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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爱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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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过头去,有些不敢与他对视,“季景,你无不无聊?”
季景抿了抿唇,将谢兰因抱的更紧了些,另一只手在她腰间上下游走,开始耍起了无赖,“姐姐给燕王亲手做的梅花饼做的一向好吃,我之前在厨房偷过一个,便不能忘却了。”
给燕王亲手做的梅花饼……听起来倒是怪委屈变扭的。
谢兰因轻轻拍了拍他环在自己腰间不肯放松丝毫的手,放缓了语气,“可现在是夏天,哪儿来的梅花。”
他这才听话乖乖的慢慢放开,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猫儿一般望着她,“姐姐,东宫的怜香园有一片梅林,即使是夏天也不会凋零。”
虽然知道这小狼崽子可能在套路自己做梅花饼给他吃,但是谢兰因还是忍不住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他。
季景与她对视了一会儿后默默移开了视线,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你当年嫁入东宫的时候,看到了墙角的梅花,说了句‘梅开百花之先,独天下而春’,我便让人把满东宫种的鹤望兰全给移到了西宫,栽上了你最喜欢的梅花。”
“听起来确实是深情的把戏,”谢兰因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着他头上的简素玉簪,好奇的问道,“不过你若是真的那么好,那我又为何会……”
季景似乎是料到了她接下来会说出什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断了未尽的话语,牢牢地抓住了她那只握住伞柄的手,眼睛弯弯呈月牙状,“你是渴望,是热忱,是人间清都一千年。”他忽的顿了顿,垂下了长睫,“若你当年能爱我半分,我绝不将你拱手让人。”
谢兰因眉头微微一蹙,正打算琢磨他到底是得了什么疯病的时候,那人却又突然将脸凑了上来,当着满宫太监宫女和站在一旁柳明烟的面将薄唇放肆至极的在她的嘴角轻轻一啄。
“我还有些事没处理,”他伸手虚环住谢兰因,试探性的抚了抚她额前的碎发,柔声道,“姐姐若真的无事可做,就让朝歌陪你出去逛一逛。”
出宫吗?
不知道为什么,当他提起这两个字的一瞬间,顿时有一道异常充满悲凉的气息包围住了她的周边。
谢兰因摇了摇头,轻轻的将季景推了开来,不动声色的拉远了一段距离,却还是抵不住心中的好奇,又不着痕迹的上前了一步,轻轻地道,“你要去哪?”
他深深地看着她桃花眸中倒影的天上星月与自己的面容,下一秒,扭过头去,与柳明烟对视一眼,淡淡地道,“不过是去一趟景福殿看望太后罢了。”
谢兰因没有多想,微微点了点头,任他给自己拢了拢发丝,“那我走了。”
待丽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幕里,站在一旁毫无存在感的柳明烟才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季景,不可置信地说,“喂,我说,你不会真的喜欢上这宣平侯府的谢小娘子了吧?”
季景轻轻蹙了蹙眉,觉得柳明烟纯粹是没事找事。
柳明烟紧紧的盯着他,展露出了一个十分恶意的笑容,挑了挑长眉,戏谑道,“我知道了,你喜欢谢小娘子,但是又怕燕王把她抢走,所以你只好憋在心里咯。”
不得不说,这家伙的“柳氏挑衅法则”确实是极为厉害的,就算季景心里再念几百遍清心咒,还是会被他气的六亲不识。
柳明烟看到季景不说话了,长叹一声,像个看透红尘的老僧劝说为爱痴狂的年轻男子般,摇头晃脑地道,“天下何广哉,美人如云烟,你又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季景扫了一眼他,脸上仍旧带着未消散掉的笑意,语气却平淡的毫无起伏,“自打我见她第一眼起,我的心里始终有一个声音叫嚣,它说宣平侯府的嫡小娘子,谢家兰因,此生此世,都是属于我的。”
柳明烟不搭理他的陈情,拍了拍他的肩膀,向谢兰因离去的方向扬扬下巴,挑衅道,“这么自信?太子殿下不如与我跟上去看看?”
“也好,”季景意味不明的笑了两声,“反正出城无论如何也要穿过汴河,若是跌下去了,你老子也省的为你收尸。”
八月十五,可惜是个阴暗无月的日子。
谢兰因安静的站在州桥夜市的人堆里,静静遥望着宣平侯府的方向,显得与四周吵杂的百姓们格格不入。
她身旁移动小摊的摊主老爷子看她如一尊雕像般立在原地,心下疑惑,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不禁问道,“这位小娘子,你这是看宣平侯府吗?”
