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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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罗奥图正在下雨。
雨势大极了，每颗雨点都带着砸穿地面的气势，厚重的云层叠在夜晚的天空，活像那天晚上——马克宣布他落下了的那天，爱德华多站在阶梯口，不远处有两束白光正在朝他们接近。
“我新买的跑车。”肖恩懒洋洋地用小臂支撑着扶栏。
即使司机已经将车开得尽可能靠近，光是走下飞机这段距离，他们身上就浅浅地湿了一层，潮气混杂着加利福尼亚特有的气息开始攻击他的鼻腔，爱德华多拨弄了一下头发，坐进后排座位，肖恩则坐在他旁边，相当安静，新加坡到加利福尼亚州的距离并不短，他们都很累了。
雨水开始敲击车窗。
爱德华多在这种白噪音背景下很快感到了一丝困倦，他扶着额头，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瞌睡，肖恩和他差不多——直到一阵剧烈的颠簸让他差点从座椅上滑落。
“什么情况？”
“抱、抱歉，帕克先生，我的妻子……总之！我要成为一位父亲了！”
爱德华多：“恭喜。”
肖恩愣了一秒，摊开手，前探身体，重重拥抱了对方一下：“先去你家，之后我自己开回去，然后我给你安排一个足够长的假期，一个月？不，两个月怎么样？”
随后跑车调了个头，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一路奔向一栋窗户亮灯的小房子，爱德华多和肖恩目送司机冲进家门的背影后，彼此对视了一眼。
爱德华多：“……”
肖恩：“……”
爱德华多：“你来开车。”
肖恩：“肖恩很困了，肖恩想睡觉。”
爱德华多：“我也一样。”
一番对峙后，肖恩动作浮夸、不情不愿地蹭到驾驶座，爱德华多作为陪聊被迫挪到副驾驶，司机家离肖恩的巨大别墅完全是两个方向，也就是意味着他们需要穿越长而无聊的公路。
今晚的插曲显然没结束。
——哐当！
爱德华多出离愤怒，他克制着去砸肖恩脑袋的冲动：“你新买的跑车是从二手垃圾场运来的吗？它抛锚了！我再重复一遍，在一个连警察都需要花两个小时找我们的鬼地方抛锚了！”
肖恩一脸阴郁：“我要抛售特斯拉的股票。”
爱德华多语气微妙：“你买了特斯拉！”
肖恩：“……”
这话听着就像什么傻蛋才会买特斯拉。
他冲着爱德华多挤出一个虚情假意的微笑，同时在手机上戳了两下：“我叫人来接我们。”
爱德华多：“你最好快点。”
他们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因为时间而变得缓和，只能说不再像昔日那样年轻气盛，此刻关在狭小空间，让他们都扯了扯衣领，并希望这场糟心的雨赶紧停下。
肖恩不耐烦地踢开车门，一股沁着凉意空气弥漫进来。
爱德华多转过身，无聊透顶，这种昨日重现的场景令他难以集中注意力，他也懒得思考正事，干脆扒拉着车窗去数对面道路旁有几颗灌木。
催眠效果极好。
爱德华多决定听从睡神的召唤，干脆就阖上眼皮，他疲倦透了，在这个不怎么舒服的姿势下也能睡得很熟，做梦也做得乱七八糟，一只巨大而又眼熟的鸡跟在马克屁股后面疯狂啄他，周围的背景全是后现代艺术那些不知所云的玩意，马克举着Facebook的F牌子和公鸡疯狂对打——
然后马克板着生气矮脚马专用臭脸，举着剑向他冲来。
“醒醒。”
“……别过来。”
“醒醒，华多。”
“走开。”
有什么东西在扒拉他。
“我不能走，如果我现在把你扔到这里，明天你就能上一次推特趋势……”
爱德华多一巴掌拍向这个逼逼叨叨的声源。
啪！
声音停了。
爱德华多在睡意中缓了一阵，心满意足地睁开眼睛，一个巨大的GAP的logo正对着他的视线落脚点，他将目光向上移。
刚才梦里和一只鸡没完没了的马克扎克伯格，一脸冷漠地站在车门外，用一只手捂着脑袋，那头蓬松柔软的卷毛被他摁塌了一点，另一只手举着一把大伞，手腕上还挂了一把。
“……”
他的手怎么有点疼。
“啊。”爱德华多说：“肖恩叫你来接我们？”
“接你。”马克说。
爱德华多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
“谢谢，我很感动。”他干巴巴地说。
“的确是因为你。”肖恩打岔：“我说我和你困在路上了，马克一开始压根不打算来，你知道是什么改变了他的主意吗？我和他发短信……”
“闭嘴。”
肖恩：“加利福尼亚很少下雨，你这次来，之后有记者再问你那晚上你为什么不接机，你可以告诉他，你接了两次。”
“两次！”肖恩大声强调。
