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之失》衣鸟

1、第一章

　　闹钟响了，沈梦睁开眼，有一阵的迷茫。然后起床，去洗漱。
　　慢吞吞从桌子上拿了牛奶、鸡蛋和包子，朝东边的屋子喊了一声：“外婆，我走了。”
　　屋子里没有回应，沈梦习惯了，沉默地开门下楼，轻轻合上门走了。
　　她住在二楼，这一片都是两层楼的自建房，有些荒凉破败。隔壁的金老头也开门出去晨练，沈梦别开眼，不想和人打招呼。
　　路过一幢平房，她拐进去两步，熟练地把鸡蛋磕在窗台上，继续吃着包子走了。沈梦不想吃鸡蛋，说了几次外婆还是准备，所以每次都把鸡蛋磕到那个角落里。
　　喝完牛奶，公交车也来了，她坐上车拿出英语书开始背单词。沈梦初中一直努力学习，考上了这个小地方最好的高中，高中学习变得很吃力，她只能抓紧时间。
　　进了教室，没人和她打招呼，她坐在位置上，沉默着开始学习。高中是单人单桌，沈梦也没有住校，不爱讲话让她更加不可能交到朋友。
　　下午的课上完，要赶公交车，所以她不上夜自习直接回家。
　　坐了两站，公交车上来了一伙人。要么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要么打了耳钉，男男女女的嬉闹声让人有些晃神，没法背单词了，沈梦把头转向车窗。
　　徐斌盯着她，快半年没见过面了，她好像长高了，还是一样的白。
　　沈梦转过头来，和徐斌的视线撞了个正着，她直直地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
　　“妈的，这丫头眼神真他妈刺，跟刀子似的。”徐斌把头转开，心里毛毛的。
　　沈梦把英语书塞进书包里，站起来准备下车。
　　徐斌也站起来，走到下车口，站在她后面。瘦猴在后面喊：“老大不去山上玩啦？“
　　“不去了，你们好好玩。“徐斌跟着沈梦下车了。
　　“斌哥怎么回事，这山不是就在他家附近吗，怎么走了。“余紫紫抱怨着。
　　“老大可能累了，想回家休息嘛。“瘦猴安慰着余紫紫。
　　“大家不都是一夜没睡？“
　　“你不就是想趁玩完直接去老大家里过夜嘛，以后有的是机会。”瘦猴贱兮兮地笑着。
　　徐斌一直离沈梦保持五米远的距离，步子迈的很缓。
　　经过平房，沈梦看见早上磕的鸡蛋还摆在窗台上，盯了一秒接着走了。
　　徐斌看着沈梦的背影，“嗬”了一声，把鸡蛋拿着进屋去了。
　　沈梦开门上楼进了房间，出去帮外婆端菜。
　　“今天第一天课上得怎么样，看你暑假里学得挺认真，高二内容跟得上吧。”外婆开口问道。
　　“还行，数学提前预习过，能听懂，题目可能还得好好琢磨琢磨。”
　　“你自己把握，记得用功就行。”“嗯。”
　　吃完饭帮外婆洗完碗，沈梦就回房间开始写作业了。
　　第二天，依旧是起床，出门，磕鸡蛋，去学校。
　　回家的时候沈梦又看了，早上磕的鸡蛋没了。
　　国庆假期到了，沈梦在家里待了三天，写了三天作业。
　　第四天下午，表哥何凯锋忽然打电话到家里来说要带沈梦出去玩。
　　“外婆，我不想去。”
　　“去吧，在家待了三天了，给你拿两百块钱，想吃什么就去买。”
　　何凯锋来接沈梦，嘴角青了一块。
　　外婆：“锋锋，脸上是怎么回事啊，最近怎么瘦了。”
　　何凯锋笑着回道：“没事，我走路没留神磕着了，没瘦呢。”
　　“记得早点把妹妹送回来，她后天就要上学了。”
　　“行，知道了，您放心吧。”
　　沈梦跟着出门了，何凯锋在公交车上捧着手机一直聊天，抓耳挠腮的。
　　“表哥。我们要去哪里玩？”沈梦问道。
　　“再转一趟车就到了，别着急。”
　　两人在碧海路口下车，这一片玩的地方多，到处都是五颜六色发着光的灯牌。何凯锋带着沈梦沿着街区七拐八拐，终于说了一句：“妹儿，到了。”
　　沈梦抬头看了眼招牌，“魅色”两个字不停地闪，一会儿红色，一会儿紫色。她冷冷地看着何凯锋：”表哥，我先回去了。”
　　“别呀，妹儿，哥带你去开开眼界，今晚哥请客。”说着就揽住沈梦的肩膀往里走。
　　沈梦掸开他的手，转头就走。
　　“行行行，小祖宗，我怕了你还不成吗，你等等，我进去说一声，我都订好位置了。”
　　何凯锋进了门，晚上七点酒吧里人还不多，他径直走过去，朝坐在沙发上的胖子陪笑道：“老板，人就在外面，不好意思进来，要不您出去直接带走吧。”
　　“行。”胖子放下酒杯，站起来提了提裤子，打算出去。
　　何凯锋伸手虚虚地拦了一下：“您看这钱……”
　　“行了，人我都还没见到呢，不可能全给你，我再转你一万，算上定金一共两万。真没问题到时候钱肯定全给你。”胖子掏了掏耳朵，走了。
　　沈梦站在门口等何凯锋，眼睛看着路口的红绿灯，忽然从背后伸出一只手揽住她，说：“走吧，小妹妹。”
　　沈梦转身一把推开在她肩上的手，怒道：“你干什么!”
