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金庸]云行记》悲**风

9、月上柳梢白

　　西湖畔，杨柳岸，暮色四合，魑魅环伺，月华初照。

　　柔柔的月色如水般流泻下来，灵素的身上好像也散发着柔柔的月光。鬓发、眉眼、笑靥、素白的手指和初绽的海棠都闪烁着月的光泽，甜美得如梦似幻，如月之精灵。

　　月之精灵对我说，清晰，笃定：

　　“我不介意，行云。我不介意你喜欢我，爱上我。”

　　群敌哗然。

　　我痴了。

　　几世相思成一梦，梦中明月照疏云。

　　直到周围越来越高的质疑谩骂声将我惊醒。

　　“灵素……素素……”我小心翼翼迈出一步，轻轻地，轻轻地说，怕这是一场梦，怕这场梦被我惊醒，“我喜欢你……”

　　灵素笑着点点头。

　　那些唾弃声便如日出时夜色的消逝一样退去。

　　“我爱你……”跨出两步。

　　灵素再点点头，笑眼中有了泪意。

　　环伺的群敌感觉已经遥远如隔世。

　　“我想陪着你……”三步。

　　灵素俯身放下七心海棠，向我缓缓走来。

　　“我想和你在一起，一直一直，直到我，化为尘土……”四步，五步。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期待如虔诚的信徒迎接神祇。

　　灵素安心地靠过来，轻轻投入我怀，两手环抱着我，有些惊异又怜惜地抚着我的长发。

　　怎么了吗？我偏头看去。

　　一寸相思一寸白。

　　寸寸相思染尽长发。

　　内伤痊愈了。

　　“白发魔女！”

　　“真的是女魔头啊！”

　　“杀了女魔头为民除害，扬威江湖！”

　　“伤风败俗，万恶不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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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围观众人鼓噪起来。

　　我恍若未闻，只是凑在灵素耳边，轻轻地问她：“素素，你会怕我吗？”

　　灵素轻轻摇头，目光转向众人，悄悄对我说：“我想办法引开他们的注意力，并暗中下毒，使他们失去攻击能力，你……趁机离开，他们不会为难我的。”

　　“不行！他们奈何不了我的，素素！”我揽着灵素在怀，尽管看着她为我担忧很满足，却不想与她分开，“而且你的毒还没有解，我不放心。”

　　“诸位英雄大侠，情绪起伏过大、行功走岔或者中毒都可能导致青春白发，不是你们想得那样！”灵素推开我，面向众人，大声为我辩解。

　　我沉默地看着。正因为灵素的存在，我才没有为这些蝼蚁而大开杀戒。

　　只可惜没有人领情。

　　“小心！她是毒手药王的徒弟！”有人看清了灵素的模样，惊呼出声。

　　“啊！”那些所谓的英雄侠客们下意识地齐刷刷后退三步，个个惊疑不定。

　　灵素的细眉有一瞬间攒了起来，那些人对她虽不重要，却也让她有些心冷。

　　而这令我相当不快。

　　灵素仿佛与我心有灵犀，也不回头，一把握住我将抬起的手，苦口婆心地劝解：“诸位，她真的不是女魔头，也没有什么长生不老的方法，没有绝世武功秘籍，更没有数不尽的宝藏。她没有为福康安做事。这些都是福康安故意散布的消息！”

　　群雄面面相觑，“嗡嗡嗡”的讨论声四起。我在阴影处瞥见了福康安的身影。

　　“蚁多咬死象，我怕你应付不来。”灵素转过头劝我，“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大哥和苗大侠会保护我。红花会的众位兄弟有我的保证，不会阻挠。等你安全了再来找我，好不好？”

　　我怜惜地揽着她，看她尽力维护我，既愉悦又心疼：“素素，别跟他们说了，我不会有事的。凭这些人还奈何不了我。我这就带你离开这里！”

　　“再等等！”灵素按住我。

　　“福康安为什么要这么做！”有人嚷着问。

　　“对啊，福康安可是无利不起早，精明着呢！”

　　“当然是因为这女魔头有什么令他觊觎的东西。”

　　“长生不老？”

　　“可能真有宝藏也说不定啊！”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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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不要上了福康安的当！你们忘了他当年办的天下掌门人大会，只是为了将我们一网打尽，小心他……”灵素的声音忽然弱了下去，身子晃了晃，一下子软倒。

　　我连忙接住她，揽在怀中。只见她面色苍白，呼吸急促，身子不住颤抖，心慌意乱之下只能焦急地询问：“素素，素素，你怎么了？”

　　“行云快走！”灵素喘息着，压低了声音对我说。接着扬声喊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香气，觉得有些晕，好像喝醉了的样子？切不可运息用功，否则毒气侵入各处经脉，实有性命之忧。”

　　“你居然下毒！”

　　“这是什么毒？”

　　众人惊觉，各自屏息检查，中毒者气急败坏。那些处于上风向，发觉身体没有异样的人则掩了鼻息，伺机围了过来。

　　“世间难得两相悦，这毒就叫做……”灵素急喘了两下，微笑地望着我，“叫做‘香悦’了！”

