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了》打个嗝

4、第四章

　　不管什么时候，医院里总是会人满为患。

　　刘择洲端着两个被包成粽子的手臂，绕过人群，往大门方向走。

　　他很讨厌去医院，讨厌消毒水的味道，讨厌明晃晃的走廊灯光。

　　尽管他经常光顾这家医院……

　　出来之后，天已经黑下来了。

　　刘择洲下意识的抬起左手看表。

　　很好，一团纱布。

　　这才掏出震了一下午的手机。

　　屏幕亮度有些刺眼，上面显示着7:54。

　　手机最下面那个软件的有个胖胖的红标浮标，99+。

　　不过它常年这样。

　　点开之后，果然都是来关心下午那件事的。

　　刚开学就闹这么大的事情，把富二代同学打进医院，不知道要不要请家长。

　　刘择洲用手机叫了车，等车的间隙一个一个点开未读消息。

　　预料之中。

　　全是问伤的，问怎么了的，帮自己打抱不平的。

　　哦，还夹杂了一条刘向珊的。

　　对方回了一个很萌的OK表情。

　　……

　　以前也不走这风格啊。

　　再往下翻。一个粉红兔子头像，名叫木辛子得人发了五条信息。

　　木辛子：我听说是因为我？他找你很多次麻烦了？

　　木辛子：你为啥不跟我说！

　　木辛子：这傻逼我拒绝他一万次了！

　　木辛子：伤咋样，哪个医院？

　　木辛子：看到回话。

　　刘择洲叹了口气，动动手指，点击发送。

　　-没啥事。

　　然后把这个人的消息提醒改成免打扰。

　　不过这一堆信息里没有孙悦的。

　　也是，他要是知道了肯定直接敲电话，估计是还不知道。

　　刚想到这儿。

　　那个99+旁边的同样绿色软件,红色小浮标上写着12。

　　孙悦九个，赵梓莹三个。

　　刘择洲有些烦躁的把手机塞回裤兜。

　　哎，周一少不了一场盘问。

　　医院离学校四十多分钟车程，离家十多分钟。

　　但他端俩粽子，怎么都不可能回家。

　　到学校大门口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

　　门卫大爷在尽职尽责的打瞌睡。

　　操场后面有个小矮门，一直都不开，所以也没看门的。

　　但是他现在这惨样也翻不了矮门。

　　刘择洲把门卫大爷的魂叫回来，耐心解释。

　　终于十几分钟之后，门卫大爷看了看墙上挂着的表，操着口音，“呦，搞这么晚嘞。”

　　睡眼惺忪的用龟速打开了小门。

　　学校里漆黑一片，连路灯都没有一个。

　　……

　　当然没有路灯！

　　面对紧闭的宿舍门，刘择洲愕然。

　　两个手臂开始疼了，一下午没进食的胃开始闹了，就连脑袋也变得晕乎了。

　　这什么人间灾难啊！

　　落寞的背影被宿舍声控灯打在地上，像一只熊。

　　裤兜里的电话振动了。

　　刘择洲尽量小心的不蹭到手臂，用两根指头把手机夹出来。

　　来电显示上写着孙儿。

　　刘择洲接通电话，有气无力的喂了一声。

　　“卧槽！这么严重？”孙悦的声音在这凄凉又安静的环境里十分咋呼。

　　“啊？”刘择洲荡到小花坛旁边坐下了。

　　“你话都说不利索了，伤脸上了？”那边的语气更加迫切了。

　　坐在这里可以一览整个宿舍楼。

　　刘择洲住在二楼最外围，眼神刚刚锁定那扇窗户，本来黑着的房间灯突然亮了。

　　之前何峰住校的时候说过，有的值班老师懒得管钥匙，就只是把锁挂在两个门把上。

　　嘶。但是也没法沟通啊。

　　林泽州望了望身后的小花坛。

　　有了！

　　电话那边，孙悦还在呼唤，“喂？喂！说话啊，你要急死我啊！”

　　“哎哎哎，我先挂了。明天说。”语气十分决绝。

　　“不是！等……”孙悦的声音被无情的掐断。

　　手机揣回兜里，刘择洲开始在花坛里摸索。

　　不一会儿，手里就攒了一把小石头。

　　接下来的是个技术活。

　　既要发出最大的声响，又不能把玻璃砸坏。

　　所以力度要掌控好。

　　前面两下，都砸在墙上。

　　后面越来越熟练，命中率基本百分百。

　　砰砰砰的一顿操作。

　　终于，窗户那头，一个人影逐渐清晰。

　　刘择洲赶紧立正招手。白天刚惹了事，他不想惊动值班老师。

　　见那边人影不动，他开始手舞足蹈的比划。

　　周唯打开窗户，满脸的不耐烦。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楼下人颠三倒四的表演，不耐能慢慢消散。

　　周唯安静的靠在墙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人一静一动。

　　然后一静一狂躁。

　　过了一会而，下面的人举起手机，亮出自己的微信二维码。

　　想尝试进行人类正常的交流。

　　宿舍楼层不高，这个距离勉强可以扫到。

　　手机振动，好友申请里弹出一个头像，黑色底中间横着一条小白线，名字叫Z。

　　刘择洲迅速通过。

　　-开门！救命！

　　Z：问你个问题。

　　-你问。

　　Z：你是正常人吗？

　　-nishuone

　　-你觉得呢！

　　那边好一会没有再发信息，窗边的人影也没了。

　　正在刘择洲想要不要再发条消息的时候，那边对话框上显示正在输入……

　　Z：性取向。

　　屏幕上跳出的三个字，让刘择洲打了一颤。

　　手指僵停在屏幕上。

　　不正常。

　　刘择洲只知道自己对女人完全没有兴趣。

　　对男人，他自己也不清楚……

　　但他并不想回答周唯这个问题。

　　也完全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这样问。

　　手机再一次震动。

　　Z：开了。

　　对于这段话，刘择洲有自己的理解。

　　问我请取向正常吗，意思是不正常的话离我远一点。

　　说自己开门了，代表不介意跟你共处一室，但请你离我远一点。

　　刘择洲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

　　所以在他进宿舍门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做。

　　一门之隔的距离，刘择洲停下步子，拿起手机，点开那个黑头像。

　　-不正常。

　　只能做自己，不然的话，照不到光。

　　五分钟之后，对方没有回复任何。

　　刘择洲开门进去，宿舍里没有开灯，另外两个床位上没有人。

　　那个跟自己对脚的床铺上，周唯对墙侧卧着。

　　刘择洲轻手轻脚的关了门，简单的洗漱之后爬上了床。

　　周唯的手机在桌子上，估计是没有看到那条信息。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气氛，并不好受。

　　十点多，平常这个时候刘择洲根本睡不着。

　　但今天一天太长了，他也真的很累了，沾枕头后不一会就睡着了。

　　周唯该是第一个知道自己性取向不正常的人，这反而有种安心的感觉。

　　破罐子破摔吧。

　　后半夜的时候，周唯睁开了眼睛。

　　脑袋里有许多模糊又真实的画面闪过。

　　他不觉得这是梦，因为他一直都很清醒。

　　这种有事想不通，想捋又抓不到头绪而导致的失眠让人抓狂。

　　从刚开始无法适应的几个月到现在，周唯已经差不多可以区分出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因为害怕而幻想出来的。

　　刘择洲对那两句话的理解显然是错的。

　　因为周唯永远也不会告诉他，自己也喜欢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