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春之颂歌》倾蓝

1、春之颂歌

　　东大某教学楼后的花园中，赭色头发的高大男生面前，略显娇小的女生扬起明媚如春日的笑脸，说，“柳学长，我喜欢你。可以跟我交往吗？”
　　柳莲二不负温文尔雅之名，一身学生制服穿得一丝不苟，就像脸上温和与淡漠相容的表情一样。
　　“谢谢你。但很抱歉，我目前想把精力都放在学习和网球上。”
　　“啊，这样。对不起，打扰学长了。”女生依旧笑着，微微弯腰一鞠躬，如是说着，然后转身离开。

　　“嘿，你看，就是她耶，刚才跟柳前辈表白的，一年级的。”
　　“就是她啊，长得也不怎么样嘛。居然敢跟柳前辈表白，真是自取其辱。”
　　“就是就是。美术系系花兼才女向柳前辈表白都没成功，她算什么，肯定不行啦。”
　　……
　　井间祀风端正地做在图书馆自习室的桌前，看似全神贯注于手中的书本，书页却一直没有被翻动。
　　不是没有想过，告白后会有这样背后的议论，但她还是想说出来，至少，让柳莲二知道。
　　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井间祀风想起最初见到柳莲二的场景：球场上的柳莲二挥拍、扭身，风吹起额前打理得整整齐齐的发丝，露出闭着的眼，微微笑着，仿若享受。
　　也许是被那种恬然的姿态感染，井间祀风体会到了网球的快乐，即使她对运动的唯一感觉就是没有感觉。
　　所以，她其实一点都不后悔刚才的表白。
　　又是一笑，井间祀风按下短信回复键，屏幕上是一个灿烂的笑脸。

　　五月的风暖暖地渗入肌骨，东京大学网球社迎来一个新成员。
　　“是向柳前辈表白的那个女生耶~”
　　“不会是为柳前辈来的吧？”
　　“她还真厉害，自从柳他们来了后男网部就没出现过女生了。”
　　“说起来，好像真的是这样。她还蛮有手段的嘛。”
　　“可不是。”
　　……
　　仿佛没有听见周围的声音，井间祀风径直走向松尾教练，站在他身边，脸上是45度标准笑容。
　　几乎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个教练指定的特助会在网球部待到几时；几乎所有人都不相信这个特助会给他们的训练带来益处。
　　“大家好，我叫井间祀风，商科一年级，从今天起担任东大网球部的特别助理一职，请大家多多指教。”
　　不管大家愿不愿意，随着井间祀风的发言，她成为东大网球部的一员成为事实。
　　对于迹部、手冢等网球部正选来说，多这么个特别助理其实也没什么。从调查结果来看，这个女生除了几天前向柳表白一事外，可以说是相当安分且聪敏的，至少对网球部的管理有一定益处。而且，虽然她有向柳表白，但在遭拒绝后既没有纠缠生事，有没有对其他人的“神经质”行为反应过激，怎么说也好过那些“没事干只会穷嚷嚷的母猫”。至于能在网球部待多久，乾贞治推推完全看不出有滑落迹象的眼睛，这就要看她以后的表现了。

　　所谓特别助理，井间祀风的工作与网球部成员的日常训练并没有多大关系。她主要负责网球部的日常开销，如网球的购买校际交流的车辆、住宿安排等。这些事本来由迹部等人负责，现在交由井间祀风负责算是减轻了他们的担子。
　　也因为这样，井间祀风并不需要每天出现在球场。但是，算是网球部成员的福利吧，井间祀风被允许在训练时进入网球场并坐在休息座上，近距离观看训练，顺便递个水接个毛巾什么的，只要不打扰部员训练。
　　看见井间祀风得到这样的优待，只能站在网球场外欣赏的女生们妒忌得红了眼。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井间祀风微微笑着，一派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模样。

