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之水（修改版）》楚君梧桐

41、第四十一章

　　从厨房出来的向真正，左右手各执两个马克杯，到桌边，将三个马克杯分到个人，说：“想泡茶，没找到茶叶，喝白开水吧。”剩下一个马克杯放在巨子位置的桌面上，瞟一眼睡得并不踏实的巨子，坐下时好像自言自语：“有点烫，等会儿再喝。”
　　“小爷，刚才我进厨房，看明白了，要做到表面干净，其实不难，就是什么都没有，空即是净，无也是净。”柯一勇说出心里话：“但那些妨碍干净的东西，并不是不存在，只是被收起来，藏起来，假装消失不见。”
　　“你这话深了，没必要。”向真正不碰白开水杯，还是执意酒水杯，不再猛灌，一小口一小口地咽下去：“一个人在家，也就是睡个觉，懒得张罗，还得收拾，累，这么说，简单易懂，好交流。”
　　“什么累----谁累？”浑浑噩噩的施远方蹭话：“巨子妈妈不走，谁都不累，不---不对，巨子妈妈累，巨子不累----，累不累，日子都要过，谁也没错！”最后一句扯着嗓子飙高音，竟有些理直气壮的朴拙勇敢。

　　“是啊，谁也没错。”柯一勇斟酌地问：“小爷，李齐伊的异能----能量好大，她是----跟我们一样的人吗？”
　　“当然跟我们一样，不然呢，总不会是蛇精蜘蛛精，再说了，特异功能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挺稀罕的，头回碰到。”柯一勇笑一笑：“巨子说的话不好懂，我估计他自己也不明白，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小爷，虽然李齐伊有能力保护自己，但事出有因，顾念念做了奇怪的事，说了奇怪的话，今天李齐伊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救人，可能很多人像我和狮子一样，什么也没看见，如果不巧，有一两个看见了，手机录下来，很可能跟上次视频事件那样，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多加小心，老话说，思则有备，有备无患。”
　　向真正调侃：“呦，巨子第二产生了，老话用得溜啊，放心，没事的。”
　　柯一勇郑重其词：“没事就好，有事记得，兄弟们都在。”
　　“好，都在。”向真正举杯敬酒。
　　柯一勇刚端杯，又听到施远方敞开喉咙喊“谁都没错，兄弟们都在”，喊完，脑袋栽倒桌面，陷入混沌状态。
　　向真正和柯一勇愣怔片刻，一同狂笑碰杯，共祝酒词：“谁都没错，兄弟们都在！”

　　清晨的太阳不猛烈，耀眼依旧，光亮仿佛闹钟唤醒宿醉的向真正，趴伏桌面，睁开眼，眼前是模糊虚渺的灰白和墨黑。
　　稍缓，渐渐想明白，脑袋枕着手臂，手臂压着白底黑字的练习卷，再醒醒神，记起昏睡前的种种情形。
　　柯一勇以水代酒，陪着向真正喝完剩余白酒，晕晕乎乎时，施远方的手机响，家人询问为何还不回家。
　　配角二人组打算叫醒巨子送回去，可巨子奋力反抗，嘴里咕哝“都不需要我，管我干嘛”，无奈之下，只好留巨子继续瘫睡地上，柯一勇照顾施远方先行离开。

　　闹哄哄的环境一下子沉寂，向真正呆呆坐着，视线无焦点飘落各处，思绪有如拙劣手法拼接的混杂图案，纷乱无序。
　　一定要隐瞒李齐伊缝隙人的身份吗？瞒得住吗？
　　信任是天平，两边用力若不均衡，只靠一边有用吗？
　　多层空间、缝隙人、替身，如此复杂，说出来巨子他们会信吗？会懂吗？就算信了懂了，对于李齐伊的安全有帮助吗？
　　巨子他们有可能也是替身吗？真相会给巨子他们带来怎样的影响？
　　如果并不能产生有益处的作用，说明解释还有必要吗？不说或许才是正确的选择吧？

