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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花谢了又谢,
      零零散散的落了一院,却无人去拾捡。
      雨下了又下,
      再回首,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将弥漫着阴气的平安京洗刷了个干净。触摸着湿漉漉的空气,赤裸的花瓣凌乱的散落在杂草丛生的院子里,晴明才真切的感受到初夏降临的气息。
      源博雅站在杂乱的院子前,犹豫了片刻,毒辣的太阳就迫不及待的洒落下了它的骄傲,那些孤独的蝉有一句没一句的吟着不成调的词。少年斜斜的依在冰冷的门上,微微的眯着眼睛笑吟吟的看着似乎有些措手不及的博雅。
      “博雅大人,主人在等您。”
      博雅略微的安下心来,他叫他主人,那么也应该是式神了?只是以往只让女性侍奉的晴明怎的突然改了嗜好,莫不是因为前些日子的暴雨着凉了?
      在他不着边际胡思乱想的时候,已经匆忙的随着陌生的少年踏过了败落的前院,走过了略显有些长的走廊,然后在老地方见了那张熟悉的脸庞。
      晴明将细长的眼梢高高的吊起,习惯似的露出狡黠的微笑的时候,少年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就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博雅望着少年有些削瘦的身影,眼睛竟也有些移不开了,即使身旁的那位阴阳师大人必然会抓紧机会对他冷嘲热讽也罢。
      “今年的樱花凋零的太早了。”
      “是啊……本来还想来这里赏花呢。”博雅喃喃的回应道,“不过也不能因为这样的意外就不来了……”
      清秀的阴阳师用扇子优雅的掩住了朱红的唇,却止不住轻笑。
      “博雅,你还真是老实啊。”这么说着的晴明拍了拍手,仿佛在召唤什么人。不一会儿,少年笑盈盈的重又折回这里,纤细的手中托着酒和刚烤好的蘑菇。
      “作为赔罪,我请你喝酒吧?”
      不知为什么,博雅隐约的觉得少年的眉宇间流动着浅浅的孤独,像夏日里寂寞的歌唱着的蝉。

      少年的名字并不叫蝉,而是‘秋亡’。大抵是到了秋日就会消亡的意思,晴明淡淡的这样解释道。有时候少年半跪着俯下身子给晴明斟酒,而近乎侧躺着的晴明就会附在他的耳边说些什么,少年细碎的发遮掩了那张如恶作剧得逞般孩子气的笑容。
      夏日傍晚所特有的凉气会随着偶尔出现的风缓缓流动,沉淀。兴起之时竟然卷了些悠远的笛声的残音。
      少年用双手环抱着膝盖坐在木制的地板上,出神的望着有些萧瑟的院落,那些蝉一唱一合的回应着落莫的笛声,直到最后一个音也散去。
      “博雅大人的笛声真是名不虚传啊。”并不是什么虚伪的应和,仅仅是少年简单的称赞,那有些聒噪的鸣叫就在瞬间静止。
      直到那一刻,博雅坚信他就是夏蝉的化身。

      博雅再见到秋亡的时候已经是夏末了。少年躺在晴明经常在的回廊上,白瓷般的肌肤贴着微有些温度的地板。看见博雅的时候,少年站了起来,有点随意的鞠躬。
      “博雅大人,”少年说,依然斜斜的挑起薄薄的唇,“博雅大人,晴明大人现在不在,他说让您稍待片刻。”
      有那么一瞬,秋亡的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竟让博雅误以为他是晴明变了来,戏弄他的。
      用井水镇过的清酒,凉凉的很是好喝。博雅等的无聊的时候掏出随身携带的笛子,细细长长的笛音就有些欢快的泛了过来。而打断了这美丽的余韵的则是晴明。他站在有些远的走廊上,一如既往的笑着说博雅你来了。仿佛刚刚吩咐式神照顾他的不是自己一样。
      “皇上召见你呢。”博雅有些负气的说。
      “……那为什么是你来叫我啊?”晴明强忍着笑明知故问的反问道。
      “还不是谁都找不到你……然后就把我打发来了。”然后是再小声再小声的嘀咕。秋亡忍不住用袖子遮着脸轻声的笑了出来。
      晴明看来似乎是不笑了,他挥了挥手,戏谑的说,
      “那么博雅,我们就应那男人的召唤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吧。”
      说着这话的晴明意味深长的望着博雅身后的秋亡,而秋亡也笑嘻嘻的回应着晴明有些锐利的眼神。在一旁的博雅,却发现晴明和秋亡,意外的相象。

      从清凉殿出来,天色已经黯淡。两个人徒步行走在已有些荒凉的街市上,亦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事实上博雅身上流淌着高贵的武士血统,而晴明又是阴阳寮举足轻重的存在,完全可以坐牛车回去。
      “夏日来的快去的也快啊。”博雅直截了当的感叹道。
      出乎意料,晴明并没有回应,只是沉默的行走着。困惑的博雅,忽然发觉那单薄而有些玩世不恭的身影,居然和夏蝉一般孤独。

      晴明的母亲在谣传中一向是白狐。其实连年幼的晴明也不清楚自己的母亲是白狐,还是普通的人。不过少年亦没有否认谣言,他一向习惯于在那些冷漠的目光中行走。
      何必要愤愤不平或者哀怨什么呢?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事啊,为何一定要知道呢?
      少年一脸平淡的接近淡泊的表情这样回答自己的师傅忠行大人的。
      而忠行只是苦笑着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仔细想想,母亲是白狐这种事是从情明开始学习阴阳术的时候才流传起来的,未必就是真的。只不过因为他人嫉妒而流行着这种谣言,也不是不可能的。
      是啊,为什么一定要为这没有根据的话而悲哀,而孤独呢?
      高高吊起的眼梢不时流露出一抹嘲弄来,再加上母亲是白狐的谣传,眉清目秀的少年是很受女性欢迎的。
      孤独也好,误解也好,既然总有一天会如来时一样消失的不留一丝痕迹,为何不好好享乐呢?

      晴明回到家的时候,秋亡还霸占着他的地板正在打瞌睡。听见他的脚步声,秋亡睡眼惺松的站了起来。
      “晴明大人,您回来了。我这就去泡茶……”
      “不用了。”晴明像个兄长般宽容的笑了笑。那个时候,他一定没发觉自己的微笑映在与自己如此相似的少年的瞳孔中,空留下的,只有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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