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逮群妖怪写话本》阿鲸lalala

16、兽角之诺（5）

　　黄沙地纵横向西七百里，一片金黄。
　　嬴政一眼看不到边。
　　“喂！”有小姑娘娇脆的声音回响在他的耳边。
　　他转身，看到黄沙堆里一个模样娇憨的几岁小女孩被埋了腿，小女孩正在用手扒拉黄沙。
　　沙子太调皮了，她扒拉一下，沙子就往下埋没一番，好像在跟她玩游戏。
　　嬴政过来，双手拉住小女孩的手臂想将她拉出来。
　　小女孩姣好的眉毛皱成毛毛虫模样，嫌弃道：“真是笨死了，你没救过被埋住的人吗？”
　　嬴政不悦：“孤堂堂大秦王，什么时候来过这种地方亲自救人！”
　　“你……不喜欢这地方？”小女孩问他。
　　嬴政没说话，手绕到她的咯吱窝处，像拔萝卜般将她从黄沙里拔出来了。
　　小女孩坐在黄沙上将鞋子脱掉，倒鞋子里的黄沙子，问：“我问你话呢，你快说，你到底喜不喜欢这地方？”
　　嬴政眺望远处，道：“不喜欢。我这到底在什么地方？流光姑娘他们呢？”
　　小女孩不回答，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两人朝空中飞去。
　　嬴政吓得不敢睁眼。
　　小女孩叽喳：“人龙，你快睁开眼睛看看，天上美极了……”
　　嬴政悄悄睁开眼睛，入目有缥缈的云彩，带着一丝清凉的感觉迎面扑来。
　　“不用害怕，再飞一会儿我们就可以看到好多连绵起伏的大山，第一座就是小次山，我带你去看小次山的白玉跟赤铜，还有非常可爱的朱厌，你一定会喜欢的，看完后，我们就去大次山上去看羚羊群，我把羚羊群经过的路边的鲜花采下来送给你，我给你编花环，我们戴着一起看大次山上的日落。”
　　“你为什么……？”嬴政的话还没有说完，小女孩戴着他已经落地了。
　　眼前草木葱茏，鲜花遍地，林间鸟雀啼鸣，环境清幽。
　　嬴政想要将他没有说完的话补充完，小女孩拉上他，说：“我们去白玉泉边吧。”
　　嬴政被她扯着到了附近的一滩泉水处，泉水在日光下波光粼粼，泉水边一个模样娇俏的女子正在临水洗发。
　　她的头发特别长，像黑色的绸缎般铺满半池泉水。
　　嬴政惊讶她的发量，朝她看去，发现她的眼睛与常人却是不同，没有眼白，全都是黑色的，跟小地龙的眼睛一样，看到他们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声。
　　嬴政不自主的停住脚步。
　　“人龙，不要害怕，朱厌不会伤害你。”小女孩说。
　　嬴政还是不敢走太近。
　　两人在朱厌姑娘对面泉边的老树根上坐下。
　　小女孩脱掉鞋袜，将脚伸进泉水里，小脚将泉水弄得哗啦啦的响亮。
　　“人龙，我叫妄鸦，人间妄言的妄，乌鸦的鸦，你千万不能将脚伸进泉水里哦。”妄鸦嘱咐。
　　“为什么？”嬴政不解问道。
　　“你看。”妄鸦指着清澈的泉水。
　　嬴政顺势看去，见底的泉水里游过来一排细长细长的像鱼又像蛇的东西，身上还覆盖一层淡青色的水草，不注意时，真的觉得就是飘动的水草。
　　那些东西游到妄鸦脚边，围成一团，大口大口的啄食她脚上的皮肉，很快清澈的水变的一片鲜红，空气中却并没有血腥味儿。
　　“你……你的脚……你没事吧？”嬴政惊呼。
　　妄鸦脸上没有半分痛苦，笑道：“有时候你看到的并不一定就是真的。”
　　说完，她将她的脚从水里伸回来，李牧看到她的脚完好无损，十个脚指头俱在，可是，刚才，他明明看到……
　　他朝泉水里看，泉水依旧清澈见底，他们面前仿若水草的游鱼在游来游去。
　　妄鸦笑了。
　　泉水对岸的朱厌也笑了。
　　嬴政头皮发麻起来。
　　朱厌终于将头发梳好了，纵身一跃，跳进了泉水里。
　　嬴政立即看到泉水里一只特别大的银鱼。
　　“漂不漂亮？那是朱厌姐姐变得，其实朱厌姐姐的真身并不是鱼，而是只大猿猴子。”妄鸦笑道。