　　神游天外直到酒劲上头，眼前白茫茫一片虚无的光，向真正勉强撑持，头重脚轻晃去门边关了灯。
　　靠着墙壁，适应黑暗，慢慢挪进小房间，捱至桌前，黑黢黢的空间隐匿某种诡异的安全感，将千头万绪的烦忧暂时收藏，匀出片刻安睡的干净时段。
　　一夜无梦，宿醉醒来的最初时，头疼胃酸是避免不了的后遗症，向真正走出小房间，只见床褥叠放在并排搁置的两把椅子上，桌上杂物已经收拾清理，四个马克杯犹如结伴同行的好朋友，你挨着我，我陪着你，紧密相连摆放桌面中间位置，而巨子不见踪影。

　　来到“婆娑之水”，赶不及早自习时间，办公室里，丰富早餐摆在茶几上，小舅舅和李齐伊耐心等待着。
　　“迟到了。”向真正略微忐忑。
　　“没关系，小舅舅跟老师请假了。”面对向真正苍白脸色，李齐伊关心地问：“昨晚没睡好？”
　　“喝多了，没事。”向真正尝一口温热豆浆，安抚胃肠不适感。
　　吴老板眉头微皱，说：“年纪不大，别的学不好，喝大酒倒是无师自通了。”
　　“您就别讽刺我了。”向真正无心辩解：“昨天出那么大事儿，瞒不住怎么办？”
　　吴老板正色厉声：“瞒不住也得瞒！学校那边能处理的基本处理完了，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跟以前一样，有问题不用管，把自己撇清楚就行。”

　　“顾念念到底为什么呀？难不成真是被意识操控，才做了傻事？”向真正直接抛出疑惑。
　　“昨天我去学校，见了那几个丫头，状态非常不好。”吴老板就事论事，却难掩忧虑：“韩齐说，有意识操控的可能性，可是操控的人很小心，无迹可寻。”
　　“怎么会无迹可寻？肯定跟要伤害一一的人有关系。”向真正心浮气躁：“顾念念知道一一有异能，知道有人在找一一，还知道使用异能会有危险，这些信息她怎么知道的？从哪儿知道的？总不可能是瞎想出来的吧？”
　　“这些是谁告诉你的？”吴老板神情肃穆。
　　“巨子，昨天顾念念跟他说过这些话以后，就晕过去了，他也不明白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这么说-----顾念念-----。”吴老板思忖片刻：“昨天韩齐给几个丫头实施催眠，发现自身负能量增长失控，是诱发自杀的本因。又了解了一下几个丫头的近况，短时间内个体负能量以倍数激增的现象，有违常理，韩齐认为应该有外因作用，强势触发个体意识能量值产生变化，才有可能出现过激行为反应。但是，没有找到任何外因留下的痕迹，都是个体自身经历中的负面情绪被无限放大，最终负能量达到极限，造成自杀事件。”

　　“别的人说不准，顾念念一定有问题。”向真正盲目自信，又说：“还有前一阵七中三中集体自杀的事情，也得查查，没准儿也有被-操-控的嫌疑。”
　　“行，查查。”吴老板困惑：“我就是有点想不通，意识操控有什么意义？只是让这些人去死吗？如果一一不出手相救，人没了就没了，不起什么作用嘛。”
　　“也许、可能，操控的人清楚，一一不会见死不救吧。”向真正不再笃定，说得模棱两可。
　　“小舅舅，不要担心，没事的。”李齐伊作为事件中心人物，反而是最平静对待的人。
　　吴老板叹气：“一一，你心态是好的，可很多事情不由人，会发展成什么样子，谁也不可能预估。”
　　“普通人有句话不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然有应对的办法。”李齐伊一脸天下太平的安心微笑。
　　向真正情不自禁跟着笑：“你倒是把我们的话学了个通透，也对，船到桥头自然直，瞎担心，除了给自己添堵，也没什么别的用。”

　　吴老板想起昨天两人牵手许诺的场景，突遭一股自家娇养的鲜花被猪拱了的悲愤袭扰，怒视向真正，斥责的话临到嘴边，一时犹豫：“你----你们现在是高三毕业生，要以学习为重，旁的事情，最好不要影响学习。”
　　向真正被吴老板犀利目光瞪得不明所以，与李齐伊交换眼神，壮着胆子调侃：“小舅舅，您这猛一下给家长做派加戏，有点浮夸呀。”
　　“甭管浮不浮夸，先把高考这关过了，其他都是浮云。”吴老板苦口婆心地劝诫：“一一，救人不是坏事，但有很多方法，滥用-----不合时宜的使用异能，对你、对缝隙人群体，都不好，人各有命，切莫强求，顺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