了，曲丽萍在撒谎。
　　“不知道您有关注过几个月前一个叫林喻默的案件？”岑木晓心里有了考量，依旧慢条斯理地提问。
　　曲丽萍：“略有耳闻。”
　　“你应该不是略有耳闻，而是委曲详尽吧。”岑木晓胸有成竹地戳破了曲丽萍的谎言。
　　乜斜了岑木晓一眼，曲丽萍回道：“你有什么证据血口喷人。”
　　岑木晓一点不见慌乱，反而替曲丽萍科普了一下：“您对电脑不是特别了解，不知道粉碎的文件是可以通过特殊技术还原的吗？”
　　此话一出曲丽萍便知道自己没有胜算了。
　　“我一直很好奇方远怎么会将《无限追击》能操控玩家意识的事情摸查得如此透彻，这些都是机密，他是从何得知的具体情况，原来是你的功劳。”
　　让李思文去查方母的电脑也是灵光一现，没想到里面还真有超出岑木晓意料之外的东西。
　　曲丽萍不知道买通了哪个陪审员，弄到了一份林喻默案件的详尽资料，他不解地问道：“您去收集这份资料是为了什么？”
　　这份资料是四个月前出现在曲丽萍的电脑里的，她怎么会去关注这款游戏？
　　“我的一个朋友告诉我的，原本就是让我堤防一下自己的孩子，我追究了起来，给了她一笔钱之后她才把资料加密发给我。我一直挺害怕小远犯事的，就无意间提点了一下。”
　　曲丽萍面露痛苦地解释道：“小远和那个林喻默一样，是受到游戏的影响才会犯错的，他不是故意的，他不是故意的！”
　　也不知道是要说服自己还是说服岑木晓他们，她一遍遍地重复着“不是故意的”这五个字，声音里却充斥着不确定，连欺骗自己尚且做不到，更何况是让岑木晓真的相信一切都是天意？
　　“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方远是有计划地实施了这场谋杀，吴光明的案子我们也许确实证据不足，最多关你个三五年，但方远的案子，我们不会姑息。”
　　岑木晓起身，不愿再去看曲丽萍一眼，她对方远的关爱没有半点用处，方远没有感受到这份母爱，也许曲丽萍的方式方法用错了。
　　面对孩子，家长更应该多问问他们需要什么，而不是自己有什么。
　　因为孩子的需求才是最重要的，他们的心灵其实很脆弱，非常迫切渴求得到温暖及关心。
　　吴光亮那边，岑木晓派了刚回来的陶奇与李思文去审，十分钟不到他们就出来了，吴光亮证实了曲丽萍所说的都是事实，最后还假慈悲地问了句曲丽萍的下场，陶奇没有理会他，这男人也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不敢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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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真相已经快水落石出
下一章这个案子就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