　　水里的朱厌姑娘伸出脑袋，眉眼细长雅朴，鼻梁高挺，唇色红艳，脸色白如脂玉，临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也不过如此。
　　她的眼睛如同黑色的宝石一样，看不出里面究竟什么神情。
　　她慢慢游到嬴政跟妄鸦身边，钻进水中，忽而越出水面，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住妄鸦的腿脚。
　　嬴政吓得赶紧从树根上起身，上前想将大银鱼推开。
　　妄鸦的腿脚也不流血，但是，她的脸色却极差。
　　“好美味的鬼魅！起码死了几十年了，真是美味啊。”朱厌说。
　　嬴政听闻惊讶，吓得赶紧松开妄鸦。
　　妄鸦露出一抹凄淡的笑容，立刻化为一团浓烟绕着大银鱼飞了几圈，大银鱼瞬间变成一具带着浓郁血腥味儿的骷髅。
　　骷髅被风轻轻地吹，吹到地上，化为一具猿猴形状的骷髅，嘭的一声化为尘土，归于地面。
　　黑色的烟气落在地上，小小的妄鸦又出现了，笑了起来，露出一颗小虎牙，憨态可爱。
　　“人龙，不要怕我，我不会伤害你，你想要白玉吗？我跳水里给你捞白玉吧？”说完，她也不听嬴政说话，脱掉她的鞋子，直接跳下去了。
　　嬴政转身跑了。
　　他跑了很久很久，发现根本跑不出密林。
　　密林里总是出现各种细碎的声音，停下来时，有怪鸟过来啄他。
　　他捂着脑袋躲进灌木丛中，看到三三两两肤白貌美头发曳地的朱厌经过。
　　朱厌走过去后，他身心疲惫，躺在灌木丛里便昏睡过去了。
　　再次醒过来时，已经日薄西山。
　　身边蹲着一个眼睛圆溜溜的娇憨小女孩正盯着他，他赶紧起身，小女孩妄鸦立刻扯住他，他这才看到妄鸦受伤了，手臂与腿脚处都是伤口与鲜血。
　　“人龙，这是我给你找的白玉，送给你。”妄鸦将白玉递给他。
　　嬴政犹豫许久，松口气，最终接下白玉，问：“你怎么伤成这样？”
　　“我吗？我捞起白玉后，在找你的路上遇到了朱厌，跟他们打了一架。”小女孩委屈巴巴的说。
　　“你不是说朱厌很可爱吗？”嬴政问。
　　妄鸦笑了：“我说着玩的。”
　　“一点都不好玩。”他将她按坐在地上，撕下衣角，将她身上的伤口全部包住。
　　小女孩握住他的手：“我们去大次山上去看羚羊群吧？”
　　嬴政摇头，坐下来，悠悠的看着远处天际边的日落。
　　妄鸦盘腿，说：“这么好看的日落，我啊只有在梦里才可以看到。”
　　嬴政侧头看看她，她愁云惨淡。
　　“这是梦？”嬴政问。
　　小女孩点头，说：“可不是吗？我哪有那种福气看到这么好看的日落，我的日落在二十年前就已经落了。”
　　“人龙，我可以求你件事情吗？”妄鸦说。
　　嬴政沉默少顷，说：“你做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要让我帮你做点什么，你说吧？”
　　“求你们放过司奇好吗？”小女孩说道。
　　嬴政再次看了眼小女孩，忽然想起之前谁说过地府跑出来一个小姑娘，死了有二十年，却还要出来。
　　妄鸦莫不就是那个女孩？
　　“我们没有为难司奇。”嬴政说。
　　“那你们就成全司奇，把他想要的给他吧？”妄鸦又说。
　　嬴政赶紧说：“这个……我恐怕不能做主，司奇想要的东西不在我手里。”
　　“你真的不肯答应吗？不在你手里……那肯定是在姑奶奶手里，你是姑奶奶的夫君，姑奶奶那么疼你，如果我拿你威胁她，她一定会成全司奇的。”
　　嬴政赶紧想逃。
　　妄鸦小小的手迅速卡住他的喉咙。
　　“妄鸦，你……你不能……杀……”嬴政呼吸不顺畅，脑袋慢慢迷糊起来。
　　“人龙哥哥，你不要怪我了，司奇为我做的实在太多了，我不能辜负他，我……真的不想杀你的……”她圆溜溜的眼睛里流出晶莹的泪水。
　　嬴政抓住她的手臂，却根本没办法扯下来。
　　“流光，流光……姑娘……”
　　他眼里的世界慢慢的没有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