　　几个月下来，井间祀风的表现几乎让所有的网球部成员感到满意。普通部员觉得她不像一般女生那样只盯着几个长得好看的部员，只围着他们转，对曾经表白的柳都没有，还会在他们口渴时递上水什么的，也没有一般女生的娇气，十分好相处；正选觉得她没有像花痴女生那样吵闹，不影响训练，而且事务安排得很好；教练觉得她的一些管理建议很奏效，让部员更好地投入训练，她的存在对网球部有益。至于网球部外那些人怎么想的，就与井间祀风无关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井间祀风在网球部的工作变得顺畅起来，也得到越来越多人的认同。大家几乎忘记了在得知她向柳表白又被“特招”来当特助时的鄙夷与嫌恶，平时在社团外见面会有简单的问候。而她也似乎忘记了曾经向柳莲二表白，对待他向对待其他部员一样，没有丝毫特别。
　　可是，井间祀风的告白网球部部员会遗忘，甚至，柳莲二本人也不去在意，但不代表所有人都已经忽略，比如柳莲二后援团的诸位。莫名其妙丢失书本、在课桌里发现昆虫尸体这种幼稚行为在大学里很难实现，但平日里的冷嘲热讽、暗中贬低排挤总是少不了的。
　　可惜这井间祀风也不是一般人。冷嘲热讽不在意，贬低排挤不理会，在这样可以算得上是四面楚歌的情况下，身边还有几个共进退的朋友。早上跟着部里晨练，然后叫上好友一起吃早餐，上课，泡图书馆，下午再到部里。一个个白天就这样忙下来，倒也不觉得枯燥乏味。就是晚上一般找不到人，无论教练还是部长正选，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但这都是小事，最多闲来碎几句嘴，没什么人计较。但有比赛或者集体活动，她都一定会参加。因此，总的来说井间祀风在东大在网球部都混得不错，后援团那帮子小猫小狗就忽略不计了。

　　这样的状况在一般人看来，其实是不可思议的。自从以幸村精市、迹部景吾、手冢国光几人为首的几人进入东大入驻男子网球部后，网球部就令东大众人趋之若鹜，但实际能进入的要么是在网球上有天赋，要么就是对网球极度热爱。东大男子网球部不好进，而其中能进入网球部训练场围墙的女性生物，除了偶尔来访的龙崎教练，便只有两年之后的井间祀风了。这一特殊待遇自然是煞红一票网球部众人崇拜者的眼，非关男女。
　　因此，即使已经过去不短的时间，井间祀风的存在还是惹了一定人注目。其中，藏得最隐晦也最出人意料的，是柳莲二本人。
　　话说，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既然已经确定井间祀风的存在不会对网球部产生不好的影响，那对这个人的关注就可以停止了，这是柳莲二一贯的准则。但是这回，柳莲二似乎一直都没有调开盯着她的眼。
　　是因为那一次告白？才让军事柳莲二怀疑至今。
　　或许吧。这是最正常的猜测，但也让人感到几许无奈，对柳莲二太过于警戒的心。
　　但事实上，柳莲二的观察只是出于最平常的好奇心。在见过那么多各式各样的花痴女后，虽然不至于认为所有人都会喜欢上自己这些人，但行为上总有些或讨好或刻意撇开关系的表现，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个曾向自己表白的女生。可是，这个井间祀风，眼睛里确实有些喜欢，但行为上不偏不倚，连一点亲昵的举动都没有，就不得不让一向信奉资料的数据狂人有所留心了。

　　周末，难得的假日，东大网球部既没有校级交流合训也没有比赛，加上阳光明媚温度适宜，正是百般悠闲自在。
　　温暖的午后，东大街角静谧的甜品店，一对青年男女临窗而坐。街角的樱花树带着青黄夹杂的树叶，随着暖风摇曳，送来属于大自然的清新味道。
　　好像约会哪~井间祀风喝了口手中的柳橙汁，暗暗叹息。
　　没错，此时井间祀风对面坐着的男子正是她曾经向之表白的柳莲二。
　　“柳前辈，叫我到底是什么事呢？您已经在这看了我近20分钟了。”被打断K书计划的某人有些不爽，但又不能拒绝柳莲二的邀约，毕竟是打着商量网球部事务的名义。
　　其实，就算是普通的邀约，她也不会拒绝的吧，井间祀风可有可无地想。因为，那是一直喜欢着的人，柳莲二啊。

