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月亮》月光鱼

5、哭葵

　　哭葵
　　记得当初，杜杜曾很惊讶地质问我：“向日葵怎么会哭泣呢？！哈？向日葵！它怎么会哭泣呢？！”
　　我当时笑而不语。
　　那或许是出自一种最深的绝望吧？向日葵会哭泣，是因为它实在对这个世间绝望了。它不再向往阳光。
　　那阳光如此刺眼，让它受伤。
　　是无助的悲哀与绝望，让它哭泣了。

　　哭葵。
　　为什么向日葵会哭泣？
　　没有一个正常人会去深究这个问题，因为它实在太荒诞可笑了。
　　管它为了什么而哭泣呢？这实在与我无关，只要我不在哭泣就可以了。
　　是的。“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古人教训的是。
　　于是，我带着向日葵的眼泪独自上路。
　　我见了那么多的向日葵，它们没有一个愿意把哭泣的理由告诉我，即使我再怎样地苦苦哀求，它们都不说。
　　只字不提。
　　我用一个漂亮的白玉瓶子装起了，向日葵的眼泪。
　　我撑着伞，去寻找向日葵哭泣的理由。
　　雨下，我苦苦地哀求；阳光下，我热切地等待。只是，瓶中的泪水快要干涸了，我还没有找到向日葵哭泣的理由。
　　后来，我被一朵向日葵反问：你知道什么是眼泪吗？
　　我知道！眼泪是一种液体，是多余的水份。
　　既然你已知眼泪是多余的水分，为何还苦苦追寻哭泣的理由？
　　我傻了。如此一来，我实在是白费心机。
　　“等你明白眼泪是什么的时候，再来找我吧。”
　　我懂了，我再次踏上征途，去寻找眼泪的意义。
　　一路上，我问过无数的人，有农夫，士兵，商人，男人，女人，大人，小孩，学士，乞丐，最后得到的答案，我都记在一个小本子上。直到我在江南水乡遇见了一位老人。
　　他摇着羽扇，穿着白色松垮的底衫，黑衬裤，坐在大宅门前，像一位高深的智者。
　　他看到我的本子后，微微一笑，说：“孩子，眼泪的含义只能问你自己。”
　　自己?
　　那到底，眼泪是什么？
　　我在江南游荡，寻找我心中的眼泪。
　　直到，我遇上了一个人，一段情，一阵痛。
　　实在不应去寻找何为眼泪，才致使自己如今泪如雨下。
　　我明白了何为眼泪，却再也无力去追寻向日葵的答案了。一个“眼泪”已让我如此遍体鳞伤，那“哭泣”的理由又会如何实在让我无法想象。
　　白玉瓶中的泪水早已干涸，却重新装上了我的泪水。
　　为什么哭泣，为什么流泪，我认为每个人心中都有各自的答案，苦苦追寻，只会让自己陷入别人的漩涡中，弄得伤痕累累。
　　后来，我遇上了一位不会流泪的人。
　　我又傻了，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我怀着满脑的疑问，去追寻答案。
　　终于发现，无法流泪，是泪已干。因为，我也成了一个不会流泪的人。
　　情到伤心处，泪眼干涸，实在是一件苦事。
　　眼泪并不多余。
　　我撑着伞，回到向日葵的身边，它正在低声哭泣，花盘流下一滴滴的泪水。
　　你到底为了什么而哭泣呢？
　　我为了你哭泣啊。
　　向日葵低叹，天下的悲伤无奈何其多，但是有苦能诉，有冤能伸的人却没有多少，我们一生追逐阳光，自然是为了天下苍生而哭泣。我们，也只能为你们徒生悲哀而已。
　　阳光下的向日葵，说出这样一番无可奈何的话，似乎要把阳光扭碎一样。抬起头来，阳光把人的眼睛烙得发痛。
　　一阵冰凉的触感，我也终于落下泪来。
　　命中注定，我必终身为他人落泪。
　　向日葵为什么哭泣了呢？
　　因为悲伤之至，人间的苦痛如盐水，把向日葵淹得苦痛，于是，泪如雨下。

　　哭葵。
　　乃人间所有。
　　又是一个夜幕，我每天都害怕夜幕的降临，因为像鬼一样恐怖的夜晚让人不寒而栗。
　　在我的泪眼之中，出现一只黑猫。它向着高楼尖叫，最后倒在了街上。我走过去，抱起她。
　　太可怜了。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呢？
　　仰头，一轮血月高挂。
　　这个人间，实是毁灭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