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系是不可能佛系的》茗茗命

1、二姑奶奶娘家归宁

　　今年的夏日格外的炎热，卯时才刚过，日头就毒了起来。不消一刻，两个候在垂花门的小丫头脸上都不免有些汗意。
　　“云松姐姐，这二姑奶奶的马车怎么还没到啊，真真是热坏人了，”瞧着四周无人，素和悄悄地和身旁的云松咬起了耳朵，“我听说这次二姑爷是要去京城做大官了呢了呢。”
　　云松点了点素和的额头，“你呀你，姑爷去京城做大官又怎么样，左右与你我不相干，倒是听说，当初陪嫁过去的杜鹃姐姐在姑爷跟头得了脸，现下已经是姨娘了呢，”说着眼里头不免带了几分羡慕“咱们这一辈子最好的去处也不过配个得脸的小厮罢了，哪里又比得上主子跟头的那些姐姐呢。我还听说……”
　　“若是能被何妈妈收作义女，没准儿还能被分到十九姑娘屋里头呢。素和你说是不是？”
　　素和昨夜熬夜绣帕子，今日不免有些倦意，加上云松的絮絮叨叨属实有些催眠，就一直在低头走神，偶尔低声嗯嗯啊啊地应付着，这猛地一问还有些不明所以，只呆呆地看着云松，不知所措。
　　云松叹了口气“也是，我同你说什么，你又能懂什么呢。”
　　恰好这时前头小厮往这飞奔过来，还没站定喘口气就被云松素和围住，只言“二姑奶奶的马车到了，姑娘们快去知会何妈妈吧。”
　　那边何妈妈得了信，也匆匆地往老太太的福寿斋赶去。
　　“老太太，二姑奶奶来了！”
　　老太太神色激动“果真？还不快些迎来”，说罢就要起身，身旁翠杏赶紧向前搀扶。
　　候在一旁的二太太褚宋氏倒是个妙人，见老太太高兴也赶忙奉承“二妹妹也是个孝顺的，便是远嫁，一年各色节礼，往来书信确是桩桩件件一样不落的，这次姑爷家入京路过清河，想的第一个可不就是老太太了？可见还是老太太教导的好。”
　　左手第一个美妇见被抢了话，倒也不气，笑道“可不是嘛，要我说呀还得是老太太有福气，要不然哪有这孝顺又才貌双全的几个儿女呢？”
　　这是老太太的大儿媳褚王氏，说来也是时也命也，这大儿媳本来嫁来褚家也是低嫁，想着嫁过来定能把后院收的服服帖帖的，谁料公公争气，一路高升，后头的儿媳妇娘家自然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好在这褚王氏也晓得变通，成日在老太太跟头奉承，也亏的她嘴甜，老太太倒也十分受用。
　　“你们这两个皮猴？我还不知道你们？这是在变着法的夸自己吧。”老太太笑着调侃两个儿媳，笑着笑着却又叹了口气“唉，眼瞧着老六家的都第四个孩子了，我也老了，儿孙各有儿孙福，都这把老骨头了，就只盼着能享些天伦之乐了。”
　　“老太太这是哪的话呀，依我看，老太太日子还长着呢，等我们都老了，老太太也不会老，到时候只怕大家都得夸一句老神仙呢。”大太太本来也是最通老太太心思的，每次讨巧逗趣都能让老太太喜笑颜开，这回想着也不例外。只是这次老太太却没什么反应，神色也变得淡淡的，原先十分的欣喜也去了三分。大太太也讨了个没趣，讪讪地笑着。
　　这时恰好门口的小丫头小跑进来“老太太，二姑奶奶来了。”众人往门口望去，只见有几个丫头婆子引着二姑奶奶并贴身侍女一行人往里屋来。
　　最先进来的是一个美妇人，身上是一件刺绣妆花裙，头上是十字髻，精致的云鬓里点缀插着碧玉点翠步摇，耳上挂着堆丝蓝玛瑙耳珰，白里透红的鹅蛋脸，眉下是明眸秀眉的杏眼，一眼看去好像是会说话一样。只是现在这双灵眸里头水光潋潋，像是有一汪清泉似溢非溢。这就是老太太唯一的女儿褚李氏了。
　　老太太与自己的小女儿相望许久，无语凝噎，又忽然两人抱在一起哭作一团，老太太之前还左念叨右念叨的，可如今母女俩真见了面，之前再多的思绪和想念也只化作一句轻飘飘的话“你在李家可还好？”
　　“都好都好，上月信中说到阿娘生病了，如今身体可好些了？”
　　“其实不打紧，我原本也只是咳嗽了几声，现在早就好全了，身子骨可硬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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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女俩一见面，像是有说不完的话，倒是让两个媳妇插不上什么话，面面相觑，好不容易等两人情绪略稳了些，两个媳妇才你一言我一句的说将开。
　　“想着昨日喜鹊叫了半宿，应是有喜事该来了，真真是料的不错。”大太太笑着向老太太和小姑子道喜。
　　“可不是，二妹妹不知道，老太太成日里头可惦念二妹妹了，这两日更是十句里头有八句都是念着的哩。”
　　老太太握着小女儿的手笑道“不说这些了，自打你随李家南去，咱们母女俩也有十来年没见了，若是此行不急，就多留几日，多陪我这个老婆子说说话。”说着又想起了之前信里头说的两个外孙“东哥儿和松哥儿也来了？怎么没带来教我瞧瞧？”
