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华》林蕴之

21、山间赏月

　　转眼间过去了一个月，这天晚上杨顺宇从箱子里找出放着充电器的收纳包，正打算给剃须刀充电，却意外在收纳包里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他眯着眼，用两根手指把其中一个臭豆腐大小的东西夹出来，他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谁趁他不备把这玩意儿塞进去了。
　　他拨通了成以南的电话，“成以南，你可以啊你。”
　　成以南的声音显得很无辜，“我？我怎么啦？”
　　“是你塞在我充电器收纳包里的吧？”
　　成以南在那头愣了一秒，旋即大笑，“哈哈哈哈，老杨，这都过去一个月了你不会现在才发现吧？你现在兴师问罪是怪我放错地方了吗？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放在你充电器包里，应该放在你内裤包里了，这样你第一晚就能找着了。”
　　成以南声音压得很低，有点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你给我放这个做什么？我用不上。”
　　“哎？不是吧你？这都一个月了你能忍得住？我是不是得找中医给你开两个方子补补啊？”
　　杨顺宇无语，解释说：“我和谭欣不是那种关系。”
　　成以南显然不信，“切，明眼人都看出来你们两个互相有意思。既然两情相悦，那不就一拍即合的事儿嘛！”
　　“我承认我是喜欢她，可是她不一定啊！”
　　“她不喜欢你会这样不遗余力地帮你筹划复出吗？”
　　“我也想不通为什么啊，可能是看我可怜吧。” 杨顺宇叹口气，“她要是不喜欢我，那我这样冒冒然挑明了之后两个人都尴尬，朋友都做不成。她要是喜欢我，我现在这样子，那更加不能现在冒冒然表白了，好歹也要等我事业有了点起色再说。”
　　成以南嗤之以鼻，“你TM想得还真挺多啊，这脑回路七拐八拐的绕得我头晕。”
　　“哼，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看上一个姑娘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泡上啊？”
　　电话那头成以南似乎是在酒吧，和服务生说了个酒名，“我这叫真性情，你不懂。”
　　杨顺宇打量着手指间夹着的这个东西，幽幽地说：“我说南哥，这看上去不像是你常用的那款啊？”
　　成以南在那边笑得越发恣意，“呦，宇哥挺了解我哈！这不是觉得001能给你更加无阻碍的极致享受嘛。”
　　杨顺宇鼻子里哼一声，说：“哼，这样的宝贝你怎么不留着自己用啊？”
　　“我嘛，什么款式的都有，不缺这几个。不和你说了，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好好把握哈！”

　　杨顺宇找到谭欣时，看见她在堂屋和主人在学习彝语，她认真地做着笔记，手边还有一只录音笔。
　　杨顺宇没有进去，他站在檐下，深深吸了一口山间清冽湿润的空气。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在月光下影影绰绰的。他一抬头，今晚是满月，月光如水——
　　“你怎么在这儿？” 一个女声在身后响起。
　　杨顺宇回过头，笑着问谭欣，“你有空吗？”
　　谭欣不解，“怎么？有事？”
　　“走走走，咱们去赏月去。” 杨顺宇说罢去拉她胳膊。
　　谭欣猝不及防被他带着往前走，一边问：“赏月？哎，你这是带我去哪儿啊？”
　　“我知道一个赏月的好地方。”

　　他们来到山腰间凸出来的一块小小的空地上，虽不是最高点，但是脚下就是悬崖，前方是层峦叠嶂，视野开阔，是个瞭望的好地方。
　　两人坐下来时，谭欣才发现空地上放了一个小酒坛和两个木头杯子。杨顺宇斟上一杯给谭欣递过去，“来，饮酒赏月，是不是很风雅啊？”
　　谭欣有些好笑地接过酒杯，并不说话。
　　两人默默喝酒，杨顺宇忽然感慨道：“唉，患难见真情啊。没想到我落魄成这样，小尹还惦记着我，不仅经常发微信关心我，还给我寄了两箱我喜欢的零食。”
　　“你经纪人严小姐呢？”
　　“她啊，听小尹说，她手上接了又接了个新人，现在忙得很呢。”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之常情。”
　　“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杨顺宇的目光炯炯的。
　　“我？佛曰慈悲为怀，我本着悲天悯人的心，救苍生于水火。” 谭欣半开玩笑地说。
　　“哈哈，谭欣，你这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还真是有意思啊。”
　　“你后悔过吗？后悔进这个圈子，做这行？” 谭欣问。
　　杨顺宇笑了，“你们一个个都喜欢问这个问题啊。” 他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长长地呼了口气，说：
　　“我不后悔。我从小并没有什么固定的理想，也不知道自己将来想做什么。误打误撞进了这个圈子，我觉得我很喜欢这一行。演戏能让我和不同风格的剧组人打交道，尝试不同风格的角色，演绎不同风格的喜怒哀乐。虽然拍戏很辛苦，圈子里水又深，但是这种探索的乐趣，是坐在办公室里所感受不到的。”
　　谭欣想起杨顺宇和孩子们打闹成一片，他的亲和力，他的开朗阳光，甚至是他的热情和善的父母，都是她不曾有过的。在认识他之前，她觉得自己还挺好，成绩优异，工作顺利，活成了别的家长口口称赞的学习榜样。可是认识了杨顺宇之后，她像是看到了一种全新的人生。
　　谭欣抬头看着头顶一轮明月，觉得胸中酒气翻涌，忽然开口道：“杨顺宇，”
　　“嗯？”
　　“你看看这月亮，你觉不觉得它好很冷？”
　　“哦？怎么说？”
　　“你看它从来不曾像太阳那样给予人温暖。”
　　杨顺宇想了想，回答道：“月亮不冷啊，它每夜慷慨地洒下银辉，照亮无数夜行人的路。”
　　“你什么时候这么文艺范儿了？” 谭欣有点不习惯。
　　“这不是配合你嘛？”
　　谭欣对他的胡诌起了兴致，继续问道：“你不觉得月亮很傲吗？不像星星一样一眨一眨的惹人怜爱。”
　　杨顺宇见招拆招，“要我说啊，月亮不傲，古往今来它为多少文人骚客传递了情感。”
　　谭欣笑容有些惆怅，她低下头，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你不觉得月亮很孤单吗？满月一现，没有星星愿意与它同台。”
　　杨顺宇扭过头，觉得谭欣这话似乎意有所指，说的是月亮，却像是说她自己。
　　他放下酒杯，看着谭欣的眼睛，郑重地说：“要我说啊，月亮不孤单，它懂得利用阴晴圆缺，给星星们制造机会展现自己。”
　　谭欣无语，她决定给这个牙尖嘴利的学生一个下马威。“今天晚上回去检查你的软开度有没有退步。”
　　杨顺宇忽然说：“谭老师，这两天能不能不练韧带了，我老胳膊老腿的。。。。 ”
　　没想到谭欣说：“老？我说小宇啊！”
　　杨顺宇听到这个“小宇”忽然寒毛一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谭欣说：“ 小宇啊！世上无难事，只要——”
　　“只要肯放弃！” 杨顺宇反应神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上她的话，把下半截鸡汤完美地堵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