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一瞬》赐我梦境

4、第 4 章

　　方仪整整半宿都没有合眼，一直在收拾东西。她留在殷家的物什不算少，但想带走的并不多，必要的钱包身份证等物品、一台私人电脑、几件换洗衣物，这点东西不到一个小时就全都装箱完毕了。
　　但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这间属于她和殷瞬的卧室，承载了她们十年的回忆。太多太多的过去，如果可以的话，方仪很想将这些回忆全部打包带走。
　　可她一伸手，却什么都抓不到。
　　只是徒劳罢了。
　　她有些失落的收回手，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或许有些东西留在这里更好，反正得不到，又何必执念。
　　殷瞬也半宿没有合眼，她躺在床上装作睡着了的样子，不错眼珠地盯了坐在椅子上的人一夜。
　　天色刚蒙蒙亮的时候，方仪拎着自己的一箱行李，悄然告别了她居住十年的地方。因为已经决定要离开A市，她没有租房，而是住进了距离殷家不远的酒店。
　　虽然做好了离开的打算，可在殷瞬结婚前这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她还是想尽量保护她的安全。
　　这是最后能为她做的事了。
　　打了电话通知公司自己要辞职的消息，无视掉对方拼命的挽留，方仪果断的挂了手机，把它扔在一边，颓然躺在床上，一边望着天花板，一边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她手里还有些钱，暂时不用为经济上的问题发愁。这两天抽个时间去公司办理离职手续，然后跟那位红姐见上一面，听听赵明远究竟想要做什么。
　　想到这里，方仪不免回忆起了她提到的所谓亲子鉴定。是不是那位大人物的女儿对她来说早就无关紧要，她从不在乎这些。昨天之所以回绝了红姐的要求，除了对方擅自调查自己的隐私让她感到抵触之外，也是因为不想再和官家的人扯上关系。
　　婚礼结束后，就离开A市、离开殷家、也忘了殷瞬吧。
　　——
　　话分两头，此时的赵明远和殷瞬正坐在广场前的石阶上。这座花钟广场是A市出了名的地标，以巨大的花钟作为标识，不仅拥有着悠久的历史，还有着一个堪称浪漫的传说——据说正午和子夜十二点的时候，在花钟前许下愿望的情侣都能永结同心、相伴白头。
　　因为今天是假日的关系，广场上的人格外的多。这种人山人海的环境让赵明远有些不舒服，他向来对定情之地这类的传说嗤之以鼻，认定这些都是景区为了招揽顾客编出来糊弄人的东西。但因为是殷瞬主动约他出来，又不好拒绝。
　　本以为她约自己出来是为了谈情说爱，毕竟才刚订完婚，见面的地点又是被称为情侣圣地的花钟广场，可殷瞬看上去却恹恹的，没什么精神：“明远，方仪走了。”
　　“什么？”
　　赵明远问了半天，殷瞬才把昨天的事情说清楚，一边说着，不自觉的又哭了出来：“她为什么要走啊？我从来不觉得她碍事，她为什么要有那么多顾虑？”
　　“瞬瞬，别哭了，方仪肯定有她自己的打算，人家也有人家的生活，你妄想拴着她一辈子可就太不应该了。”赵明远拍着她的背，不慌不忙的安慰着，这类事情他向来做的得心应手，很快止住了女孩的眼泪。
　　不过方仪离开了殷家，着实让他松了一口气。
　　先前他就打算把生米煮成熟饭，再以此为借口让殷市长把婚事提前，以免夜长梦多，可方仪一直跟着他们，她看得太紧，让他根本找不到机会下手。
　　不过现在……赵明远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瞬瞬，别难过了，方仪不在了还有我呢。正好今天公司那边人手足够，我爸放了我一天假，我陪你好好玩一天，咱们把这些烦恼都忘掉好不好？”
　　“嗯。”
　　两人在外面转了一天，吃饭、看电影，赵明远一直在她耳畔说说笑笑，让殷瞬暂时忘记了方仪离开的痛苦，重新恢复了笑颜。天色彻底暗下来的时候，她第二次跟着他走进了那家名为“夜幕”的酒吧。
　　因为家教严格的关系，殷瞬极少涉足这种灯红酒绿的声色场所，只在订婚前和赵明远来过一次，后来因为喝的太多，怎么回去的都不记得了。
　　据方仪第二天所说，那天是赵明远打电话让她把自己接回家的，不过殷瞬完全没有印象。
　　想到方仪，她又有些失落，心里酸酸涩涩的，说不出的难受。但酒吧里炫目的灯光和喧嚣的欢呼声很快就将她的烦恼驱散，让她不得不跟着沉溺在纸醉金迷的海洋之中。
　　和这边的纵声享乐截然不同，方仪此时都要急疯了。她没想到殷瞬一大早就会跟赵明远出去，而且整整一天都没有消息。眼见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她更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不知该去哪里找他们。
　　跟她朝夕相处了十年的自己离开了，她都不会有半点难过吗？
　　理智告诉方仪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但她总是控制不住地去想。看见街边霓虹灯下出来的男男女女时，她灵机一动，直接打车去了上次殷瞬和自己说过的酒吧。
　　她赶到“夜幕”的时候，正好撞见赵明远半搂半抱地带着殷瞬出门。
　　这一幕直接让方仪回想起宾馆的那次，过于熟悉的场景让她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心头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砰”地一声甩上车门，也顾不上路人探寻的看过来的目光，直接走向了赵明远。
