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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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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三刻,云雾遮住皎月,掩去最后一丝银芒。
容绵坐在屋脊上,双手支颐,听着风吹护花铃发出的叮咚声。
小奴隶问她要不要一同去长安,她当即拒绝,且不说徐家坐落在长安城,就说自己没有家底,去往繁华的长安要如何生存?再者,不管怎么说,养父母对她也有养育之恩,她不可能忘本的。
一丝愁叹溢出少女的檀口,伴着幽幽铃声,汇成一道低沉的琴音。
后院的牛儿、驴儿都已入眠,唯有星辰陪伴着自己。容绵打开放在腿上的木匣,拿出一对烧蓝花胜,喃喃道:“娘,女儿只任性这一次。”
这是老酌当年带在身上的女子首饰,也是容绵唯一见着的属于生母的东西,只有在极度难过时,才会拿出来看一看。
可老酌不记得妻子是谁,更不记得家住哪里……
恰有一缕月光挤出云团,斜照在花胜的表面,折射出璀璨的光晕。
容绵轻轻捧起,弯起长长的眼睫。她决定,不管容家怎么想,之后的一整月,她都要住在后山。
收起心事,她爬下木梯回到竹屋,见宋筠躺在榻上小声咳嗽,心里替他担忧起来,可天山雪莲那么昂贵,手里的银票又不能兑换,加之与徐茗衍交恶,叫她去哪里筹钱?
容绵想起自己那几箱子嫁妆,随即摇摇头,若是变卖了嫁妆,非被养父养母打死不可。
*
拂晓刚过,丝丝缕缕的晨光笼罩在青翠后山。
容绵坐在铜镜前梳理长发,想起宋筠昨晚的状况,心里沉甸甸的,总感觉亏待了他。而且他总是病恹恹的,缺乏锻炼,不如......
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转,容绵绾起发鬟,斜插一支霞色雏菊珐琅珠花,清清爽爽地去往堂屋,将宋筠从榻上拉起来,“你身子骨弱,跟我去晨练。”
宋筠半睡半醒,双眼惺忪,乌黑墨发未绾,披散在身后,给人一种慵懒华贵之感。
平心而论,他是自己见过最俊的男子,容绵咽下嗓子,被美色晃了一下脑子。
宋筠彻底睁开眼,盯着一双攥在自己衣袖上的小手,拧眉道:“松开。”
容绵才不想他整日躺在床上,哼道:“不晨练也行,但你不能在我这里白吃白喝,也要干活回馈一下家主吧。”
像是认同了她的意见,宋筠收回手,趿上靴子,起身去往湢浴。
清早微风徐徐,鸟啼不绝于耳,是一天劳作的开始。
容绵站在石磨前,指挥宋筠给驴子蒙住眼睛,“你看着它拉磨,还有,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往石磨里倒豆子。”
宋筠人高腿长,干活时需要弯下腰。那截窄腰被革带勒紧,极具禁欲气息。
容绵挠挠侧额,又开始好奇他的身份,什么水土能养出这般金质玉相的男子?
“你别偷懒,待会儿把豆汁送去灶房,我来熬煮。”
宋筠没理她,斜睨一眼站在木桩前劈柴的老酌,长眸微敛。只见老酌挥舞着斧头,毫不费力地将木头均匀劈开,像极了力拔山兮的霸王。
春风拂过衣裾和发丝,宋筠直起腰擦了一下额头,身体虽然虚弱,但心情愉悦,甚至很喜欢这种带着烟火气儿的田园气息。
比起冰凉凉的寝宫,不知要好上多少。
将磨出的豆汁端去灶房,发现一身碧裙的小妮子蹲在灶台前生火,动作倒是娴熟,可脸蛋上沾了不少灰土。
放下木盆,宋筠走过去,扯下她腰间的绢帕,沾了水递过去,“擦擦。”
容绵点火扇风,浑不在意,“一会儿我去洗脸。”
宋筠伸手替她擦起脸,手指的力道略重,戳得容绵有点疼。
“小奴隶你故意的。”容绵往旁边挪步,红着脸继续烧火。
总感觉刚刚的举动过于亲昵,可小奴隶眼底冰冰凉的,没有半分异样,不像是在僭越。
觉得自己多心了,她甩甩头,将最后一块木头扔进灶洞,起身拍拍手,指挥宋筠将豆汁倒入铁锅里。
看见铁锅,宋筠想起御膳茶房偶尔会做的一道菜品——铁锅炖大鹅。
“我看你家后院养了两只鹅,炖了?”
容绵瞪他一眼,“我家穷,要吃去别人家吃。”
宋筠也只是提议一句,没有较真的意思。
合上锅盖,容绵靠坐在灶台上,双手抱臂,“吃不起鹅,咱们可以宰一只鸡,顺便给你补补身子。”
宋筠弯腰刷着木盆,淡淡道:“我谢谢你。”
感觉他欲求不满,容绵抿嘴偷笑,“跟我去后院,抓一只今儿不生蛋的鸡。”
宋筠用她的绢帕擦了把手,“怎么判断家禽何时能生蛋?”