　　胖子眯起眼，盯着她瞧了瞧，笑得脸上横肉叠起褶子：“你哥介绍的就是我，姑娘，咱们快点，不耽误你回家。”说着就要去扯她的手。
　　沈梦手被抓住，甩不开，只好说道：“我不认识你，何凯锋和你说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你再不放开我，别怪我不客气！”
　　“老子和你哥说好了，你乖乖伺候我，舒服了我还能多给你们兄妹俩点钱，别不识好歹。”
　　眼看挣不开，要被拖着走，沈梦立即抓了一个门口地上摆着装饰用的空酒瓶，直接朝着他脑袋抡了上去。
　　胖子有一阵懵，摸了一把脸，看手上有血，也怒了，一巴掌呼到沈梦脸上。
　　沈梦跌坐到地上，耳朵里嗡嗡响着。开始有人注意到这里的情况。
　　徐斌刚睡醒，从后台开门打算去上班。到吧台倒了杯酒漱口，瘦猴走过来：“老大，门口有热闹。我刚看见一个女的砸了一个胖子。”
　　“正门口？”徐斌瞄了一眼瘦猴，“有空看热闹，去把人扔远点，别耽误生意。”
　　瘦猴挠了挠头，往门口走去。
　　胖子朝沈梦肚子上踹了一脚，把她手机抢过来砸到地上，蹲下去捏着她脸：“臭婊子，骗我钱，还想报警，老子也不是好欺负的。”
　　刚想把人拎起来走人，忽然一只脚横踢过来，把他踢开了。
　　“在门口闹事，懂不懂规矩？”徐斌睨眼看胖子，把地上的沈梦扶起来。
　　胖子按着肩膀爬起来，“不好意思了，我现在就带人走。”说着就要来拉沈梦。
　　徐斌伸手格开他，把沈梦推到身后，“快滚。”
　　胖子还想上前，看了看形势，不甘心地走了。
　　徐斌回头看了眼沈梦，脸颊肿着，头发也乱了，“进去处理一下吧。”
　　沈梦的视线在酒吧里逡巡了一圈，何凯锋早就跑了。
　　徐斌去吧台铁桶里取了点冰块，拿了块新毛巾包起来递给她，“敷脸。”
　　“谢谢。”
　　门口有警察进来，“刚刚谁报的警？”
　　沈梦小跑过去：“我。”把事情说了，签了出警单。
　　“行了，小姑娘，事情我们了解了，抓到人就通知你，时间也不早了，我们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我自己会回去的。辛苦你们了。”
　　警察走了，沈梦把毛巾还给旁边的徐斌：“谢谢你的帮忙，我先走了。”
　　徐斌把毛巾扔给瘦猴说了句：“替我收好。“跟着沈梦走了。
　　八点多了，沈梦走得有些着急，要转两趟车，怕赶不上末班车。
　　徐斌跟着沈梦上了车，在她后面的位置上坐下来。
　　转车，这回他直接坐到了沈梦旁边。沈梦转头看了他一眼，挪开了视线。
　　徐斌大剌剌坐在那里，还有一站，他在等，等沈梦和他说话。
　　到站，沈梦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徐斌叹了口气，这么不爱服输。他站起来，下了车。
　　他跟着走了一段路，终于上去，“回家让你外婆煮个鸡蛋，放脸上滚滚。”
　　沈梦停下来，盯着他看了会儿，牵起嘴角笑了下：“鸡蛋。”转过身走了。
　　回到家，外婆看见了她肿起来的脸，“怎么回事？”
　　沈梦平静地说：“可能是表哥把我卖了，我已经报警了。”
　　外婆没说话，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
　　沈梦站在镜子前，拿着鸡蛋在脸上滚。鸡蛋啊鸡蛋，哼，我知道了。
　　第二天，警察打电话来说胖子抓到了，何凯锋估计是跑了，抓不到。
　　沈梦和外婆去了一趟派出所，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人打了一顿，鼻青脸肿。
　　舅妈王利芬也来了：“梦梦啊，我先向你道个歉，你表哥这肯定就是被人骗了，他怎么可能害你呢。还有啊，你看外婆年纪也大了，怎么还好跟着你奔波呢，是吧，将来外婆老了，不还是得你舅舅照顾嘛。妈，你也帮着劝劝梦梦，这有什么大事要闹到警察局来。“
　　外婆看了一眼沈梦，没有说话。
　　沈梦盯着舅妈，盯得她不自在起来，她握了握沈梦的手，“梦梦？”
　　沈梦把手抽了出来，和坐在她面前的警官说：“警官，可能那个人昨晚认错人了，我当时也很着急，所以有点误会，他就打了我。”
　　那个年轻的警官着急地说：“诶昨晚明明弄清楚了事情嘛，家属不能干扰办案啊。”
　　“没有，事情就是这样。希望您能好好处理一下打人的人。”
　　“好吧，你看一下笔录，签个字就可以走了。”年轻的王警官有些泄气。
　　“妈今晚和小梦到家里吃饭吧，凯峰这几天不在家，我估计他是出去找工作了，怎么能去害梦梦呢，是吧。”
　　“不用了，她明天还得上学，回去得把作业写完。”
　　国庆第六天，沈梦开始上学了，她照旧出门，金老头出去晨练，她加快脚步，直接去了公交站，赶着车来之前吃包子和鸡蛋。
　　徐斌慢悠悠踱步回家，看了一眼窗台，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国庆假期早过了，窗台上好几天不长鸡蛋了。嗬，真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