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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我的猎物 ...


  •   挂上电话,蒋冬平站在小楼的窗口。
      月亮是同一个、月色总是一样的,只是筒子楼中望出去的夜色,只有指甲盖大小。
      月夜寒冷,蒋冬平拢了拢身上的薄衣,回首,是一室的凌乱。

      不仅凌乱,而且狭小。
      小屋不过一室一厅,小小的房间连转身都困难。难怪蒋青妍宁可挤在学校的宿舍楼里面。
      但是当然,这不是蒋青妍想要独立的根本原因。
      蒋冬平敛下所有情绪,她点燃一根香烟,烟气仿佛有灵魂,淡淡地追随着新鲜的自由空气,往窗户缝中飘向外去。

      木板床凌乱的被褥中,有人“唔”地叮咛了一声。
      原来小小的房间中,竟然隐匿了两个无处安放的灵魂。蒋冬平熄灭手上的烟。
      环境再拮据,也总不应该躺在床上抽烟喝酒的。那样的人生太糙,对访客、对同伴都不够尊重,更紧要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床上,是一个非常妍丽的女人。
      身段姣好,似被惊扰了梦境,脸上带着浓浓的睡意,她头疼般地按住脑门。
      “怎么了?”她的声音带着不自然的沙哑。

      蒋冬平带着寒气爬上床,钻进被窝中。
      女人像是感受到了寒冷,不自觉打了个哆嗦。床褥间,她浑身光滑,是不着寸屡的春光乍泄。

      “没怎么。”蒋冬平说,她这个角度,刚好能够透过筒子楼的小窗,看见外面的月亮。
      月亮上行,渐渐行至中天了。
      今夜,是下玄月。

      蒋冬平想,十八年前,也是这样的月夜,她孤身一个人生下女儿。
      时光的流逝从来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一转眼,十八载岁月如梭,唯有头顶的月亮,普照离人。
      正应了那句古诗: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床上的人反手拥住钻入被窝的蒋冬平,声音带上了一丝嗔怪:“怎么不披一件衣服?怪冷的。”
      “不冷,姐姐的身子是热的。”蒋冬平肆无忌惮,从女人身上汲取温度。
      女人笑,宠溺的将蒋冬平拥入怀中。她肌肤确实是滚烫。

      真奇怪,她想。曾几何时,她原以为自己冷血,不,不是她自己为,是所有人都说她是冷血无情的自私鬼。不止手脚是冰冷的,连心也是冰冷的。
      于是,她信了那个男人的话,他说她只不过是有一张虚有其表的脸蛋,在……她是死鱼,是干涸的一口枯井、是没有灵魂的木偶。

      方依婷曾经深受困扰。
      也曾在人前嘴硬反驳:老娘有的是钱。
      但是夜深人静、扪心自问:真的吗?我真的那样糟糕吗?

      但是现在,方依婷觉得那个男人说的都是鬼话。
      死鱼怎么会动呢?枯井怎么会那么水润?木偶怎么会有火热的肌肤呢?
      那个男人口中的方依婷,根本不是眼前这个浑身滚烫的方依婷!

      方依婷用身体焐热了被夜风吹得浑身寒气的蒋冬平,她摸索着蒋冬平的发梢,时不时、亲吻着这个人的头发。

      她不喜欢用那些混着果香的香波,洗脸洗头洗澡全部一块肥皂。
      蒋冬平说:食物本身就有味道,为什么要吃酱油味精呢?你仔细咀嚼,白米饭也是甜的。所以,肥皂就很好,为什么要用那些添了香精的洗护用品呢?

      不知道是否受她影响。方依婷现在觉得蒋冬平浑身散发出来的皂香就很好闻。
      在夏日里很清爽、在秋日里就有萧索的味道,在冬天……

      她忽然身子更热了。
      在冬天,没羞没躁地挤在这不过五平方的房间里,这房间没有空调,两个人总是用身体互相取暖,常常是说着说着就滚到了角落里。

      蒋冬平什么都好,就是太不在乎别人的目光。
      白日渲淫并不会让她面红耳赤,反而她一本正经:欲望应该服务于人,活人怎么能被欲憋死呢?

      这个欲,是物欲,也是肉。欲。

      “想什么呢?”蒋冬平仰起头,细细密密地吻上方依婷的下巴,“想什么想到浑身这样滚烫?”她笑了,声音带上了一丝粘腻的缠绵。
      方依婷觉得光是听蒋冬平的声音,就足够让她腿软。

      数小时之前,潮湿的印记还残留在身体里。
      方依婷力不从心的往后闪躲了一下:“不要了。”她听见自己说,有些口是心非的拿乔。

      “不要什么?”蒋冬平好笑地看着方依婷,她的眼睛是明亮的珍珠,她的宛如月夜人鱼,总是神出鬼没。
      方依婷不止肌肤滚烫,脸蛋也开始发烫。她想,又叫她抓到了短处。

      “我可没想要,是你想要吧?”蒋冬平撑起身子,她已经暖和了。有人暖床,感觉是不一样的。
      所以说,人类是群居动物,孤家寡人容易患上心理疾病。

      方依婷更加手足无措,她感觉到身后墙壁的冰冷。天气微寒。
      她一面渴望,一面发怵。人就是这样贪心的不满足。

      蒋冬平说:“你想要的,我总是要满足的。”
      墙上的时钟,三针重叠,午夜来临了。

      方依婷睫毛抖动了一下,她没有睡多久,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两个小时。而之前,已经耗费了太多的体力。她的身体在向她抗议,她养尊处优的身体不适合运动了。

      “不要……。”方依婷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不可闻。
      是什么给她错觉,让她觉得方依婷会轻易放过她呢?蒋冬平不就是那样不讲道理、全凭冲动的一个人肆意妄为的人吗?

