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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韩涿野抱着他,觉得俞舒好像又轻了,应该是因为这次的角色是个乞丐,在剧组里又瘦了几斤,尖瘦的下巴随着动作偶尔露在布外,在灰蒙蒙的天色中格外触目惊心。

      韩涿野接到俞舒的电话到决定转身离开一共用了五分钟,从涣市开到钱鄂影视基地开车,用了二十五分钟,加起来一共半个小时的时间。
      这期间俞舒就被盖在一条又臭又闷的毯子下,蜷缩着身体,跪在石板路上,等了他整整半个小时。

      韩涿野有股无名火涌在心头,在看到俞舒的瞬间在心口迸发,但他此刻不能生气,必须忍着。

      本来喧闹的人群逐渐被这头陡然闯入的男人吸引,发现地上的俞舒被盖着脸抱在人怀里,有人重新拿起手机开始拍摄。

      王程手里拎着俞舒的包,给韩涿野指路:“韩老师,走那边。”
      他们从北侧的小门带着俞舒溜走,韩涿野让王程联系了小蔡,说车钥匙就在车上,让他把车开过来。

      等他们绕到路口的时候,韩涿野的车已经熄火停在那里等着他们。

      在行进的颠簸中俞舒逐渐恢复了些清醒,发现是韩涿野抱着他后松了口气,但旋而想到肚子里安危不明的孩子,眉头紧紧皱起来。

      他冷不丁睁开眼,和韩涿野沉黑的眼眸对视。
      俞舒深深看了他一眼,跟韩涿野说:“让我平躺在后座上。”

      韩涿野正要把他放上去,听到这个要求愣了一秒,眉心一下拧起来,但动作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按照他的要求把俞舒平放在后座上,自己去了副驾。

      俞舒趁着门还没合上的时候跟王程,有些不接下气地说:“小程留在这边,辛苦一下帮我跟导演请个病假,跟他说我很快就会联系他。”
      王程点头如小鸡叨米:“俞哥你放心吧,快去医院,这里交给我。”
      说完,就帮俞舒把后车门合上,跟他们摇了摇手,转身跑回剧组的场地。

      “回涣市,去德鑫医院。”韩涿野冷峻着脸,垂眸在导航上点了几下,找出最快的路线,给小蔡看。

      小蔡视线先在他手上停顿了一下,很快挪开,认真看了眼路线,大致记在脑子里,一脚踩下油门朝目的地出发。

      韩涿野看到小蔡的视线停在自己仍在微微震颤的右手,这才发现手心刚才抱在俞舒屁股下,印到了他裤子渗出的血,坐在副驾上,透过后视镜看着在后座紧闭着双眼的俞舒,眼神复杂。
      他已经三十三岁,即使没有遇到过,但也已经演过很多部男女的夫妻戏,也演过女方怀孕不负责任的渣男,有了很多关于孕妇种种情况的了解。

      俞舒现在的表现他一猜就猜到了——
      他怀孕了。

      前面三个月他找俞舒的频率比之前十一年都要多,几乎是每周都会见三次面。
      俞舒交友不多,圈内人几乎更是没有,除了跟去拍戏和与他见面,其余时间都是呆在家里陪孩子,王姨把俞舒在家的时间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这段时间韩涿野很清楚俞舒身边只有过他,不可能有别的男人,所以现在这个孩子只可能是他的。
      结扎手术不是百分百的完美避孕,因此在俞旺仔出生之前他绝大部分时间都会戴套。
      当俞舒告诉他怀了别人的孩子后,韩涿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忽然又不愿意戴套。
      他一边在心里告诉自己我不需要孩子,一边又孩子气地想着,如果在结扎的极低概率下都能怀孕,那就是我们该有一个孩子。

      等到俞舒问他“结扎也能怀孕”的时候,韩涿野好像被戳穿小心思的孩子,气急败坏地跟他否认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假装地又戴了几次,随后两人都慢慢忘了这件事。

      俞旺仔之后过了三年,俞舒又怀了芽芽之后,都没怀过他的孩子。
      韩涿野渐渐地忘了这件事,但当一个被隐秘期待的孩子在这种情况下出现时,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让俞舒留下吗?
      那俞舒又是他的什么?孩子又是什么呢?

