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你老婆在垃圾堆》李瑶瑶

4、第四章 不狠一点儿，怎么讨生活？

　　正如刘小君所料，晚上生意好到爆棚，憋了一个星期的学生们，天还没黑就把这条小小的美食街给填满了。刘小君店里的桌子都快摆到街面上了。
　　“老板！再来三把羊肉，多加点儿辣椒！”
　　“这边来五碗糖水粑粑！”
　　“我们的包浆豆腐还没上哦，老板！”
　　“好！来了来了！乐乐，把这些端到三号桌，小心烫。”刘小君娴熟地翻了翻炉火上的烤串，又赶紧从热气腾腾的锅里舀出几碗糖水，放在托盘里，示意妹妹端一下。一般他是不会让妹妹来帮忙的，但是周末例外，一个是乐乐坚持要来帮忙，另外一个确实客人特别多，他一个人有点儿忙不过来。
　　刘小乐周五晚上就从学校回家了，周末从不出去玩，她要帮哥哥收拾摊子上需要用的东西，晚上帮着端端菜、结结账。
　　两兄妹忙得不亦乐乎。
　　一直忙到凌晨两点，美食街才渐渐安静下来，但是刘小君的摊子上依然还有几桌客人，有的已经酩酊大醉，还在口齿不清地吹着牛逼。刘小君也不催他们，他喜欢看人肆无忌惮、毫不设防的样子。酒精是个好东西，能让人暂时忘却烦恼，重新回到童年时期没有被社会毒打过的骄傲样子。即使是吹牛，也让刘小君觉得有意思，这才是人间烟火呢。
　　刘小君早已经让妹妹回去了，他的观念很老土，觉得好人家的女孩不应该大半夜在外头晃荡。对于11点就必须回家这件事，刘小乐挣扎了好几次，都被哥哥严厉地批评了，所以一般到了时间，她就乖乖回家去了。
　　刘小君正在摊子面前烤着最后一把羊肉串儿时，一个黑影犹豫了半晌，还是一瘸一拐地来到摊子面前。刘小君瞥了他一眼，并不意外，只是冷冷地说：“怎么？还有胆子来捣乱？”
　　对方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露出来，赫然是那天在店里打架的男人。他完全没有那日嚣张的样子，一只眼睛被打肿了，眯成一条缝，鼻子也破了，看起来颇为可怜。
　　“果然是你找人打的我？”男人恶狠狠地瞪着刘小君。
　　“如果你是指把你打成这样的话，那应该不是我。”刘小君若无其事地给翻烤着的羊肉串撒上盐和辣椒面：“毕竟我跟他们说的是，把你的手脚打断，让你爬都爬不过来捣乱为止呢。”
　　“他们折断了我一条腿！要不是我运气好，连我另外一条腿也要折了。你这个王八蛋，我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么狠？”男人想起可怕的经历，觉得腿更疼了。
　　“你还不明白吗？我要你永远不准来打扰我们。”刘小君望着男人，狭长的眼睛里有一股狠劲儿。
　　“那两个女人，一个是我老婆，一个是我女儿，我凭什么不能找她们！”男人情不自禁加大音量。
　　“她们现在是我的妈妈和妹妹了。”刘小君笑了笑：“你要是再出现在她们面前，就不是打断你手脚这么简单了。”
　　“我要去报警，你拐带妇女，你打人。”男人激动地指着刘小君。
　　刘小君从容地给烤串儿撒上葱花，再逐一清点装盘：“可以啊。不过，我担心你还没有到警察局就被你的那帮债主给剥皮了。还有，你猜，要是你睡了猫哥小情儿的事情被他知道了，他会砍断你哪条腿呢？”
　　“你，你！”男人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你查我？我，没有，我才没有，是那个女人自己贴上来的。”
　　“你有精神，去跟猫哥解释，我猜他们很快就找上来了。你也看到了，这里还有客人，我真的不希望你打扰到他们。”刘小君平静的语气里满是威胁。
　　男人落荒而逃。
　　看着男人的身影彻底离开美食街，刘小君冷哼一声，拿起电话：“啊豹，你的人办事不认真啊......”

