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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06章 ...

  •   直到萧弃将她送到家门口,两人之间的尴尬仍未化开。
      深夜倾听一场年轻男女的激烈欢好,还是和从事特殊行业的老同学一起,姜皖差点原地去世。
      她家住四楼,没有电梯的老房子里光线昏暗,倒是很好地遮掩了这份尴尬。

      “没问题吧?”萧弃观察她的神态。
      “没。”姜皖答,伸手往口袋里掏家门钥匙。
      然而,大衣口袋里空空如也,她掏了个寂寞。
      她又仔细摸了一遍,无奈地闭上眼睛,推演钥匙的可能遗落点。
      酒吧、操场、小树林,都有可能。
      只是要在大晚上找到那把没有任何装饰的独钥匙,堪比大海捞针。

      “怎么了?”
      萧弃看她手伸进口袋,却又没拿钥匙开门,猜不透她的想法。
      成年男女,此时的任何决定都有可能,那种可能在他脑海一闪而过,他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畜生。
      “......我钥匙掉了。”姜皖望着白得发旧的墙壁,实话实说。
      萧弃盯着她的脸,适才的直播让他有些浮躁,他忍不住去猜测她话语背后的意思。
      “你带身份证了吗?”萧弃问,排除半夜找人开锁的可能性。
      “......没有。”姜皖抬头看他,又心虚地别开,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

      萧弃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一时无语。
      这种套路他遇到过很多次,化解起来得心应手,但对象是姜皖,有些话他说不出口。
      走廊的感应灯灭了,他伸手去摸墙壁上的红点,正好触到她冰冷的手指。
      灯亮起,两人火速分开,各自插进自己的口袋。
      两人相对而立,低头沉默无语。
      “去我家吧。”萧弃忽然开口。
      姜皖抬头,面有讶异,似乎又是意料之中,怔愣着没说话。
      担心灯光灭掉,萧弃抬手触到感应红点上,正打算解释,就听见姜皖幽幽的声音。
      “好呀。”

      萧弃住在一家破产老国企的家属区内。
      多年前,这里曾是南城最高档的住宅区,随着经济发展,国企和家属区均辉煌不在,老一辈渐渐故去,年轻的大都在别处买新房搬了出去,现在住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和外来进城务工者。
      姜皖借着昏暗的路灯望了一眼,破败的三无小区,连个门卫都没有,他住在这种地方,经济条件可能不太好。
      她想,晚上的酒钱,她得尽快给他。

      走上二楼,萧弃开门,开灯。
      简单的两室一厅格局,装修很符合90年代中产家庭的特点,大面积的黄棕色木质吊顶和柜子,房屋老旧但很干净。
      萧弃从鞋柜里拿出一双蓝色毛拖鞋给她,自己则穿着夏季的凉拖。
      “没有女士拖鞋,你将就一下吧。”萧弃的声音有些局促,换完鞋就去洗手烧水。
      姜皖换下高跟鞋,脚踩在宽大的男士拖鞋里,空荡荡但很舒服。她看向厨房,萧弃正盯着电水壶烧水,仿佛水壶需要眼力发电。

      她百无聊赖,坐在深褐色皮质沙发上看手机。
      陈微发了一张和经理对话的截图给她,她点开细看。
      经理的头像:让姜皖明天之内把资料全部发给你,就说是我说的,不发就滚蛋。
      陈微的头像:嗯嗯,她这两天忙,家里办丧事呢,我理解她。
      婊到飞起。
      她唇角勾起一丝冷笑,目光落在她给经理的备注上——“阿贵哥”。
      贵你妈。

      还有一个未接来电,卓越的。
      当时她应该在酒吧喝酒,没听到。
      她点开卓越的对话框,看他发了两条语音。
      随手点开红色小点,卓越的声音从那边传出来。
      “晚皖,出什么事了?”
      “给我回电好吗?很担心你。”
      姜皖关掉对话框,抬头就看到萧弃。

      他端来一个白色陶瓷茶杯放在桌上,扫了一眼她的手机。
      “喝点蜂蜜水。”
      他垂眸看茶杯,思索刚才听到的语音,会叫她皖皖的,应该不是普通朋友。
      不过,普不普通的,跟他也没多大关系。
      姜皖端起茶杯喝水,温热的蜂蜜水入腹,她全身都暖和起来,对他说“谢谢”。
      “浴室水烧好了,你先去洗吧。”萧弃把她喝过的杯子端起往厨房走,又回头看她,“里面有没开封的洗漱用品,还有我的一件衬衫,如果你需要的话。你的房间在那间。”
      “好,谢谢。”姜皖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点头微笑。

      酒吧和小树林都乱糟糟的,她的衣服一股味儿,没法再穿,她很快洗了头洗了澡,穿上他的白衬衣出来。
      客厅里空无一人,主卧关着门,她走到开灯的客卧,关门环视房间。
      1.5米宽的单人床,蓝色条纹的床单被套洗得发白,一看就是新铺好的,房间里还有张书桌,一个两开门的木书柜,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两排书。
      姜皖略略晃了一眼,都是高中的教材。
      当年他的成绩很差,高考还缺考两门,应该没考上大学。