      韩涿野的心忽然开始动摇。
      他从不相信爱情,更不喜欢孩子。
      母亲曾在他还小的时候无数次对他说过,孩子是爱情的结晶,可母亲出轨了,父亲不相信他是亲生的。
      母亲撒谎了,他很想问问,一直在夜晚给他讲睡前故事的母亲:爱情在哪里?孩子又是什么样的产物?

      和俞舒十五岁开始的故事,被韩涿野一厢情愿地认为是一部蒙蔽了两个人的电影。
      他想要明白爱情是什么,于是用演技伪装了自己,让俞舒爱上他,也让俞舒以为他爱他。

      可在把俞舒带回国内准备签约的时候,韩涿野却动摇了。
      凯瑞给他和俞舒的合同他都看了,给他的合同是五年,给俞舒的合同是十年。
      中国男人的平均寿命是74岁,人的一生只有不到八个十年,而此时俞舒已经陪他走过了十五年,耗费了自己完整的青春与近乎五分之一的人生。

      或许是幡然醒悟又或许是多年后良知回归。
      韩涿野忽然意识到,俞舒值得更好的人生,不应该与他捆绑在这样的泥潭纠缠一辈子。

      对一个正常人来说,喜欢是占有,爱是克制。
      二十二岁的韩涿野醒悟过来,当他不再自私地想着把俞舒捆绑在身边,而是开始为他畅享未来时,他已经非俞舒不可了。
      深陷泥潭的不是俞舒,而是他。

      他深深陷进这口名为“俞舒”的沼泽里,无法自拔,这让他感到害怕,爱是会杀人的东西,他并不想要。
      但如果让他产生这种恶心的、令人厌恶的、无法摆脱的情感的人是俞舒,韩涿野想,他或许愿意尝试。

      于是,他决定给俞舒一个机会,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两人一个继续走下去的机会。
      可俞舒拒绝了这个机会,并且揭开了韩涿野自以为是地、狂妄自大地认为俞舒已经爱上自己的十八岁是一场家里的密谋。

      这一真相的揭露,让刚刚意识到爱意萌生便已粗壮繁茂的韩涿野感到愤怒。
      但他的愤怒却并未表现出来,他很平静地接受,像潜伏在海面下的漩涡,表面平静而沉寂,静静等待着自投罗网的“受害者”。

      他开始维持往常的样子,却不再在意俞舒的事情,他也不会表现出对其他操过俞舒的人的任何情感。

      俞舒在演艺圈单枪独马闯荡的整整十一年里,kayle无数次跟他说过只需要他的一句话,就可以让俞舒获得一些对他们来说触手可及的资源。
      但,韩涿野从来没有开过口。

      韩涿野宁肯把钱用在无用的地方,即使给两个“外甥”世界上所有无用的昂贵玩具,也不愿意给俞舒一点生活上的帮助。
      他给俞旺仔和芽芽的所有东西,都是出于“舅舅”的身份,陪着俞舒玩玩的小游戏。
      可一旦他给了俞舒资源,就表明是要对他上心的,要动真感情的。

      一旦真心探出嫩芽,藏在深深土壤下盘踞错杂的粗根便会迫不及待地蜂拥而出。
      母亲为爱而死,他也会为爱而亡。

      他怕若是爱意探出土壤,涌上来的窒息感会让他无法控制地对俞舒做出些无法挽回的事情。

      俞舒不爱他,罪不至死。
      他爱俞舒,却是真的可以杀人。

      这是他的宿命,疯狂又恶心的基因随着脐带的血液,传至他的全身。
      让韩涿野本能地想要逃离俞舒,以及关于俞舒的一切。

      而现在,当他从后视镜看着俞舒时。
      后视镜里的俞舒好像被无限缩小到一面巴掌大的长镜子里,脸色苍白地努力让自己平躺在不算宽敞的车座上,身下的路偶有颠簸,他都会心惊胆战地尽力稳住自己的身躯。

