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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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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中,于曼丽徒手攀援而下,进入拱门。干道里居然有微弱的灯光,于曼丽突然发现一名日本兵,手持长枪朝她冲过来。
于曼丽徒手与日本兵搏斗,扭住他的枪械,给予致命一击。于曼丽从日本兵的手里拿过手电筒,跑到拱门前,拔出钢刀割断铁丝网穿了过去。
池塘里,明台的腿被水草死死缠绕。大雨倾盆,浇在明台痛苦的脸上。程锦云一脸惊恐,急问道:“你怎么样?”
“我,动不了了。”
“骨头断了吗?”
明台痛苦地摇了摇头,道:“你快走,别管我,敌人很快会来。”
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程锦云决定先把日本兵引走,“你等着我。”
明台看着远去的程锦云和日本兵,心中充满了担心和无力。他的双腿随着时间渐渐失去的知觉,身体慢慢的陷入水中。
于曼丽穿过花廊,发现了水中明台。“明台?”
明台抬起头,他好像看到了于曼丽,他是在做梦吗?
于曼丽闭气潜入水中,用刀割断水草,清除淤泥。
“曼丽,危险!你快走。”明台清醒了过来。
于曼丽没有任何反应,此刻对于她而言,救明台是她唯一要做的事。
豆大的雨滴在两人的脸颊上,寒气逼人的湿气穿透身体。
“曼丽,放弃吧。”明台看着于曼丽一次次潜入水中,他的泪水也充盈了眼眶。
于曼丽摇头:“保存体力。”
“日军军火库的地点,闸北青石镇。”明台已经显得很是疲惫,用尽力气把情报告诉于曼丽。
于曼丽在水下锲而不舍地用刀锋割裂缠脚的鬼草。
“曼丽,死前能有你在身边,谢谢你。”明台深信,这一次他在劫难逃,他不想拖累于曼丽,所以毅然决然向水底沉下去。
于曼丽尖叫:“不!”她紧紧抱住明台,“绝不!”早已精疲力尽的她此刻却拥有了无穷的力量,紧紧地抱着明台,不让他沉下。
“我要你活着!”于曼丽陷入绝望,她心中想着即使你永远不会爱我,能默默地在你身边,我已经很知足了。
明台尽最后努力抱住于曼丽,在她的额间轻轻一吻,这是他第一次吻于曼丽。
关键时刻,明台另一条腿拼死往下一踩,踩到池塘里一块坚硬的假山石,石头插入淤泥,水草一下被石头砸散,淤泥开裂。双腿自由滑动,求死得生。
得了自由的明台在水底拉住于曼丽的手,两个人向河道游去。
南田洋子俯身拾起地上的手表,虽然已经残破但仍旧熠熠生辉。她低头摸索了一下手表揣进了口袋,若有所思。
此时的雨势已经有所缓解,雨声也渐渐弱了下来,淅淅沥沥的。日本领事馆门口停放着军用吉普车和火葬场的殡葬车。
梁仲春披着雨衣,带着76号的人守在外面。
阿诚把车开到梁仲春面前,熄火下车,撑开伞接明楼下了车。
看到明楼,梁仲春忙走了过来,一脸憋屈的埋怨了几句。
阿诚替明楼打伞,明楼走到门口向日本领事馆一名负责人说了几句话便走了进去,边走边对阿诚说:“今晚可能睡不了了,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梁仲春紧随其后,刚走到门口就被日本士兵拦了下来,解释了半天,还是被士兵赶下了台阶。心中气不过,一边往下走,一边在嘴里低声地骂着。
领事馆内灯火通明,走廊上,清洁工用清水刷洗着地面上的血迹。明楼和阿诚走过来,南田洋子一回眸,叫道:“明先生。”
明楼回应:“南田课长。”
南田洋子向明楼介绍着现场的情况。
阿诚审视着现场,拍照取证和寻找可疑物品的人,不经意间看到走廊黑暗角落里一块闪闪发光的东西,不容犹豫走了过去。
阿诚看见一块破碎的手表静静地躺在地上。他没动,站在那里用最快的速度扫视各个有可能注视到自己的方位,皮鞋踩在了那块破损的手表上。
离开领事馆,阿诚开着车在街上缓缓地前行着。后座上的明楼阴沉着一张脸,许久突然蹦出一句话,语气严肃:“你做的好事!”
阿诚不解,从口袋里掏出那块被震破表壳的手表。明楼接过去,脸色更黑暗。
阿诚解释:“我看见是明台的表,限量版伯爵,我怕横生枝节……”
明楼截住他的话:“横生枝节,不是他,而是你!”
阿诚脸色骤变:“大哥?”
“这块表明显是挪过地方的。南田她是故意的,她知道这是一块名表,绝不会是寻常人家之物。她一直盯着那块表,视野清晰地看到你的每一个动作,你怎么会犯这种错!”
听着明楼的话,阿诚知道事态严重了。
“你根本无需毁灭证据,因为证据历来就是无害的,你不碰它,它就没用,你一旦触及到它,你的危险就来了。”
阿诚的车不知不觉开始加速,心跳也跟着加速。
“你私藏了证据,一定有你的目的。南田洋子可以堂而皇之地拘捕你,搜查你的房间、办公室,以及跟你有关的一切来往文书。再把你带到宪兵司令部,严加审讯,非人折磨,直到你说出全部的真相,咽下最后一口气。”
阿诚的车越开越快,由于速度过快车子也有些摇晃不稳。
“车不准停,你给我开稳了,开得稳稳当当。”明楼严厉道,“深呼吸,稳住了。”
阿诚深吸一口气,一呼一吸后,车子也渐渐平稳下来。
车又开出去一段距离,阿诚问道:“大哥,我怎么办?”
