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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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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舒生日在秋初,快要接近冬令时的时候,天黑的越来越早,五点多基本就不见了太阳。
他下课回家的时候已经七点半,发现家里灯全都关着,韩涿野也不在家。
到处都很安静,只有窗外时而断续响起的,刺耳的救护车的声音。
这里不是一个很安全的国家,尤其是夜渐渐深了之后,恶意伴随着暮色肆虐而出,最近又有几起凶杀案,现在这种沉浸式的黑暗与孤寂让他心慌。
俞舒在沙发上坐下,开了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线稍稍驱散了心中的不安感,他拍了拍口袋,从一侧的内兜儿里摸出手机,给韩涿野打电话。
“滋滋——”
手机震动的声音在主卧响起,在静谧的房子里格外刺耳。
“阿椰?”俞舒握着手机,迟疑了一下,朝主卧走去,叫了一声他的小名。
香江人叫小名都喜欢在前面加个“阿”字,俞舒去了没几年就被传染,跟着菲佣们偷偷学会了韩涿野的昵称。
“阿椰”,是他母亲还在世时经常叫的乳名,听说是因为韩涿野小时候喜喝椰汁,才得了此名。后来三姨太去世,家里的主人便没人再叫这个名字,只有几个从小带大韩涿野的菲佣偶尔会这么叫他。
没人应答。
难道睡着了?
俞舒顿了下脚步,想了想狐疑地推开虚掩着的门。
“啊!”手刚刚把门推开,一股突如其来的力气环住细腰,把他凌空抱起,吓得一抖,脚丫在半空中扑腾了两下,拖鞋啪嗒啪嗒地落下来。
俞舒心悬在嗓子眼儿里,就听到身后贴着他脊背的一阵闷笑,蔫儿坏。
心坐了过山车,从山顶荡到山谷,趋于平缓,又饱受惊吓,他屈腿向后狠狠踹了一脚:“韩涿野!你幼不幼稚!”
骂完,两个人旋即大笑起来。
他被韩涿野抱着在空中转了个圈儿,反过身在怀里颠荡了一下,纤细的双臂攀住滚烫的脖颈,两双亮晶晶的黑眸在沉色中对视。
少年人的春心像落了火星的秋日草场,到处都是枯黄的麦穗,风起即倾倒一片,极易被撩动,呼吸逐渐粗重起来。
“bb居,happy birthday,我有做cake给你。”韩涿野声音低哑,又带着些奶声奶气的青涩。
他这么说,俞舒才恍然反应过来,房间里到处都是一股甜腻腻的奶油味,浓的像是有人运了几十公斤的奶油把房间里里外外都腌渍了一遍。
他唇角落上绯红的色,明媚的笑容挂在脸上,手臂攀得更紧,轻声凑在他耳边,眼里亮起光来,笑着说:“谢谢你,阿椰。”
从他十五岁开始,到十九岁,今年是第四个生日,每年都有韩涿野陪在他身边。
他们互相陪伴,互相扶持,在光怪陆离的现实中支撑着彼此。
韩涿野微微抬起头,像条大狗,在他下巴尖尖上亲了亲,混不吝地问:“今天可以吃到肉吗?”
距离上次和俞舒上床已经隔了两个礼拜,血气方刚的年纪,他有些忍不住了。
俞舒捏着软绵绵的拳头给了他一下,趴在他肩膀上,侧过面红赤耳的脑袋,娇嗔地埋怨道:“今天是我生日诶。”
韩涿野一掌托在他肉乎乎的臀上,捏了捏绵实的臀肉,小孩子一样撒娇,用很乖的语气说出很野的话:……
………………
“俞舒,”韩涿野手放在他下巴上,轻轻捏住尖瘦的下颌骨,转到一侧,轻声在俞舒耳边道:“看窗外。”
俞舒已经快要睡着了,半张半阖地眯起眼睛,下一刻陡然瞪大。
漆黑的眼珠映衬出骤亮的花火,从来了英国后他们很少能看到这么盛大的烟花。
这里的烟火太贵,很少有人会花大价钱搞一场像样的烟火秀。
天空上的烟花迸发出了万千点火焰,停滞在穹幕之上,天像被烫了无数个洞,在某刻明亮,映出一串话——
bb,我爱你。
这还是来了这么久,他第一次看到一场“像样”的烟花。
盛大、灿烂、转瞬即逝,但在心里留下了足够久的印记,久到俞舒靠着那年转瞬即逝的烟火,爱了整整十三年。
值得吗?
不值得。
爱吗?
很爱。
可韩涿野还是食言了。
留下俞舒一个人,守在十九岁的秋日,枫树红了又绿,绿了又红,来来回回,十三年,他守着韩涿野十九岁带给他磅礴的爱意,独自一人走过了艰难苦涩的十三年。
而韩涿野得到了什么代价呢?
在余生中,他再也没有听到有人像十九岁的俞舒一样叫他“阿椰”了。
就连俞舒本人,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