　　“你真的，喜欢我吗？”柳莲二奇迹似地没有纠结于那个不确定的数字，而是问一个出人意料的问题。
　　“当然是喜欢的。我不是跟你表白过了吗，柳前辈？”
　　“是啊。可是从你的平时的表现数据上却完全看不出来。”屈指在桌面上叩击，有节奏的，一下，一下，“你，到网球部来，究竟是干什么的呢，嗯？”
　　“锻炼，实践，就跟普通大一新生参加社团活动一样啊。”
　　“是么？数据显示，女生选择社团个数是一般在3.13（瞎说的），以美术、音乐、舞蹈、花道为主。如果我没弄错的话，井间同学，你似乎只报了男子网球部这一个社团吧？”
　　特意强调“男子”，是在暗示她居心不良吗？可是，就算居心不良，也是对他吧？
　　“您到底想说什么，柳前辈？”
　　“你到网球部的目的。”
　　“您这算挖人隐私吧，柳前辈？”井间祀风抬头看了眼柳莲二，继续开口道，“对网球部产生不良影响的，决不允许。您想说的是这个吧？可是，从我到网球到现在，您也看到了，我并没有打扰网球部日常训练，也很认真地做好份内工作，不是吗？”
　　“是的。就是因为看不到你对网球部的影响，也看不到你所谓的喜欢，所以一定要弄清楚你的目的。东大网球部今年的胜利，不能有一点隐患。”
　　“不愧是王者立海大的军师呢。”井间祀风又垂下头去，说出的话却引得柳莲二一愣。
　　王者立海大，这个有些久远的名字，代表了曾经无与伦比的辉煌。国中时期的立海大附中，虽然没有取得期望的三连霸，但两个冠军一个亚军的成绩足以创造一段传奇。而这段传奇在高中时期被青春学园、冰帝、立海大、四天宝寺四分天下所取代，王者立海大这个名号自然也就无人去提。如今，从眼前的女生口中再次听到这个称呼，柳莲二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你……”
　　柳莲二刚出口一个词，便被井间祀风打断。
　　“柳前辈，在您国三时，我们，是见过的，在全国大赛的决赛场上。”
　　“……”
　　“我去看了那场比赛，所以喜欢上柳前辈，以及，网球。”
　　“……”
　　“我想，柳前辈已经了解了我进入东大男子网球部的目的。现在，我可以告辞了吗？”
　　“请等一下。”柳莲二拉住想起身离开的井间祀风，“我想，有些话，还是现在对你说比较好。”
　　“嗯？我说过了，我不会危害网球部利益的。”
　　“不是有关网球部的，是一些私人的话。”没给井间祀风说话的时间，柳莲二接着说，“你回去看那场比赛，是因为手冢吧。”
　　“诶？你知道？”
　　“你刚才说，我才想起来手冢的数据中有提到他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妹妹，在关西读国中，比手冢小两岁，想来就是井间同学了。”
　　“嗯，是我。”井间祀风点头承认。
　　“那么，我想说的是，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吗，祀风？”
　　“啊？”瞪大双眼的井间祀风露出可以称为可爱的惊诧表情，成功让柳莲二露出一丝笑意。
　　“在6分23秒前，祀风你还承认了对我的喜欢。怎么，这会儿已经变卦了吗？”
　　柳莲二说得戏谑，井间祀风却还没有从惊诧中回过神来。
　　“那个……你不是，拒绝我的吗？”连表示尊敬的“您”都忘了用，井间祀风彻底陷入呆愣状态。
　　“那是四个月零六天前。现在，我只问你，可以，接受我吗？”
　　“……为什么？”
　　“因为，从这几个月我自己的数据显示，我喜欢和你相处。”
　　“好。”井间祀风看着柳莲二微笑的表情，笑颜绽放。秋日的阳光，带着甜品店特有的香甜气息，萦绕在两人身边，展现出一幅属于秋天的丰硕自在的画卷。

　　不是因为长得漂亮，不是因为学习成绩好，也不是因为可以给网球部带来利益，只是单纯的因为相处愉快。
　　相互牵起的手，并不需要那么多的附加条件，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