爱德华多用力深呼吸了一次，觉得自己那点不存在的感动彻底可以喂给马克扎吃，结果马克像是知道他的心思。
“我每天晚上十点准时上床睡觉。”
言下之意，你打扰我睡觉了。
爱德华多：“……”
真是个混蛋。
“我可是你唯一的朋友。”他哐嗤一声打开伞，走入大雨中，晃荡了半圈身体，姿态也是无懈可击的混球和漂亮：“还是老朋友了，看在我们过去的交情上——”
马克嗤笑了一声：“老朋友？
爱德华多这才注意到马克穿了一件薄薄的短袖，以及一条肥大的短裤，他踩着阿迪达斯拖鞋，而白袜子已经湿透了。
爱德华多：“……你穿成这样？”
马克无言地盯了他一会，露出一副难以忍受的模样。
“华多，我本来在睡觉，我现在仍然很困，能接你就不错了，你总不能指望我为了接你换一身西装。”
“我不是你的司机。”
爱德华多指责道：“你穿拖鞋开车，认真的？马克？”
“噢。”
马克低下头瞅了瞅自己脚：“没事，我开的特斯拉，自动驾驶，不踩油门。”
爱德华多：“……”
他不抱希望地问：“告诉我，我们今晚能回家的，对吗？”
马克：“……”
爱德华多笃定又略带嫌弃地说：“你也买了特斯拉的股票。”
马克回击道：“我相信月球基地的未来，就像你相信一群走地鸡养殖的投资价值一样。”
爱德华多叹了口气，拉开马克的特斯拉，钻进副驾驶座，无比顺手地按上音响，每次都听上几句前奏就切歌，切得马克最后一把捏住他的手腕，对视后，他率先移开视线：“你想吃点什么吗？”
车内开始播放不知道属于谁的品味的歌，爱德华多听过，是音乐剧红与黑那首《荣耀向我俯首》。
【……La gloire à mes genoux】
爱德华多回答：“不想。”
【……Pas les menus plaisirs, pas les petits désirs, les privilèges】
歌词莫名其妙戳中了爱德华多那根敏感的神经，于是他又按下切换车载音响的按钮。
【铛铛铛、铛——铛、铛！】
车内开始播放星球大战的主题曲，帝国进行曲。
马克看了他一眼。
但爱德华多又碰巧想起Facebook给马克起的代号——暴君，又觉得不爽起来，于是他再次朝可怜的音箱伸出手。
肖恩猛地坐起，忍无可忍地大喊：“come on！”
他抓过一个软垫，径自往自己脸上一摁，发出一声忍无可忍的叹息：“操他的，我又不是在参加夏令营。”
接下来的车程一直以爱德华多阴沉着脸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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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把车停在院子里，而肖恩迫不及待地冲进那栋房子，熟门熟路的上了楼，留下爱德华多一个人尴尬地站在门口。
也不能说是一个人，因为房子的主人就在他面前翻箱倒柜，不知道在找什么该死的玩意。
迟来的尴尬。
毕竟前不久他和马克才因为什么狗屁爱情不欢而散，当时那股令他想起来都觉得扭曲的气氛还没散尽，从此相隔一个大洋八个时区的未来就在眼前。
然后他现在站在马克家门口。
为什么一个亿万富翁连个管家都不请？
更别说这栋小房子，马克的生活实在和现在的他格格不入，倒是和他多年前认识的那个卷毛没什么区别，他不是第一次拜访马克的家，在大一的暑假，爱德华多拎着行李去马克家住了一个月。
当时马克住的地方和现在差不多，典型的中产阶级house，但那时无所谓，现在就可以说扎克伯格是个古怪的亿万富翁，大一暑假尾巴他还邀请过马克去他们家住，结果马克皱了皱眉毛，不置可否地岔开了话题。
“你不进来吗？”马克抱住手臂，高高挑起一边眉毛。
“等你给我找拖鞋，你找了半天到底在找什么？”爱德华多火气上来了一点。
马克晃了晃手里崭新的袜子：“这个。”
爱德华多：“……”
他明白了，跟马克客气就是浪费感情，于是他拖着泥巴和雨水踩进门，把自己扔到地上的沙发垫，茶几上有罐红蜡糖，爱德华多拧开罐口，低着头抽出一根，用牙齿叼着，然后俯身去够夹层中的半块三明治。
一个毛茸茸的身体跳上他盘起来的腿，又朝他的脸撞去，那根被他叼着的红蜡糖被蓦地抢走。
爱德华多：“！”
他被吓得魂飞魄散，身体大幅度后仰，结果磕到马克的电视支架，砰乓一声，他猛地捂住后脑勺，大叫出声。
超薄款电视机开始摇晃，幅度越来越大，眼看着就要砸下。
马克一个箭步，赶在它彻底倒下前，用手抵住电视，爱德华多一抬头，脑门又正好撞上马克尖锐的锁骨。
马克：“嘶。”
爱德华多：“……FUCK YOU!”
作者有话说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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