      前些年,一中很难考,不像现在,成绩好的都集中到省城。
      她进校是年级第二,直接分到实验班,第一名是萧弃,所以两人才可能成同桌。
      后来,他逃课、打架,差点被开除,成绩自然也一落千丈。
      老师没把他踢出实验班,完全是因为他数学成绩好,每次考试都满分,即使那年难到变态的高考,也不例外。
      所有老师都爱惜他的才华,除了他自己。

      她坐到书桌旁,桌上放着一块大玻璃,下面压着一些老照片,其中就包括高中毕业照。
      她一边用毛巾擦湿发,一边找上面的人。
      她站在二排中间,冷眼看着镜头,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萧弃则站在最后一排的边上,没看镜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有几张照片,可能是他的父母,家里的老人。姜皖的目光落在一张三人合照上,相片里,他和父母在天安门前,他十二三岁的样子,笑得张扬。

      “咚咚咚。”敲门声起。
      姜皖犹豫片刻,起身开门。
      萧弃已经洗了澡,换了一身黑色的短袖短裤,露出手臂和小腿精壮的肌肉。
      他手里提了个风扇状的小太阳,看着穿他衬衣、面无粉黛的姜皖,晃了神,一时竟没说话。
      “有事?”姜皖提醒他。
      “家里没吹风,用火炉烤烤快一点。”萧弃别过眼神,把小太阳递给她。
      姜皖手里拿着毛巾,没伸手接,让开房门,“行,你找个插座吧,我手湿的。”

      萧弃把小太阳放在木凳上,正对着单人床,又从书柜里拿出一个插板,从书桌下的插座里接过电。
      小太阳亮起,房间里就像着了火一样,他坐在床上调温度,脸上也印满红光。
      姜皖靠着书柜看他,心里一丝暖意闪过。
      不知道为什么,她信任他,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

      萧弃抬头,正好对上她直直的目光,他避无可避,眼光下移,看到衬衫下她白得发光的长腿,轻呼一口气,低头起身。
      “那我出去了,你休息吧。”
      姜皖看他动作,嘴角勾起一丝笑,心中酸涩却铺天盖地。
      无论如何,今晚她不想一个人。
      两人错身之际,姜皖叫住他。

      “萧弃。”
      “嗯?”
      他回头看她,姜皖亮晶晶的眼眸直直地望他。
      她没再说话,冰凉的手上前牵他的手。
      萧弃手心像是塞了一块冰,他下意识握紧,转身正对她。
      她刚沐浴完,一张脸白皙细腻,湿发滴下的水珠顺着额角滑落到脸颊,红唇呈现饱满而健康的粉色,10年的时光褪去了少女时代的婴儿肥,多了几分成年女人的媚态。
      一双凤眼望着他,像只猫。
      他的喉结滚动,身体止不住的僵硬,理智已经涣散。
      或许,不是他也会是别人,毕竟都是成年人了,那个深夜叫她“皖皖”的人……

      她另外一只手攀上他的肩膀,试探着仰头去找他的唇。她的鼻息散在他下巴上,痒痒的,他被那丝温热的气息蛊惑。
      双唇即将触上的时刻,一滴水落在他手背上,他瞬间清醒。
      萧弃在最后一刻别过脸,宽大的手掌着她的后脑将她按在胸前,嘴唇擦过她的头发,胡扯了一个实事求是的借口:“家里没那个。”
      “怎么可能?”姜皖不信,手向上隔着衣料抚摸他的背肌。
      “真的。”萧弃闻着她湿发上熟悉的味道,声音有些哑。
      “刚好用完了?”
      “......嗯。”

      怀中的人安静了几秒,又挣扎着扬起头,想去吻他的脖子,萧弃手上用力,把她按在胸口。
      “我不在乎!”她还在挣扎,说话也恶狠狠的。
      “我在乎。”
      “我给你钱!”
      她的手往下,萧弃阻止不过来,索性带着她滚到床上,压住她乱动的腿,两手制住她乱摸的手,与她四目相对。
      “给钱也不行。”
      姜皖被钳制住动弹不得,凤眼又气又恨瞪着身上的人,眼底逐渐氤氲出浓重的泪意。
      萧弃知道她不会再乱动了,松开她的手腕,从她身上下来,侧躺在她身边,手扶着她的后脑,将她按在怀里。
      姜皖闻着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像一只茧缩进他怀里,身体因为恸哭而剧烈抖动。

      母亲去世以来,她支撑着训练有素的优雅沉稳,冷淡到没掉下一滴泪。
      一个人到停尸房认尸,一个人买墓地,一个人摸黑去母亲房间找电卡,孤独地像找不到出路的人间游魂。
      直到这一刻,借着一个莫须有的理由,她终于把胸中所有的愧疚、懊悔、不安、害怕、委屈尽数哭出来。
      身后的小太阳烤得她全身暖暖的,多年前那个陪伴自己的少年穿越时空回到她身边,她汲取着他身上的温度,不再孤独。

      感受到胸前的湿意,萧弃轻叹一声,拥抱的手收紧,低头轻吻她带着湿意的额发。
      如果不是知道她母亲去世,或许他真会把今晚的一切当作是场成年男女的浪漫邂逅。
      但他知道,理解,并且懂得。
      她还是那个高中女生,外表又冷又硬,心里脆弱得一塌糊涂。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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