      她的至理名言是什么?-
      --是梅洛庞蒂的身体主义。她说:我就是我的身体。
      所以,只有肆意妄为的蒋冬平欲,没有屈服的蒋冬平。

      蒋冬平拥住方依婷。
      方依婷太瘦了,纤细的腰似乎用点力气就断了。

      蒋冬平低头,吻住女人的唇。她说:“不要——”

      “——就是要。”话音还没有落,略显单薄的床板就开始吱呀摇曳。
      方依婷来不及呼出的惊叫,尽数被吞入口腔,然后在对方的口腔中打了个转儿,又被反哺回来。

      方依婷只觉得一口气上不来,或者说,上上下下的心脏、意识都飘离了身体。
      只觉得午夜的空气微寒,但是两具身体滚烫。滚烫得她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记得了。

      ***

      方旖诧异地看着站在门口的蒋青妍。
      她头发上滴落的水珠在地板上溅出水花。听说再小的雪花也是六瓣,那是不是,每一滴水珠都能折射大千世界?

      蒋青妍说:“午夜过去了。”
      方旖不能明白她的意思。
      蒋青妍笑盈盈:“我已经十八岁了。”她又补充说道。

      十八岁,是合法的年纪。
      “五讲四美的大好青年,自由恋爱,合理合法。”蒋青妍说着,扑进方旖的怀里。

      方旖的手,无处安放。
      她听见蒋青妍狂跳的心脏。那样鲜活,那样有节奏,那样不顾一切。
      这才是活生生的蒋青妍。

      方旖设想过她们在一起的所有可能性,无一例外全部是自己主动。
      她没有想到,当这一天真正来临时候,蒋青妍会以这样肆意的姿态和那样嚣张的态度,扭转战局。

      蒋青妍甚至带着点初战告捷的小骄傲,强势质问她:“我是初吻、我是初恋、我是初夜——那你呢?”
      她的手指点点方旖的唇。

      然后她凑在她耳边:“都说你是千人斩?真的吗?”
      那姿态,才是又纯又欲。

      方旖咽下口水,她说:“我也是。”
      蒋青妍这才高兴了,天边的月亮也没有她的眼睛亮。
      她像是很开心,现在已经不是初战告捷,是大获全胜。蒋青妍骄傲地说:“是你追求的我,但是,是我确定的关系。知道了吗?方大少。”

      方旖的所有聪明才智这才回来了。她想,幸好蒋青妍是个没有野心的。不然,她怕是早已经溃不成军,被人将了军。
      方旖按住蒋青妍,难以置信地再次确认:“你准备好了吗?”
      “你废话真多。”蒋青妍艰难地扬起脸,她吻上方旖的唇边,“快着点。”蒋青妍扭了一下,艰难压抑自己蓬勃的情绪。

      “我可以……不进去。”方旖艰难地给予蒋青妍最后的选择权,“你知道,同性做,也有别的好处,我可以……不破坏……”
      她小心翼翼地选择措辞。
      正如她所说,同性婚姻毕竟是低等婚姻,她们才十八二十岁的年纪。现在愿意,不一定以后都愿意。

      很多人的恋爱与婚姻是严格区分的。
      谈恋爱,同谁都可以;结婚时候既要门当户对,又要举案齐眉。

      方旖想,她这是出于对她的保护。
      她可以勉强自己只是蹭蹭,她也可以取悦她,只在外面儿……

      蒋青妍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她瞪着眼睛看方旖:“你说什么?”
      方旖重复了一遍。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月夜清寒,但是她额头的汗水滴落,浑身起了无名火。

      她想,蒋青妍,你再拖下去我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啦?
      蒋青妍定定地看着方旖,像是在消化她方才的意思。她重复了一遍:“你的意思是?我们做不破坏对方身体的炮友?”她的措辞就极难听了。

      方旖想要反驳。但是好像,也不算错?

      蒋青妍伸手“啪!”一个巴掌打在方旖的脸上。
      “谈恋爱做。爱,不做怎么爱?做。爱不进去?方旖,我都不在乎同性婚姻了,你居然还想让我守活寡?”
      笑话?她的身体都已经做好了全部准备,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临阵退缩?蒋青妍忍无可忍。
      她再这样,她都想反攻了!

      “如你所愿。”方旖终于下定决心,她撕下和善的伪装。
      她一直都不是和善的人。只是她一直告诫自己隐忍,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勉励自己不断伪装,唯和善,最动人。
      但是此时此刻,忍耐是无能。无动于衷是对对方的极大不尊重。

      午夜已经过了。
      月亮渐渐从最高点往下走。
      现在,什么都不是问题。没有障碍,只有两具坦诚相待的灵魂。

      蒋青妍疼得忍不住蜷起了起来。殷红的血迹,在干净的床单上绽放。
      方旖低着头,吻住蒋青妍因为疼痛有些闪躲的唇。

      她说:“你是我的。”
      我的猎物,我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哭了,都没写什么啊。修改6
    注:梅洛庞蒂是个很正经的哲学家,他的至理名言就是,我即我的身体。
    。。。
    方依婷:我是谁?头好疼、身子好疼。
    方依婷(娇羞):我是喜欢你的小女人。
    蒋冬平(冷笑)(转头对蒋青妍):你别怕,妈会替你做主。
    蒋青妍(不解):我怕什么?
    方旖:瑟瑟发抖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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