　　李褚氏也有些无奈“本是要带他们来的，一开始走的水路倒也不显，谁知上了官道两个孩子却是头昏呕吐的，现在还在驿馆，已经请了大夫去看了，开了几剂药。怕病气过了老太太，就没有跟来。”
　　“只怕是一路上行程太急了，颠着惊着也是有的，哥儿们还小，身子骨到底和你们不能比。只是若要顾着这些，这行程只怕是要拖下去了。”老太太拍着小女儿的背安抚着。
　　虽然刚刚才在大太太那里吃了瘪，但大太太自诩还是了解老太太的。老太太这几句话虽然是在安慰小姑子，实际上却也透着那么几分意思，略一想也就通透了。 “既然这样，我这倒是有一招，既不必耽搁二妹妹二妹夫的行程，也不让两个哥儿路上颠簸，只是要看二妹妹舍不舍得了。”褚王氏佯装叹了口气，面上也带了几分愁容。
　　“大嫂嫂且说，我哪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既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我又哪有不肯的。”李褚氏笑了笑，虽然她并不相信褚王氏会真心帮她，但面上却还是做出了极为恳切的样子。
　　“二妹妹为何不把东哥儿和松哥儿在老太太这儿先留一阵呢？一来，两个哥儿也好安心养病，府里头既有好药又有府医，可不比外头那些不知道来路的好多了？二则呢，二妹夫要赶着进京谢恩，二妹妹作为李家主母自然也是要一同去的。到时候老太太便又孤零零的了，将两个哥儿留下来，也好解一解老太太想闺女的心啊。”
　　褚王氏边说边往老太太那瞥了一眼，见她神色中透着几分赞许，知道自己猜对了，也就大着胆子继续说了下去。
　　“家里头的哥儿姐儿们早就听说有新的哥哥弟弟要来了，欢喜的不得了。眼下正是暑热，两个哥儿也是耐不住跋涉的，何不妨入了秋，一来也是凉爽，二来他们病也好了，也都是为了孩子着想，二妹妹你说是不是呀？”
　　其实褚王氏也不是诚心诚意要留小姑子的孩子下来养病，毕竟自己刚嫁进来时候也没少受她的气，把她的孩子放眼前也是添堵。
　　可谁让褚金氏这个老太婆想让那两个孩子留下来，自来那个老太婆都是说一不二的主，她想了那就是十有八九要做的。万一小姑子不肯，那老太婆肯定还是会让自己去劝的，谁让她们两个一向“嫂友妹恭”呢。与其到时候当一个两头不讨好的和事佬，倒不如现在先一步提出来，也好让老太婆承个情，说不定一高兴，也好少在管家方面挑刺了。
　　李褚氏心里是不愿意把孩子留下来的，倒也不是不相信母亲，毕竟小时候看母亲管理后宅的业务能力还是不错的，可毕竟母亲也老了。主事人也变成了和自己有宿怨的大嫂，虽然知道她也不敢做什么，但也到底是自己吞了多少眼泪和责难才在成婚六年后好不容易得的孩子，多少还是有些舍不得。但是目前也确实没什么比这更好的方法了，只想着先拖一拖，先把它当成备用计划，等实在没法子了再说。
　　“阿娘你也是知道的，自打得了这两个小冤家 ，我是一步也不能离的，这件事，只怕我还是要想想。”李褚氏眉头微微皱着，眼里满是忧色。
　　老太太倒也不急，既然没有拒绝，那就是还有的说，转口又提起了别的事情。
　　“这事不急，说来你怕还是不知道，你六嫂昨儿个刚给你添了个小外甥女儿，我瞧着眉眼是有几分像你，正巧你今天又回来，可不就是喜事成双了吗？”
　　老太太提起仪姐儿，又是有说不完的话了。毕竟府中嫡出的姐儿也少，加了仪姐儿拢共也才三个。老太太年轻时吃了不少庶房的亏，所以老太爷去了后立马把庶出的三房四房五房分了出去，就是对三个儿子府里头的庶出子女也是淡淡的，远不及那几个嫡出的热络。
　　李褚氏也是有几分意动的，她是最相信缘分这一说法的。当初久未能孕，多少苦汁子灌进去还是没法子，还为此受了李家不少白眼，这些事母亲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一大把年纪还为着她去了趟宝可山，不知是在哪儿求了一枚长命锁，说是能带来儿女缘分。初时只是感念母亲爱护自己，一月之后发现有了身孕才相信了缘分这一说法，现在更甚了。
　　自打有了孩子傍身，李褚氏日子越过越好，性子也是愈发有些小孩子气了，佯装失落“既有这个宝贝疙瘩，阿娘只怕是都不疼我了，也不教我瞧一眼，只怕是生分了”说着还掩面呜呜地哭了起来。
　　“你个小促狭鬼，自然是要带你去的，在你娘面前还这么多戏。”老太太哪里不知道自己女儿什么性格，料到她十有八九在演戏，笑骂了一声，又把目光看向两个儿媳妇。
　　褚王氏倒是有些为难“原本也是要去的，只是不巧璟哥儿今早又有些发热……”
　　“请了府医看过没有？”虽然说璟哥儿自打出生起就病怏怏的，可毕竟是自己的嫡长孙，老太太也十分关心。
　　褚王氏欠了欠身子，“今早儿就请了，也开了药，只是到底还是不放心，只怕是不能陪老太太和二妹妹去了。”
　　“不相干不相干，哥儿的身体第一要紧。”老太太说着又把目光转向了二太太褚宋氏。
　　“媳妇自然是和老太太一道了”褚宋氏笑着应到。
　　就这样，一行人浩浩荡荡穿过花园子来到了六房住的爽性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