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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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呜……”
这是，什么声音？
“呜哇！……”
谁？谁在哭？
原潞被不断在耳边萦绕着的声响给吵醒，一睁眼，却只见到面前一片白茫茫的。
她疑惑地伸手往前，却连自己的手都看不见，这才醒觉这是一片浓重的厚雾。
她双手快速地往两边挥动，尝试将面前的白雾给拨散，却明显地毫无作用。
眼前还是一片致盲般的厚重浓雾，从远方传来的那些声音却是越发的清晰。
“呜呜呜……你怎么就这么走了……”
原潞侧耳认真听了一阵。
那到底是谁的声音，怎么听上去很是耳熟。
“……我……我们都好想你……”
虽然每一把的声音都不一样，但它们都给于原潞同样的熟悉感。原潞觉得她一定有在哪儿听过这些声音。
她不是记性那么好的人，所以那些声音她分明听过不止一次。
这些到底是……
在思索良久以后，她脑子里忽然就闪过一个画面。
而接下来的那些声音，也马上印证了她的想法。
“……你回来啊……”
“我好想你啊……潞潞……”
“潞潞……潞潞……你回来啊……”
她愣在原地，双拳瞬间紧握。
她想起来了。
她都记起来了，那都是谁的声音。
“……我可怜的潞潞啊……妈妈怎么就不多疼你……”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开始颤抖起来，眼眶有种火烧般的炽热感，浑身却开始发冷。她的脑海里传出一阵如耳鸣般的嗡嗡声响，将那些人声都一下子给掩盖掉。
她伸手想要掩着耳朵。
在下一瞬间，面前的浓雾驀地消散开，她终于能够看清她正身处于什么场景中了。
她正在空中飘浮着，从半空中能够清楚地将面前一个大范围的景象都纳进眼内。
那是一个丧礼现场。
一堆熟悉的脸孔分散在场内的几个角落。
这里的人不多，但他们或坐或站地，还是将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空间给填满了。
耳边的鸣响停止了，那仿佛不会停止的哭喊声又在继续。
原潞不由自主地飘近那个坐在墓前的女人。她一向整理得一丝不乱的发型此刻显得有点凌乱，双眼已经变得通红，声音也带着沙哑和变调。
“……潞潞……我的女儿啊……”
原潞伸出还不住地颤抖着的手，想要摸向女人的脸，却还是在她面前一寸前停下。
她张了下嘴，喏喏地说道：“妈妈……”
女人没有见到她，双眸只是专注地穿过她望向她身后，那安上了她的照片的墓碑上。
原潞转头看向那石碑。
那上面的还是她开学时学校给免费拍的学生照。
她还记得那时候很□□候着拍照，所以每个人就只能有一次机会给拍。轮到她的时候其实她还没准备好，但摄影师就一二三地给按下快门。她那一脸尴尬的笑容，还有没有整理好的刘海就都给拍了下来。
没有想到，这就成为她生前唯一照的比较像样的相片。最后还给放到着自己的葬礼上了。
“真是可怜啊，年纪少少就……”
“唉，真是上天要你的命时，从来不会跟你打声招呼就是了。”
身后一直有不同的声音给传进耳中。
“……潞潞，我们还要一起去吃甜点的……”
“……上次我们应该要一起去游乐园的……”
原潞再转过身的时候，面前的景象又变了一个。
那是她无比熟悉的地方，她住了十五年的家。
刚才在墓前痛哭的女人，她的母亲，正坐在她的房间里，静静地翻动着原潞整齐地放在书桌上的书本。
“就叫你好好读书了，”女人边翻着边低声说着，“连一些笔记都没有，当新书给再卖出去都可以了……”
原潞看着她翻了好一会儿，手上的动作忽然停下。下一刻啪嗒一声，灰白色的书页出现一个细小的深色小圈，少頃另一个位置又再出现另一个晕圈。
女人连忙从旁边抽出了一张纸巾，往上面印了几下，接着又将书本维持着摊开的状态给推远了。
接着好一阵子，女人还是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只是手上紧攥着刚才抽出的纸巾，不发一言。
原潞只是远远地看了许久，也没有往前半步。
任由压抑的沉默将这个空间填满。
……
接着面前的场景又转了好几回。
她看见几个穿着蓝白相间校服的少女站在小卖部前，兴致勃勃地要买零食。
几人讨论着要吃什么的时候，其中一个短发女生自然地转过头向后方，目光还没有对焦时，嘴上就直接说道：“潞潞，你要吃什……”
说到一半，她的眸子也完全投向空无一人的后方，剩下那未说完话一下噎在喉头，不上不下的，让人有种感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她说话的声音不小，其余几人当然也将她的话给听进耳里，同时愣怔住。空气仿佛有一瞬的凝滞。
“你们要吃什么？”打破沉默的是小卖部阿姨。
静止的空气重新开始流动。
刚才说话的短发女生却是猛地转过身低下头，双手掩着眼睛，虽看不清表情，肩膀却是在微微颤动着。
另外两个女生见状往前搂住了那个女生。
只有剩余的一个女生回着阿姨的话，“抱歉，我们先不买了。”
然后几人退出了小卖部前的位置离开了，剩下小卖部阿姨一脸不明地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
……
