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啄木鸟》李寒桐

56、第 56 章

　　“开始了吗？”
　　手机屏幕里映出一张放大在镜头前白净的脸，声音有些断续地响起，夹杂着电流刺啦刺啦的声音。

　　我嘴皮一翻，发出一声不耐烦地“啧”响，嘟嘟囔囔起来：“这个破网，早晚给它换成光纤的……”

　　抱怨的时候，手机里的画面流畅起来，声音也变得同步。

　　“开始了……”压低了声音的自言自语从俞舒嘴里响起，他应当是抬头朝镜头外的人看了一眼，就听到一阵脚步声走远。

　　俞舒有些生疏地在镜头那头跟我，或者说我们，打招呼：“大家中午好，都吃午饭了吗？”

　　“吃了吃了！”我手指在手机键盘上快速跳跃，狂点着头，发出一条弹幕——
　　【咸鱼一枚：小鱼吃饭了吗？！！！！】

　　俞舒似乎是看到了我的弹幕，先是一板一眼地念了一遍上面的话，紧跟着把视线朝摄像头的方向一对，点头：“我也吃过了。”

　　我心脏一阵狂跳，手心都微微出了汗，莫名有种跟偶像在打视频的错觉，过了一会儿，又觉得字句照读弹幕的小鱼有些呆。我转念想到他是第一次直播，还是在公司签了直播app合作的KPI压迫下就更搞笑了，抿着唇憋起笑。

　　我和俞舒隔着一个薄薄的电子屏幕，对上视线，就看到他漂亮的大眼睛弯了弯，偷笑起来，念出一条弹幕：“要听旺仔锯——拉小提琴？”

　　我急忙去弹幕区找被他念出来的那条弹幕，登时捧腹大笑，什么啊！人家明明说的是要听俞旺仔锯木头！
　　一想到《熊仔日记》里放出的那条原声就害怕。

　　我正笑着，手机那头的人就说：“小提琴在家里，没办法满足大家的心愿啦，要是大家想听的话我回家可以让旺仔单独给大家录一条。”

　　弹幕飞起了“哈哈哈”的浪潮，我一边笑的要出眼泪，一边颤抖着手在弹幕上也发出长长一大串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等大家都笑完，我就想起一件事，看着小鱼背景的装潢像是某个豪宅里，这个男人不对劲！

　　弹幕很快有人跟我想到了一起，问起他在哪里。
　　俞舒眼睛就盯着弹幕区，肯定是看到了这些问题脸上才变得有些为难，抿了抿嘴巴，干脆假装没看到。

　　太可爱了吧！！！
　　我内心受到了一万点暴击，本妈妈粉捂住心脏躺倒在床上。

　　“我不喝。”
　　我正擦着笑出来的眼泪，放下手就看到一碗端放在小鱼面前的肉汤，小鱼皱了皱眉，朝镜头外给他送汤的人摇头。

　　他自己可能不知道，说这句话的时候薄薄的嘴巴微微撅起，隐隐带了点撒娇的语气，在镜头自带的微微磨皮滤镜下，有很浓的少年气。

　　这我高低不得磕一下！
　　立刻切屏到□□去，找到一个置顶名为【夜雨哗啦啦1群】的群里，里面消息已经99+了，果不其然大家都在硬磕。

　　【小雨点1：是辣个男人吗？！】
　　【小雨点2：一定是他！就是他就是他！】
　　【小雨点3：我听到咳嗽声了，很像。】
　　……

　　我心下一动，急忙去回复小雨点3的消息——
　　【小雨点10086：姐妹，确定吗（接头.jpg）】
　　【小雨点33：快回去看！露手啦！！！！】
　　【小雨点111：卧槽卧槽】
　　【小雨点332：决定了，今天就是官宣纪念日！】
　　……

　　我急死了，早知道就不应该退出来！
　　急急忙忙点回去，要感谢我这断断续续卡顿的破网，加载进去的时候卡了一会儿，和直播错开了30秒，恰好赶上了群里说的露手时刻。

　　听到小鱼说不喝之后，镜头外来送汤的人好像是发了条什么消息，小鱼低头看了眼手上拿着的手机，动作顿了一下又朝镜头外盯了几秒，莫名带着点凶狠。

　　两人僵持了大概三秒的时间，镜头外的人似乎是败下阵来，卷起衬衣的小臂伸进镜头，把他面前的肉汤拿走。

　　就是进来的短短两秒，让他们看到了一串黑色的纹身。

　　我激动地把头埋进枕头里狂叫，门外的母亲大人吓了一跳，拍拍门问我怎么了。
　　我急忙朝门外说没事，手速飞快地切回□□群里，我的姐姐妹妹们都已经磕疯了。

　　大家在群里狂甩韩涿野各种场合被拍到的手臂，一个个化身列文虎克——
　　【小雨点23：左手！】
　　【小雨点456：藏语！】
　　【小雨点789：露出来的部分是一样的！】