      韩涿野呼吸一滞,人生难得有几次,感到了恐惧,一种心脏被握住,无法逃脱的害怕。

      小蔡路上先是以平稳为主,才能保持车速,将将把时间缩短到了28分钟。
      韩涿野在车上就提前联系了德鑫医院的人,几个白大褂推着担架在门口等他们。

      一下车,韩涿野就拉开车门,抱俞舒抱到担架上。
      守着的医生都是给俞舒看过病的,俞舒一睁眼就虚弱又小声地叮嘱其中一个医生,说:“给我做B超。”

      医生傻了一秒,想到他身体异于常人,随即绕了下胳膊,说:“快快快,去妇产科。”

      “韩涿野……”俞舒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攥得死紧,眼眶因为充血而赤红,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很多话,好像不用开口,已经在某刻击中他脑海深处的意识。

      “我有话要跟你说,只跟你。”
      俞舒跟那晚在停车场内一样,叫住他。

      韩涿野被看得愣了一下。
      “别耽误时间!”医生被他们的焦灼弄恼了,人命关天的事情哪里能耽误一分一秒。

      韩涿野哑了下声音,第一次垂下身躯,放在他嘴边,说:“你说。”
      “韩涿野,”俞舒声音很轻,用近乎报复的口吻跟他说:“你他妈就是个狂妄自大的傻逼,叫你舅舅的那两个都是我给你生的孩子。”
      他轻咳了一声,在韩涿野耳边重复:“都他妈是我给你生的。”

      韩涿野身躯一僵,眼瞳紧缩了一瞬,一动不动地抬头看着他。
      俞舒这时候却闭上眼睛不再和他对视,任由医生把他推进了病房。

      韩涿野立在原地,久久没有动静,垂着的手拳了松,松了拳,又有些不敢相信,他又下意识地去逃避,怀疑俞舒是不是骗他。

      但他一直没动,僵直地立在病房门口,眼神空白地望着紧闭的门。

      大概过了十五分钟,就有医生推门走出来,看到他坐在门外走过来,说:“孩子有七周了,出现了先兆流产的情况。”
      说完,医生顿了一下,补充道:“不是真的流产——”

      韩涿野满脑子都是俞舒进病房前最后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和最后的话,心已经乱了。
      打断他,咬了下牙:“我知道。”
      他心里知道,但是又不愿意相信,结扎的致孕率太低了。

      往常“先兆流产”这个词儿一出,那些新手爸爸们就慌得不行,以为是流产了,现在被他打断,医生哑了一下,紧接着又说:“我刚刚问了他,他说先吃保胎药。”

      俞舒的态度非常明确,让韩涿野克制不住烦躁,捏住手机说:“先带他去检查一下□□,他刚刚拍戏被马踢了。”
      医生也是个男的,听到这儿脸都狰狞起来,急忙跑回病房让人推着俞舒往另一个科室赶。

      俞舒被推出去的时候韩涿野已经不在外面了,他又重新闭上眼,任由医生把自己推走。

      韩涿野捏着手机走到无人的安全通道里,拨了个电话出去,几秒就被人接通:“喂?老韩有事儿吗?”

      接电话的是在韩涿野二十二岁的时候给他做结扎手术的德鑫泌尿科主任,现在已经是德鑫的副院。

      韩涿野沉着脸,开门见山:“十一年前你们真的给我结扎了吗?”
      十一年前的结扎手术他确信自己是开过刀的,所有手术流程都跟正常的结扎手术一致,但是俞舒的怀孕让他开始怀疑了。

      “……”

      电话那头陷入了冗长的沉默。
      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话:“德鑫是你老豆投资的,我们只是打工仔。”

      “啪!——”
      电话那头一声巨响,手机被人摔了。

      空荡的楼梯间回荡着韩涿野粗重的喘息,他眼眶通红,一拳打在身后的门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重响。

      他妈的!
      他妈的!
      他妈的!

      心中猜测的想法在此刻的沉默中得到回应。

      韩涿野一下就能确认了,俞舒说的是真的,俞舒从来没有骗过他。
      俞旺仔和芽芽是他的孩子!

      俞舒竟然敢瞒着他,给他生了两个孩子!!!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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