深在宫阙,虽饱读诗书,但从未领教过这方面的知识。
容绵眯起漂亮的眸子,叮嘱父亲看着灶房的火,随后带着宋筠去往鸡棚。
“一会儿我把鸡窝打开,你一只一只地抓住。”
“嗯......”
容绵眼底含笑,故意憋着,“然后去摸鸡屁股,就能判断它今儿会不会下蛋。”
高大的身形徒然站定,宋筠冷着脸看她,“你让我去摸什么?”
容绵扭头,上下打量他,“怎么,大少爷没干过粗活,不知道怎么下手?”
宋筠拿手点点她,紧抿薄唇,若她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他一定拎起她打屁股。
让他去碰鸡臀尖,简直胆大包天。他这双手,是用来握笔杀伐的。
看他不愿,容绵也不勉强,真要给他气吐血,还得她来照顾。
来到鸡窝前,容绵一个个试探,最后拎着一只肥壮的鸡走出来,朝着站在院心的男人扬扬下颏。
宋筠面无表情地抬手,摘掉落在她头顶的鸡毛,“辛苦了。”
容绵想蹬他一脚,说得好像自己是他的丫鬟似的,“你来收拾。”
“可以。”
容绵捻了一下脏兮兮的手指,忽然踮起脚,在他额头上蹭了一下,然后脚底抹油地跑开。
晨风中似乎还能听见她的窃笑。
宋筠向来洁癖,磨磨牙去往溪边洗脸。
遽然,一只双腮带红的玄凤鹦鹉落在溪边,嘴里叼着一张纸条。
宋筠甩掉手上的水,从玄凤嘴里扯过纸条,深邃的眸光渐渐变得温和。
柳时易担忧他的安危,亲自带兵乔装前来,距离码头还有一日的船程。
将纸条浸在溪里,等墨迹融掉,宋筠不动声色回到竹屋,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傍晚,霞光满天,茂林修竹。小珍珠落在枝头,歪头盯着宋筠肩头的小玄凤。
容绵靠在竹干上,也盯着宋筠肩头的玄凤,摇着缂丝团扇道:“你不会是在宫里专门替圣上养鸟的吧?”
宋筠睨向容绵,“是,我养了一屋子的金丝雀,不差你一只。”
话落,惊觉自己失言,用舌尖抵了一下腮,别过脸不再看她。
容绵撇撇嘴,没把他的话当回事,望着枝桠上唧唧喳喳的麻雀喃喃:“我更喜欢做野鸟,无拘无束的。”
她说话时,杏眸里溢满细碎的光。
宋筠心情莫名低落,提步离开。
子时二刻,宋筠又步入梦境。
他的梦境总是雾气弥漫,哪怕那名绿裙女子就在身边,也看不清她的容貌。
而且,他总感觉梦境是倒叙的,这一次,他梦见与那女子初夜的场景。
葳蕤葱郁的皇家林苑内,灯火故意让人调暗,他将醉酒的女子扯进假山,冷脸问道:“大皇子让你喝,你就喝?”
女子推开他,转身欲走,似乎并不想告诉他,自己是被大皇子骗进宫的,还差点丢了清白。若非他及时赶到,这会儿就不止是相互赌气了。
见她要走,宋筠拽住她的手臂,将人扯回假山的阴暗中,栖身而上,吻住她的唇,品尝起她嘴里的果酒味。
绿萝色长衫落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莹白藕臂在月光和阴影下忽明忽暗,相比之下,男子冷白的肤色就没有那么白腻了。
花好月圆,两情相悦,不知是谁先解了谁的相思......
*
里屋,容绵被饿醒,端着烛台来到堂屋,从多宝阁的攒盒里掏出牛肉干填肚子。
弥漫星光的室内,传来男子清浅的呼吸,还伴着一丝丝难耐的鼻音。
容绵坐在茶桌前,竖起耳朵,听着矮脚榻方向的声音。
小奴隶不舒服?
她走过去,推了一下侧躺的男人,见他轻吟一声,酥麻入骨,登时吓得手抖,还不慎将牛肉干落在地上。
素手探上他额头,滚烫一片,容绵赶忙将他放平,掀开被子一角,试探他的脉搏。
脉象絮乱,不及时医治,怕是要烧糊涂了。
看了一眼漏刻,容绵咬住下唇,想要下山去帮他抓退烧的药,顺便问问大夫可不可以用银票交换天山雪莲。
可没等她站起身,左手腕徒然一紧。
宋筠的手灼热了她的肌肤。
来不及细想,她就被宋筠拽向了榻的里侧。
“唔......”
檀口被捂住,她发不出声音。
宋筠似乎还沉浸在曼妙的梦境,将那女子按在假山上,汲取她的美好。
容绵还未弄清状况,就听见了布帛“撕拉”的声音。
一侧的袖子被男人拽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