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啄木鸟》李寒桐

79、新婚夜（上）

　　俞舒擦着半干的头发，从淋浴间出来的时候，就望到韩涿野身形悍利地站在阳台上，在抽烟。

　　他是一个很少吸烟的人，也没有烟瘾。
　　几乎不会有什么事情会让韩涿野克制不住地摸烟，更何况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

　　俞舒手上的动作一顿，顶着毛巾走出去。

　　听到阳台门被拉开，韩涿野顿了下，把手里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没有回头，说：“天好冷，进去啦。”
　　俞舒站在门口，恰好借着四处亮起的灯光看清他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因为刚才哭了，眼角还红红的，整个人显得有些疲惫，放松了语气，问他：“怎么不开心呢？娶你回家也不开心？”

　　“没有不开心，”韩涿野这才转过身，脸上仍旧没有什么多余的神色，没有走过去抱他，估计是怕身上还带着烟味，“很开心，就是因为太开心了，才变得不开心了。”

　　他的前半生是一滩烂泥，无可救药了，疯狂与扭曲已经根植在心底了。
　　现在却拥有了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最好的人，就开始胆怯了，开始害怕了。
　　没拥有的时候想拥有，拥有了，又开始害怕失去。

　　俞舒先一步走过去，把湿乎乎的毛巾盖在韩涿野头上，刚靠近，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就涌入鼻腔，让俞舒有些不适应地皱了下眉。
　　他会抽烟也只是因为演戏需要，其实本身并不怎么喜欢烟味。

　　但现在没有说什么，面前的黑影移动，被人环腰抱住，下巴尖儿抵在肩上。
　　俞舒神情一动，淡淡笑起来：“你是不是又开始作了，上次医生说你的那个什么伴随反应真的好了吗？”

　　韩涿野没接话，声音也很低，毫无缘由地发问：“老婆啊，我能做一个好爸爸吗？”
　　第一个问题还没等人回答，紧跟着又出声：“bb居啊，我能做一个好丈夫吗？”

　　“先回答第一个问题，”俞舒仰头靠上他肩颈，两只手纵抱上他脊背，说：“俞芽芽女士虽然看起来虎虎的，其实是家里最挑人的，你可是经过她认证了哦，daddy。”

　　韩涿野抱着他没说话。
　　他又开了口：“好丈夫这个问题呢，我也不知道。但是，如果你不会做一个好丈夫，我可以做一个好丈夫，你就做我的小娇妻，我赚钱养家，你貌美如花啦。”

　　“bb啊，你真的愿意把后半生都交给我吗？我太坏了，我不是个正常的人，”韩涿野身躯很轻微地颤抖了一下，被他极力克制住：“你要考虑清楚啊，俞舒，你太笨了，你是世界上最笨的人，才会来爱我，才会一直爱我。”

　　“啪！”
　　他话音刚落，紧实的屁股蛋上就挨了一巴掌。

　　俞舒瞪着乌沉沉的眼珠，笑骂道：“你这个人好别扭，戒指都戴在手上了又来劝我反悔，我爱你，你还骂我笨，什么逻辑？我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是不是现在网络上说的那种“渣攻贱受”、“怨男痴女”，两个极致恋爱脑、大傻逼，最好锁死一辈子？”

　　骂完，他笑意隐出唇角，声音平静下去，说：“你是个疯子，爱上你的我也是个疯子，我们不能把所有的事情考虑得万事周全，那样活着太累。因为你所谓的“周全”，我等了你十一年，你还想让我一个人继续等下去吗？”

　　韩涿野在他肩上蹭了蹭，摇头：“不会的，老婆，我错了。”

　　“这个不正常的世界上，选择做个正常人的人太多，深思熟虑的感情太多，权衡利弊的婚姻太多，所有人都考虑的太多。我不想做精神高尚的圣人，我也不想被后人永远铭记，我就是个low到极致的俗人。”

　　俞舒松开环在腰间的手，微微抬起脖颈，黑眸凝视进另一双眸底，薄唇就快贴上他的唇瓣，湿热的气息倾洒在唇间，一字一句地说：“韩涿野，本来这个世界就坏掉了，分崩离析了，或许下一秒火星人就来占领地球了，哥斯拉就来找核弹吃了。”

　　韩涿野被他的话逗笑。
　　“所以，阿野，不要做个正常人，像个疯子一样，来爱我吧。”

　　他被蓦地抱紧，耳边是低哑暗沉的声音：“bb，今晚，我们像世界末日一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