谢兰因微微一怔,朝着声源方转过身来,礼貌的对着老爷子微微颔首。
“宣平侯确实是大英雄啊,”老爷子叹了一口气,可惜的摇了摇头,“可惜如今不过不惑有余,却战死了沙场,当真可惜。”
战死沙场?她不禁眉头一蹙。
虽然她现在的记忆只有十五岁,但记忆停留的时候爹爹已经因常年在北境,腿脚受寒行动不便而辞去安北大都护的官职卸甲归朝了,怎可能又出去征战四方?
“大伯,近些年来北境安稳,宣平侯早已辞去安北大都护一职回京了,”谢兰因广袖下的手紧紧抓住一块帕子,颤声问道,“怎、怎来的战死沙场之说?”
“一年前西凉王亲率大军叩关来袭,朝中将领连战连败,无奈之下宣平侯只好自动请缨,前些日子方战死沙场,也就是这两天传来了死讯,”老爷子怪异的看了一眼她,缓缓地说,“就是可惜了襄阳长公主,这些天一直寻死觅活。”
谢兰因闻言双目顿时溃散,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安静的如同死物一般。
襄阳长公主是她的娘娘,镇北王家的郡主,因当年平定八王之乱,从而与当今官家结为义兄妹,得封长公主。
在她的记忆里,娘娘向来都是心态极好的一个人,年少时还会为了爹爹与她在一起的时间比自己少而与爹爹吵上几个时辰。
“襄阳长公主是太子妃的娘娘,”老爷子抚了抚花白的胡须,“这些日子太子殿下为了防长公主自寻短见,天天东宫宣平侯府两点一线来回跑,整个人都消瘦了些许。”
季景……他也知道这件事。
他难道也是故意不告诉自己的吗。
谢兰因低下头,与桥下缓缓流动的汴河打了个招呼,然后犹犹豫豫的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通宝钱,放在护栏上扭了一下,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轻声细语。
“正就是故意,反也是故意。”
汴河河神似乎没有见过这种脑子有问题的人,直接给她来了个地心引力,把那枚通宝给吸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通宝噗通一声就落入了水里,激起了一阵水花。
……
季景和柳明烟一前一后的在州桥夜市上走着,他俩年纪一样大,又自小就都在东宫里头穿一条裤子长大,仔细的都知道对方各自尿了多少次床。
但是长大后两人便愈发愈针锋相对,除了关于国家大事上的要事,他俩就再也没有其他什么话题好聊的了——除了女人。
不过他觉得对于女人这一方面,自己的运气比柳明烟好的太多。柳明烟当年死磕了宣平侯府的二娘子谢絮果,到头来眼睁睁的看着梦中情人嫁到了国公府,而自己就比他聪明的多了,还记得当年纳妃之时,柳明烟嫉妒至极,还说了四个字。
是了……不择手段。
季景胡思乱想间,突然一阵带着薄荷味的凉风拂过,将他腰间别着的玉佩给撞到了地上。
谢兰因听到身后有玉碎的声音,脚步微顿,一转头,见那人正弯腰盯着一块玉佩瞧。
她眼睛一向来就尖,一眼瞄去就能看到已经分裂成两瓣的龙凤碎玉。
那人额前的发丝垂了下来,看不清脸长什么样,但身着锦衣,满身清贵难掩,想来是帅哥实锤了。
“小郎君,今夜多有得罪,”谢兰因思虑了一会儿,见那人还是没有动作,只好上前几步,在离那人只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将自己向来不离身的玉佩解下递了过去,“妾全身上下只值这些物件,还望小郎君海涵。”
季景一听到她清柔的声线,顿时抬起了头,朝着灯火阑珊处望了过去,只见少女提着兰花宫灯站在距自己几步之遥的地方,正涨红了个小脸。
不知是因为着急,还是因为害羞,或许是夏末的风,将她的脸吹得粉嫩至红。
“姐姐,”他走了过去,视线停留在少女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的薄唇上,玩味一笑,“谁教你的客套话,竟连我也用上了。”
谢兰因轻轻一笑,正欲上前两步,脑海里却不合时宜的浮现出方才老爷子说的话。
她秀眉微微动了动,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望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少年,不着痕迹的避开了他的话题,眉眼弯弯状若无邪般甜甜地道,“中秋团圆节,我正想去看看娘娘,你可要一起去?”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