然后原潞又见到在她打工的地方，关店后老板娘悄悄地对着她的照片，为她祈福的画面。
……
她又回到家里，听见了许久没有见到她的，那个她以为并不喜欢她的那个弟弟，拉着母亲的手，歪着头问道：“妈妈，姐姐在哪儿？”
他一脸天真地看着已经红了眼眶的母亲又说：“我想姐姐了。”
……
直到最后，那些画面通通消失，原潞面前又重新笼上那重灰白色浓雾。
她摸上自己那已然湿透的脸庞，缓缓地蹲下了身子。
她知道，这些东西全都是实际发生过的现实场景。
那是她曾经亲眼看过，又刻意忘记的场景。
在她看见那些她打从心底里珍惜和亲近的人，对她的死亡表示出来的伤痛，她只觉得心疼得无以复加。
直到看着他们的生活慢慢回上正轨，她没有觉得不满，反倒觉得松了口气，觉得好歹在她的愿望里是终于完成了一样的感觉。
但随着时间过去，她却渐渐将这份感情给忘掉。无尽的寂寞和无望的等待将她那份释然又转化成埋怨和空虚。
因此，在这之前，她对那个世界只剩下不好的回忆。
但现在，那些久远的回忆却又重新被回溯起来。
她的眼泪在看见他们哭的样子同时就喷发出来，捂也捂不住。
在所有场景都给过完一遍后，她终于就像撑不住自己的身体的重量一般，一下子蹲了下来，开始放声痛哭。
像是要将这一段时间以来的委屈都给哭出来一样。
一时，这个无尽的空间只回荡着她的哭喊声。
……
良久，直到她慢慢从自己那悲伤的情绪里抽离出来后，旁边又突然传来另一些声音。
“小姐真可爱，穿什么都好看的。”带点稚嫩的少女声。
“小姐，今天的菜单就这样可以吗？”有点老成的青年音。
“来，给爹爹看看今天乖女儿写的字。”中年男人用着和蔼的声音道。
原潞觉得自己对这些声音有着点印象，但同时也带着点陌生的疏离感。
声音还在一直继续着，而面前的画面，又开始像刚才一样，浓雾渐渐飘散。
但眼前出现的不再是刚才那熟悉的现代背景，而是有点陌生的古色古香的场景。
那是一间比萧子骞的房间还要漂亮的屋子。而比起萧子骞那稍微显得有点性冷淡风的房间，这里明显地装饰得比较花俏，用色也比较娇嫩。这么一看，就像是个女孩子的房间。
原潞现在不像是刚才一样飘在半空中，而是仿佛被困在一个躯壳里面动弹不得。
她这个‘躯壳’现在正坐在桌子前，津津有味地吃着桌上的菜点。
从原潞的视角看去，能从这个躯壳伸出的那短小的手判断出，‘她’应该还是个小孩子。
桌上的分量看上去也是为了小孩的胃口量身而设的，菜式的款式很多，但全都是用小菜碟子盛起来的，看上去好不精致。一瞧也知道是个富裕家庭里才能做出的程度。
旁边一把声音问道：“小姐，今天的菜如何？”
原潞听见自己的身体回道：“好吃！”
小孩吃完后，场景一转，她站到了一个大厅里，前方坐着两个人。就小孩的高度看过去就只能见到对方膝盖以下的位置，但凭着那身衣袍和靴子也能判断出那是两个男人。
小孩看见其中一个男人，兴奋地就往对方奔过去，边大叫着：“爹爹！”
“哎，慢些走。”
男人嘴上一边叮咛着，一边宠溺地伸手捞起跑到他身前举手讨抱抱的小孩，稳稳地将她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小孩终于处在和男人平视的位置，原潞也得以清晰地看见对方的容貌。
男人的五官菱角分明，尤其眼窝深邃，鼻子高挺，隐若有种异国美男的感觉，还是眼角边的几道皱褶才能勉强阅出他的年轮。
男人问：“乖女儿有没有挂念爹爹啊？”
“有！很挂念！”小孩乖巧地朗声应道，过后还不够似的拱前嘟嘴往男人的脸上吧嗒一下，糊了个口水印，退开时还哈哈地开心笑了几下。
男人看着小孩的笑脸，也跟着笑了起来，又轻轻地捏了下小孩肉嘟嘟的脸，“看见爹爹那么高兴吗？”
“高兴！”
然后原潞又连续透过小女孩的视角见了不少人，快速地经历了许多场景。
她没有成功捕捉到任何一个人名，也就不能用这个作为线索。
但至少，她是知道那是一个多少有点势力的官家。
女孩的父亲看上去是个地位不低的官，而母亲却在这整段跑马灯里，却拢总也没露过几次脸。
她的母亲是个标准的东方美人脸，而从那短短几次的见面中，还有其他人口中，她知道了她是个性格温婉而心善的医师。她喜好为人治病疗伤，长年都跟自己的师父在外为贫困之人免费治伤，所以每年在家的时间总计起来也没几天。
而这个小女孩，是府里的嫡女，也是唯一一个孩子。受尽万千宠爱在一身，多少被养得有点骄纵，但因为长得可爱，所以人们都总会原谅她。
在一连串回忆画面掠过后，最后一幕是在一个马车里。
他们似乎是一家人难得一起出游。他们准备到山上的庙里，打算给女孩祈个福。
事源于他们每年都会请个大师来府里帮忙看风水和一年运程。本来每年都说是顺遂无事的大师，前几天来的时候一脸凝重地看着女孩说她将有大劫，得给上天祈愿讨个平安。
那父亲多少是有点迷信的，也就听从了大师的指示，隔日就带着孩子到庙里去。
怎料，就在那条平日也是多人流动通行的山道上，突然就有一个巨石连同数十块碎石块从高处滚动而下，正好击中了了女孩的马车。
女孩记忆中最后一个画面，就是马车里的物件猛地翻动。她被一股力度一下抛到马车的壁上，再不受控制地往回头甩过去。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状况，也来不及害怕，她的头就一下子撞到一处硬物上，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说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