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爻夭之末日》爻夭

2、引子

　　旧先历年末期，人类发展早已日新月异，足迹不断向外扩展。即使是不断发现的一个个原本是宇宙空间中的主人——其他智慧生物，也阻止不了人类进击的脚步。
　　只要有足够的能源，宇宙迟早被人类踩在脚下。
　　直到有一天，未知宇宙射线席卷整个宇宙，所有能源消失。
　　那一日，天空中无数太阳一样的恒星绽放，天地间耀眼的光华经久不散，像是这个亲近偏爱人类的世界留下的最后的礼物。
　　自那之后，天地间仅余黯淡暧昧的光明以及对人类的深深的恶意。
　　人类除了适应，别无选择。
　　属于人类的宇宙时代，已经过去了。
　　新纪元来了。
　　新元历1617年，永晨城。
　　永晨，其实就是不夜。这里没有新纪元永恒的黑夜，永远是耀眼的人造灯。远离前线，远离废土，远离时空不稳定区域，等等因素成就了这里无比安逸。
　　此时的永晨城临近年岁，再加上不久前人类的阵营刚刚在前线击退了今年赤瞳的攻击，永晨城的几位大佬一高兴，这个是经济与军事要塞的大都市更是显出了平日里的几倍的繁华。
　　“骨碌碌碌”一头温驯的变异青犀压在城门的限速线上拉着一辆小车通过城门。前面同它一路的几辆狰狞的战兽拉的战车被人拦了下来，它也急急地刹了车。有男人从战车上下来去和守城军干涉。
　　小车上车帘被人悄悄地掀起一条小缝，女孩儿水润润的大眼睛怯怯地打量着这似乎只存在于书中的大都市的城门，同书中的一样威武森严。
　　看多了时空裂缝间的废土始终如一的建筑遗址和绿色植物，这样威严的宛如暗夜的城门似乎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她这种在废土中出生，又在废土中长成的孩子眼前。
　　女孩儿紧张又兴奋地暗自握了握小拳头，这以后，便是她的家了。
　　“歌姐姐，永晨城到了。”女孩儿一边扯了扯一旁闭目养神的少女，一边对着少女的容貌犯花痴。歌姐姐是路上搭车的单身少女，在这个时代，能在不安定区域独自一人的，靠的，绝不是大气运。她比画上的人儿都要好看，那睫毛都是自己的好几倍呢。
　　“欸，我知道。”永晨城到了呢。十七八的少女微微睁开双目，泻出的，像是世间所有的光，虚无又飘渺。
　　小车说小，但能经历时空跳跃的压力的自是不简单。
　　车厢内自成一个小小的空间。除了两个女孩外，还有几个女人沉默地坐着，彼此之间没有交流，呆板而死寂。
　　角落处还缩着小小的一团，浑身裹着黑色的披风，严严实实的，看不清下面是什么生物。那是女孩的父亲和叔叔们杀了一头凶巴巴的异界巨兽后，在其巢穴里找到的，是个人类。男人们看了他的脸，本着把他卖给人贩子多赚一笔的心思把人捡了回来。人倒也乖，男人们放心地将人丢了进来。
　　男人终于和守城军将领套好了近乎，顺带塞了一些好处，才登上战车领着车队驶进了这个安逸的大都市。将领拂了拂身上并不存在的前线野蛮人带的尘土，看向下一队人。
　　角落的那一团似乎一直在瑟瑟发抖，少女很早就注意到了。她敛了敛眸，不动声色地动了动手指。
　　“卿卿——不要！”他终于被惊醒了惊呼出声，把正在打量前面战车上的笼子中的猩猩一般的异兽的女孩儿吓了一跳。
　　披风滑落，一张稚嫩却不失隽永的容颜几乎瞬间成了整个空间的焦点。好好看的小哥哥！女孩儿讶异，又偷偷地瞟了一眼安静的少女，比歌姐姐还好看。
　　少年澄澈的琥珀般的双眸盈满失去的紧张与痛苦，像一个丢了糖的孩子。似是缓了一会儿，少年垂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
　　少女突然开口了：“你在找什么？”
　　少年一怔，意识到她在同自己说话，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好像丢了一个很重要重要的东西或人，这里，”他抚上自己的心口，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很空。”
　　他丢了自己的心，并为此寻了三年，始终一无所获。
　　少女默然。
　　半饷，她才喃喃：“可是，爷爷告诉我，凡事都要向前看的，我们都是有未来的呀。”
　　少年似是勾了勾唇，又似是没有。他又何尝不知？走不出来就是走不出来，他除了认下别无选择。
　　不知又走了多久，似是一会儿，又似是很久。
　　“骨碌碌”的车子停了下来。
　　少年方才恍觉究竟是哪一点不对！明明是一个千万人口的都市，却是寂无人声！
　　只有风声绕过。
　　他难以置信地抬头，活泼可爱的女孩儿似是被定格了时间，僵硬得诡异。前面战车上男人们豪放的划拳咒骂声也不知什么时候归于死寂。他的鼻尖动了动，空气中没有人的活气。
　　他甚至能想象到，这个城市的人们，没有死亡的痛苦，只有永眠的安详。
　　少女站起身，幽幽地似是飘到了他的面前。明明该防御，手却怎么也伸不出来。
　　有股冷香萦上了他的身侧：“她不值你如此啊……”话音未落，人便像流沙一般在他面前化成了虚无，女孩儿和其他女人们也步了她的后尘。转瞬，车内就空了。
　　少年下了车，独自面对着一座空城。
　　永晨城的人造的太阳周身散发的柔光温柔地在他发间缠绵。少年伸出手，要抓住这末日难得的光明。却是握了一束光，再摊手，一无所有。
　　一阵风旋过，有似曾相识的声音传来：“柯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