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当（dàng）妻》山大无柴

1、楔子：死遁

　　除了师父，她是这个世上，第二个和我说话的人。

　　她的小嘴巴出奇地灵巧，上下翻飞着好像能说出花来。就连花是什么，也是她告诉我的。

　　现如今，她就这样高坐在一个明晃晃的东西上，我不知道这东西叫什么，我历来都是坐在石头上。她两只脚尚够不着地，一荡一荡地，活似她平日欢脱的个性。

　　她旁边坐的人，她甜甜地叫她皇姐姐。

　　她皇姐姐不知说了什么，我听不甚懂。仿佛是要她骑到我背上来，我很是欢喜。

　　我手脚并用迎了上去，拿脸去蹭她的小脚，周遭都是此起彼伏的笑声，我也跟着笑。

　　她爬到我背上，搂着我颈项，我能感受到她的心跳和温度，像以往每一次，她钻过狗洞来寻我玩耍。

　　我驮着她爬，爬得又快又稳，希冀地看着她，她却没有夸我。往日，她总是会贴着我的耳朵说：傻蛋最厉害！

　　我有些失望，背上传来她如擂鼓般的心跳。她拍我的脑袋，不停地催促：快点，再快点！

　　我咬牙发狠，龙行虎步，眼看就要窜出门去，被人当头兜面地挡了回来。一发之际，我电光火石般地转身护住了她，没有让她跌落在地。

　　她还是没有夸我，急急地从我身上爬起，两只杏眼里全是恼怒。

　　四周也都是糟杂的声音，我浑不理睬，只是讨好地看着她。

　　有人将我摁倒在地，拿着两个大木板子轮番打我屁股。

　　我也顾不上疼，只是那样看着她，想起她第一次钻进狗洞时的情景。

　　那时师父不知为何很久没有来找我，我不知很久是多久，只知道墙头的海棠迎风开了二度。

　　当时我并不知道那是海棠，还是有一次，她折了一枝下来，插在我的鬓角，咯咯咯地笑着告诉我，我这才知道。

　　从此，我爱上了海棠，有事无事便在鬓角边插上那么一枝。

　　她给我起了名字，她说人都有名字。她说我叫傻蛋，她叫晚棠。

　　晚棠，我感觉到我的屁股开了花，有什么热乎乎地东西不停地流下来。

　　可她还是不曾开口，我只想要她的一句话。

　　我闭上了眼，不再睁开。

　　最后传入耳中的声音，只是那么一句：拖出去喂狗。

　　我听懂了，却已没有了知觉。

　　多年后我才知道，那年我九岁，她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