“既然犯了一个致命的错,唯一的弥补方法就是继续犯错。”明楼缓缓道。
阿诚以为听错了:“什么?”
“犯更大的错,一错到底!把这一局扳回来!”
“大哥教我怎么做?”
汽车穿过重重迷雾,逐渐模糊。行过街道,不远不近的距离,一辆汽车紧随其后也开进了迷雾中。
明台一身湿漉漉地站在柜台前拿房号和钥匙,侍者一直看着明台和他身后的于曼丽。服务员看着娇媚的于曼丽,心想估计是花花公子带着相好来开房。
明台知道服务员在想什么,他鼻子里喷着冷气,拿了钥匙,拖着于曼丽的手,开房间门去了。
明台推开门,于曼丽侧身进屋,两人默契地检查了房间。明台拉上窗帘,把藏在钢笔里的交卷拿了出来。
突然,屋子里一片漆黑。
敲门声响起,明台和于曼丽立刻警惕起来,几声闷响后,门外传来服务员的声音:“先生,先生。”
明台迅速站到门口:“有什么事?”
“先生,外面戒严了。停电了,我给你们送蜡烛来。还有,天气冷,你们需不需要换一间有壁炉的?”
明台看了一眼于曼丽,迅速套上一件睡衣,打着喷嚏开了门,不耐烦道:“刚才怎么不说有壁炉的房间?”
“那间房原是有人预订的,这不突然戒严了嘛,客人来不了了。我就问问,您需不需要……”
“不需要!”于曼丽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有点生气。
明台一搓手,一耸肩:“她说了算。”
服务员笑了笑,把蜡烛递给明台:“太太永远都是对的,祝好梦。”
明台关上门。
“我替你铺床,你睡床上,我睡地板。”于曼丽说着就动起了手准备铺床。
明台猛地从床上站起来,不好意思道:“女士优先,你睡床上,我睡地板。”
“你是队长。”
“我是队长,那就听我的。”明台反驳道。
于曼丽少有的坚持:“你刚刚受了寒,地板凉,还是你睡床。”
最后于曼丽还是没能说服明台。
明台睡在床下,因为太累,身体透支得厉害,很快就陷入沉睡。于曼丽睡在床上,翻来覆去。她坐起来,听着明台均匀的呼吸声,裹着被子靠在床背上,脑子里不停闪回明台亲她的情形,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哥哥,哥哥……不……嫂嫂……”
明台被于曼丽凄厉的叫喊惊醒,他从地上爬起来,坐在床边,安抚着于曼丽。
做噩梦的于曼丽终于平静了下来,她缓缓的睁开眼睛。
明台问道:“你,怎么了?”
“我做梦了。”
“哭了?”
“我梦见哥哥了。”
明台觉着有些地方不对劲,可有说不出哪不对劲。
明台问:“你哥哥对你很好吧?”
“嗯”于曼丽点点头,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和我讲讲呗。”明台从地上拿起被子跳到了床上,和于曼丽挤在一块儿。
“当年我得了疟疾,哥哥为了寻医救我,卖了祖传的宝贝。”于曼丽往旁边给明台挪了挪地方,“我家祖上是开绣坊的,因绣工出色,绣品是专门上贡皇宫的。”
“疟疾?”不是花柳病吗?明台有些疑惑。
“当年我被养父卖到那个地方,老鸨一直把我当成摇钱树。哥哥找到我,向老鸨赎我,没想到老鸨漫天要价。”于曼丽一想到那个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当时有个姐姐得了疟疾,我便每晚偷偷进她的屋子,呆在天亮才离开。”于曼丽转过头看着明台,笑了笑。“你知道吗?在那个地方的女子得了病,便会被扔出去。”
“你赌了一把?”
于曼丽点了点头,她回忆着那段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整个人都泛着柔光。
明台回想起林参谋对自己说的话,突然明白了,这怕是自己那个好老师做的局,为的是让自己对于曼丽断了情。
明台说:“太冒险了!你可能会死。”
于曼丽摇摇头,说:“我不怕死。”
昏暗的烛光下,明台看着已经睡熟的于曼丽,伸手轻轻为她理了理微乱的头发。
“‘孤狼’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我查了桂姨的资料档案,档案很简单,天衣无缝,很干净,几乎没有任何破绽。所以,我有理由相信,桂姨有重大嫌疑,有人刻意替她隐瞒了很多真相。秘书处的李秘书,曼春姐已经查实是南田洋子派来监视我们的特务。刘秘书是日本经济课推荐来的,她很有可能与日本特高课高木小队长有牵连。”
“我们要尽快把隐藏的隐患给找出来,家里也好,办公室里也好,找点东西刺激他们一下,看看谁第一个上钩。”
阿诚“嗯”了一声。
“这么晚了,小家伙还没有回来,真替他担心。”明楼叹了口气,看看窗外,黑压压的一片,雨声直落窗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