　　我见状立刻加入列文虎克大军——
　　【小雨点10086：新机子挖一自摸黑豆子！这是一条手！】

　　【小雨点3：那个，我好像知道小鱼在哪里了。】
　　我眼睛瞪大，崇拜的看着这位小雨点3号，这位姐妹是群管理之一，在众小雨点激动磕cp时还能理智地分析判断是真磕还是假磕。

　　小雨点3立刻被大家纷纷回复。
　　【小雨点3：韩家在香江太平山上的豪宅。】
　　【小雨点3：应该是渣爹葬礼，他们一起回去了。】
　　很快，她又发了条不知道从哪里扒出来的采访，是香江媒体对韩家其他人的采访，某一处的配图正是俞舒身后落地窗的风景。

　　除了季节少有差别，外面的摆设几乎一致。

　　群里不是炸锅了，是被炸鱼了。
　　很快就有姐妹带着我们一起去探小鱼口风，你看着他们在弹幕发的精彩纷呈，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后去。

　　“刚刚要我吃什么？”俞舒读了条弹幕，视线又看回镜头：“是排骨汤。”
　　“不是阿姨做的，是——”他声音顿了一下，道：“是家里人做的。”

　　我疯了。
　　这一天我的手机cpu承受了太多，在直播app和□□之间来回切换。

　　【小雨点990：是家里人！！！】
　　【小雨点323：家里人！！！！！！】
　　【小雨点78：家人们！塘主亲自放粮了！！！】
　　……

　　我也赶紧跟着加入大家电子嚎叫的赛博大军。

　　很快，后台的直播里小鱼又说话了，我赶紧切回去，听到他又在读弹幕。
　　“想看芽芽？好的，她正好吃完饭。”

　　屏幕里俞舒把手朝镜头外一伸，一双小短腿儿先一步出现在镜头里，我捂着胸口，眼睛脑补着变成了星星状，芽芽！我的赛博女儿！！！

　　“叭叭叭！”芽芽胳肢窝下伸着一双迥劲有力的胳膊，被小心地递给俞舒，刚吃完饭的油嘴巴都没有擦干净，小鱼躲了下她的嘴，笑着给她擦干净。

　　芽芽被他反转过来，对着镜头。
　　小鱼举着芽芽的手，跟她说：“跟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们打个招呼。”
　　“&@！！@”芽芽很认真地说了一串意义不明的话。

　　我鼻血要被萌出来了，血流千尺。
　　“诶！不要抓手机！”正萌着，画面忽然极限倒转，手机被胖乎乎的小手推下去，在桌上“嗙”地重重摔了一声。

　　直播事故喇！
　　我正在弹幕上发哈哈哈，就看到倒转的画面里出现一张熟悉的脸，我瞳孔一下就缩进了，呼吸都不敢呼吸，下意识叫出“卧槽”，这是我可以看到的吗？！

　　不知道是不是被人不小心按了结束，直播间陡然陷入寂静，上面显示了一行小字——
　　主播已下播

　　我立刻切回□□群里，发现我眼疾手快的姐妹们已经截好了图，还贴心地转成了正向。
　　不是辣个男人又是谁？！

　　·
　　“好像关了，”韩涿野皱着眉，看着手机上显示的一行小字——
　　直播已结束

　　反手给俞舒看，又暗灭手机，说：“好了，半个小时也差不多了。”
　　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从他手上把女儿接到怀里，不让他多承受一秒芽芽如今“庞大”的重量。

　　俞舒把手机拿过来看了一眼，给对接的人发消息，说时间播够了，对方回了个感谢，也没再提什么要求，他这才放下手机。

　　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干嘛？”俞舒转头看着他。

　　韩涿野附在他耳边低笑了一声，问：“家里人是什么人？”
　　他唇瓣嗫嚅了下，微微一红，扭过头拿起手机百度给他看，心虚地念出来：“家里人的意思是家中的人，包括父母，丈夫，妻子，兄弟，姐妹，叔伯等。”

　　“那我是家里哪种人？”
　　“丈夫吗？”

　　“放屁！”俞舒瞪他，话赶话到嘴边，“你明明是妻子！”
　　韩涿野笑了一声，把手机拿走，脸在俞舒视线里放大，像是要亲过来，他急忙叫了声“芽芽还在”。

　　眼前就被微凉的掌心蒙上黑影，湿热的气息伴随清香扑来，“这样就看不到了。”
　　嘴唇柔软地贴上来，轻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