　　赵明远看见她也有些惊讶，但他今天来这里只是为了灌醉殷瞬，自己根本没沾什么酒，神色清明得很：“方小姐来这里做什么？你不是离开殷家了吗？”
　　方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赵明远，你还记得我上次说过的话吗？”
　　被她一提醒，赵明远也想起了宾馆里的那次，脸色沉了下来：“方仪，你是不是管的太多了？我带着我老婆出来消遣，关你什么事？”
　　方仪正要开口，却见对方露出嘲讽的笑意，不冷不热的说着：“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对我老婆有意思，你个死同性恋，自己得不到就来破坏别人的幸福，是不是太龌龊了？”
　　深藏了多年的秘密就被这样被他一句话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方仪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她只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我是同性恋又怎么了？说起龌龊，我可比不过你这个脚踏两只船的渣男。”
　　此话一出，围观群众之间都爆发了一阵嘘声。要说情感纠纷这种事在酒吧这类地方可太常见了，什么打小三薅头发的，每天都得有几场。可这帅哥美女争妹子的事还是头一回见，而且双方曝出的料一个比一个劲爆，都快够得上明天的社会新闻头版了。
　　被这么多人看着，赵明远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他恼羞成怒，一时间也顾不上殷瞬了，把人往旁边一推，一拳向方仪打了过来。
　　方仪冷笑一声，她从小在殷林那里练了几年的武术，哪会怕他？伸手顺势抓住他打过来的手腕，同时脚下一踢，赵明远重心不稳，整个人立刻倒在了地上，周围又响起一阵惊呼。
　　这一脚毫不留情，踢得对方半天都没爬起来。方仪想起昨天和红姐在宾馆里看到他和陈玲玲亲热的那一幕，对于赵明远背叛了殷瞬一事更感愤怒，正准备再打，突然听得旁边殷瞬不太确定的声音：“……方仪？”
　　她立刻收住了手，视线转向靠在墙边似醒非醒的殷瞬，对方双眼朦胧地看了她几秒，突然冲过来扑到她的怀里，发泄一般地大哭出声：“方仪？真的是你吗？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方仪急忙抬手遮住了她的脸——殷瞬的父亲毕竟是A市的市长，现在出了这种事，不能让人认出她：“瞬瞬，是我。别哭了，已经没事了，我带你回家。”
　　一身酒气的殷瞬挣扎着摇头：“我不回家，我想跟着你，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好好好，我不离开。”方仪知道她还没醒酒，一边絮絮地安慰着，一边伸手招了辆出租车，看也不看坐在地上的赵明远，带着殷瞬上了车。
　　注意到围观人群同情的看着自己的目光，赵明远整张脸都黑了下来：“看什么看？都给老子滚！”
　　身上的西装已经皱得不能再穿，他眉头一紧，索性将那件西装扔在了地上，狼狈的回到了陈玲玲所在的宾馆。
　　陈玲玲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来，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涂着指甲油。她听到开门声也不惊讶，淡然的扫了一眼赵明远身上鞋印和泥土混在一起的污渍：“回来了？”
　　“你知道我去干什么了？”赵明远面色不善的在她对面坐下。
　　陈玲玲笑了笑：“还用说嘛，当然是跟那个小丫头鬼混去了呗，不光如此，大庭广众之下还被人家的护花使者收拾了一顿。”说着，将一沓照片甩在了二人之间的桌子上，上面记录了刚才发生在酒吧门口事件的全过程。
　　见到那些照片，赵明远脸色更加难看：“你派人跟踪我？”
　　“是又怎么样？”陈玲玲抬起手看了看指甲上的颜色，似乎很满意，轻轻的吹了口气，下一秒就板起了一张俏脸：“赵明远，你最好给我搞清楚，虽然现在是在A市，但你麾下的几笔买卖可都是我爸爸在支持。如果不想断了资金链，就别做对不起我的事。”
　　赵明远闻言，表情倏然一变，很快挂上了一副笑容，脱下脏兮兮的衬衫坐到她身边：“看你说的，我哪有？不过是逗着殷瞬玩玩而已。”
　　陈玲玲打开他揽在自己身上的手：“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别忘了咱们有过约定，我只答应让你和殷瞬结婚，这已经是我最大程度的让步，不允许你和她发生什么，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我怎么会跟她发生什么？我这颗心都栓在你身上呢。要不然你来检查一下？”
　　赵明远邪邪的笑着，陈玲玲没有防备，惊呼一声就被他扑倒在了沙发上。
　　云雨过后，陈玲玲点了一支烟，看了一眼在自己身边睡得正熟的人，捞起床头上的手机拨出了号码：“爸爸，是我。我要跟你借几个人，越快越好……是啊，有人得罪我了，一个叫方仪的女人……嗯，就要你身边那几个练家子吧，让他们尽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