　　凌晨三点半，美食街彻底寂静下来了，刘小君送走最后一批客人，把摆出来的桌椅逐个擦干净，抬到店里码好，最后再把店门口扫得干干净净，甚至还
　　用拖把拖了一遍，拖干净了还不罢休，又接了桶水冲了一遍。他干得极其认真，几乎有一点怡然自得的味道。
　　等刘小君把这一切收拾好，已经是凌晨四点了，他从店里推出一辆自行车，就着昏暗的路灯，慢悠悠地往家里骑。
　　突然，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无息地挡住了路，刘小君不得不停下来。
　　车门开了，走下来一个高大的男人。是顾至廷。
　　“这位先生，您的车挡着道了。”刘小君按了按自行车上的铃铛。
　　“申念。”顾至廷慢慢走到刘小君面前，他个子很高，近一米九，走近的时候很有压迫感。
　　“您认错人了，先生。”刘小君说。
　　“刚才你威胁那个男人不是很有劲儿吗？怎么现在来装羔羊了？”顾至廷嘲讽道。
　　“先生，您也看到了，我们底层人讨生活，不狠一点，真的活不下去的。”刘小君笑嘻嘻地说。
　　顾至廷有些恍惚，在他的记忆里，申念是极其高傲体面的。当初自己非常厌恶他，曾多次当众不给他好脸色，但申念从未失态，总是大方得体，一副很有修养的样子。那样的申念不会向自己露出这种讨好的笑容，不可能不顾颜面去捡别人丢掉的瓶子，不可能穿着个大汗衫，给人上菜，甚至面不改色地清扫客人酒醉后的呕吐物。
　　顾至廷想起老杨给他的资料：两年前，申念为了保住自己在申家的地位，恶意隐瞒自己发现申家真正大少爷的事情，甚至还设局把人往“天上人间”送，差点儿毁了申家真正的继承人。这件事情激怒了申家老太爷，本来要把人送到警察局，最后还是真正的申家大少爷求情，只是把他逐出申家。
　　后来申念为了保住荣华富贵，自甘下贱，攀上了大盛集团王总的败家弟弟王志。听说王志腻了以后，就给他一笔钱，把人打发出国了。
　　顾至廷想起来，申念曾经打过一个电话给自己。估计当时找了好几个人，最后选中王志了吧，真是令人厌恶。这样一个人会跑到这么底层的地方讨生活？顾至廷是不信的。可是，刚才他威胁那个男人的神色，又像极了申念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样子。
　　也许真的是搞错了吧，世间的人千千万，有几个相似的也不足为奇。
　　想到这里，顾至廷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可理解。申念跟自己不过是挂名的婚约，况且早已作废。即使眼前这人是申念，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是陌生人罢了。
　　顾至廷没有再理会刘小君，上车走了。
　　刘小君看着黑色的轿车远去，自嘲地笑了笑。又再次骑着车，往家里驶去。
　　他的家在一个小区里。刚到门口，就看见树荫下站着一个瘦弱的身影，正往小区门口张望。他心里一热，疾步赶过去：“妈，不是让你不要等我了吗？”
　　“我也是睡不着，顺便下楼等等你，刚下楼。”女人大约五十岁出头，但是头发已经全白了，脸上刻满了沧桑的皱纹，一看就是被生活摧残过。她慈爱地看着刘小君，小心翼翼地撒着谎。
　　“快回去吧。”刘小君搀扶着女人，慢慢地往家走。
　　“听乐乐说，他找过来了？”女人提起那人，始终还是心有余悸。
　　“不用担心，他今后不会再来了。”刘小君知道女人在害怕什么。
　　“他会善罢甘休吗？我真担心他到学校去闹乐乐。”女人这辈子循规蹈矩，最大胆的事情，就是带着儿子女儿悄悄逃离那个嗜赌成性的男人，现在女儿考上了好大学，儿子又贴心懂事，才过上几天好日子，她不敢想象这一切被毁掉的样子。
　　“放心吧，听说他最近跟人合伙做生意，发了财，不会再来了。”刘小君劝慰道。
　　夜色中，两母子依偎着踏进了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