　　突然“丁零啪啦”一阵武器落地声，一个又高又瘦的中年汉子跳出来一招横扫千军，手持长剑挡在我们面前，身形魁梧如渊渟岳峙，声音苍凉而醇厚，豪气逼人：“苗人凤在此，谁敢上前！”

　　正在这时，远处一道有些耳熟的呼喊声响起，内力作用下清晰可闻，并在疾速接近中。

　　“红花会众英雄注意，我是胡斐，陈总舵主有令，消息有误，今晚计划一律取消！”

　　人群顿时乱作一团，惊疑者有之，收手者有之，高呼“我们中毒了”者有之，急问“这是怎么回事” 者有之……

　　月上梢头，柳丝飘飞如帘。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手搭上她的腕脉。

　　居然有五六种毒在她体内躁动肆虐，相互纠缠抵抗，根本压制不下来。灵素的脸色苍白如雪，呼吸时断时续，身子微微颤抖，竟是命在旦夕！

　　“怎么会这样！”我心中狂叫，急得五内俱焚，一边给她源源不断输送真气续命，一边逼着自己冷静细思缘由。

　　突然，“呜呜呜……”一阵号角声响彻夜空，无数火把燃起，数不清的士兵从四面八方涌来，抽出的兵刃雪白如清霜满野。

　　那些江湖人士惊愕之下，停止了各自的言语行动。场面一时安静下来。

　　如潮的士兵突然恭敬地低头，左右分开，福康安轻摇纸扇，施施然走出来。李青波安静地随侍在旁，面无表情。贴身侍卫照例排在左右。

　　一些混在江湖中人里的朝廷爪牙立刻倒戈，向福康安施礼，靠拢了过去。

　　福康安自得一笑，正要开口。

　　“让开！”一声大喝，胡斐踏着清兵的头疾掠而来。

　　灵素张口，我忙凑过去：“解药……在我的药囊里……交给苗大侠……我只是没想……想到奇鲮香木与……醉仙灵芙的香气混合……居然会……唤醒我体内……蛰伏的毒素……我恐怕来不及……你先离……”话未说完，灵素已经昏死过去了。

　　“二妹！”胡斐惊呼。

　　苗人凤也担心地看过来。

　　“解药呢？快把解药拿出来！”有人着急地叫起来。

　　福康安有些恼怒，又强抑下去，得意洋洋地开口道：“红花会群雄、雪山飞狐胡斐、金面佛苗人凤，果然都是大鱼！还有各门各派这些小鱼小虾。要不是程灵素这个妖女下毒，我就能让你们斗个两败俱伤，正好让我得渔翁之利。不过现在的结果也不差。”手一挥，白刃如潮高举，映着月光如霜如雪，“巫行云，听说练了你们那一派的功夫，不仅举世无敌，还可以长生不老。如果交出武功秘籍，说不定放你一条生路。”

　　我抬起头，冷笑：“你以为，‘举世无敌’这个词只是说着玩的？”

　　不能再拖下去了，灵素随时会停止呼吸。必须立刻带她去天山，找玉玲珑救她！可是，骑马坐车太慢了，灵素现在也受不得颠簸……

　　“苗大侠！”我叫道，一把将药囊掷在他怀中，“‘香悦’的解药！”

　　接着抱起灵素，以身体接触传输真气，纵身跃上深蓝色的虚空，御风疾行，扬起的白发擦过天边的月色。

　　有欲阻挠者，我以脚代手，虚踢如风，将空中的水汽凝成冰片射出去。

　　逍遥派武功高绝，我修炼童姥心经和北冥神功有六百多年，寻常习武人士哪里躲得开。那片片寒冰如遮天盖日的雪花避无可避，却又像雪花一般轻轻落在他们身上。然后生死符发作，他们再也顾得上别人，各自瘫在地上，遍体抓挠却越挠越痒，苦不堪言，真正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没有人敢再追上来。

　　别人或生或死，不与我相干。可是素素，失去了你，我该怎么办？曾经拥有后再失去远比从未得到来得痛苦，我不知道在寂寞几百年之后的今天，自己还可不可能撑下去。所以素素，你千万要撑下去。我会找到玉玲珑救你，然后我们一起研习逍遥派留存的医书药典，或者到各地的名山大川寻幽访胜，平静逍遥一世，好不好？

　　素素，撑下去，救救我，好不好？

　　素素，救救我！

　　我小心横抱着灵素，宽袖掩盖着为她挡因疾行而起的风，内力运转，一面为她续着真气，一面迅捷穿过长空。

　　渺渺青冥界，比翼双飞时，长发飘飘，衣袂猎猎，飘忽如云，矫捷如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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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素沉睡着，面色苍白如纸。她体内毒素肆虐，本就虚弱，为了赶路在空中疾行了几日几夜，再加上水米未进，呼吸已弱到极致，再不曾醒来。

　　我小心地抱着沉睡的灵素，手臂僵硬而机械，碧空里步履踉跄，风尘满衣，发如乱草，呼吸急促，面色几近透明。

　　还坚持得住……

　　天山，快到了吧？

　　我是天山童姥，天上的神仙，一定一定可以的！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