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之水（修改版）》楚君梧桐

32、第三十二章

　　吴老板端起杯子，缓缓摇晃：“一一的身份即便在缝隙人群体也属于特殊的，二二是为了分担，必要时承受，一切可能发生在一一身上的意外而存在的，这些你大概知道，不多说了。说点你不知道的，几个月前，一个多年未见的故人来找我，请求我，在一段时间内照顾一一，并尽我所能保护一一安全。从一一出生后没多久被送走，这么多年过去，当再次听到有关她的消息，那种心情，没办法说清楚。”
　　吴老板稍稍停顿，将酒杯放回茶几上，接着说：“一一懂事，有分寸，是个非常好的孩子，所以她决定要到夏城来，我没有过多阻拦。说实话，见到你，我很不安，但很快也就接受了，可是我预判不足，你们相处会让一一情绪失控，空移、使用异能，这些行为太不理智，极有可能引发不可估量的意外事态，这是我的担心。”

　　向真正问：“空移和使用异能，会让某些对一一不利的人，发现一一在这个空间？”
　　“不仅仅是发现一一在这儿，更重要的是，发现一一是一一。”
　　有些拗口的说法，向真正听明白几分：“一一在这个空间不是关键隐患，究竟谁是一一，才是秘密？空移、使用异能就好像定位，可以指定到一一这个人？”
　　“你小子是真不笨。”吴老板的语气隐隐一丝欣慰：“照你的说法，空移确实具有定向效果，不过一次两次不能准确指定，可要是空移次数累积到一定程度，或是连续时间内频繁发生，就很难控制不被发现了。”
　　“可是-----，好吧，我懂您的意思，是希望我不要再做出刺激一一空移的举动，我连她的面都见不着，话也说不上，怎么就刺激她了？”向真正不免委屈，长长地叹一口气。

　　吴老板郑重其辞：“今天跟你说这么多，就是警告你，不要再缠着-----不要再找一一，等她想明白怎么做，自然会找你，堂堂男子汉，别学那些个痴汉的傻样儿，瞧着难看。”
　　“小舅舅，您这毒舌不是一般水准啊，行嘞，听您的，十年弹指一挥间，不就是等嘛，不是事儿。”
　　吴老板夸一句：“说大话的时候，还算有点担当，保持。”
　　“得您一句----算赞吧，真心不易，顺着这势头，跟您交换一下意见呗。”
　　“你小子就是个顺竿爬的赖皮货，什么意见，说。”
　　“您刚才提到多年未见的故人，听意思，应该是一一外公的人，也就是咱们一边的人，没错吧？”
　　“别乱攀关系，什么咱们，谁跟你咱们。”
　　“行行，你们、你们一边的人。”
　　“打听这些干吗？”
　　“知己知彼，才能心中有数，您又不能时时刻刻守着一一，万一有什么人出现，我好歹得知道是友是敌，未雨绸缪，有备无患嘛，老话有好处，不信白不信，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废话真多。”吴老板思虑片刻：“那个人-----不会伤害一一。”
　　“但是呢？有但是吧？”
　　“有但是，但跟你没关系，不用打听。”
　　“行，您说没关系就没关系，那换个事再打听一下，行吗？”
　　“婆婆妈妈的臭毛病，什么事？”

　　“您不肯说是怎么知道二二的，您没去过异化空间，就算去，也不会跟二二产生联系，我捉摸有两种可能，一是您听一一或那个故人提起过，二是在一一和二二身边，也有一个您，这两个您之间，存在意念感应。”
　　“瞎琢磨什么，有这劲头，好好学习，比什么不强。”吴老板加重语气：“你牢牢记住一点，等，今天跟你耗得时间就不算白费。”
　　“记住了，等等等，重要的事说三遍，放心。”
　　“走吧。”吴老板面色疲乏，下逐客令。

　　夏城无冬，年末岁尾，秋高气爽，叶绿花红，一年中最好时节。

　　“小爷，成绩过分了啊！给兄弟们留点面子！”巨子把物理试卷揉成团，浮夸表演：“情场失意、考场得意呀。”
　　施远方从巨子手里抢下纸团，上身后仰，刚展开纸团一角，晃一眼分数，随即被巨子夺回去，只管呵呵笑：“别藏了，咱俩难兄难弟，有啥不好意思的，不过我比你高三分，及格了。”
　　柯一勇专注于向真正的试卷，不防备让人一下扯走，叹口气：“狮子，你能再粗鲁点吗？”
　　“哇塞！小爷，这分数超过勇了，不科学呀。”施远方上下前后翻腾卷纸，哗啦哗啦响。
　　“怎么说话呢？小爷是什么人，想做什么做不成？考个试能难住他，笑话！”巨子化身“小爷脑残粉”，义正言辞驳斥。
　　“是是，小爷威武。”施远方转手将卷子塞回给柯一勇。
　　柯一勇再看两眼，放回桌上，说：“小爷，保持状态，考回北城没问题。”
　　“没想回去。”向真正淡淡一句。
　　“那要是----李齐伊回了呢？”巨子貌似无心，实则心颤地问。
　　“关我什么事。”

　　巨子和配角二人组六只眼睛踊跃互动，眼波澎拜，可掀不起一丝胆花，内心皆是疑虑重重，一个多月过去，向小爷上学独自一人，放学独自一人，曾经出双入对的女孩身影，就像从未出现过。
　　刻苦学习，踏实考试，如同正常高三学生一样，非常正常，以至于很不正常。

　　“小爷，周末平安夜，要不----像韩凌送行那次一样，去你家聚聚？”巨子小心翼翼地试探。
　　向真正随口应道：“聚呗，老规矩，吃喝我不管。”
　　“吃喝肯定是巨子管呀。”施远方飞个眼色给巨子，转念一想，有些担忧地问：“勇，午饭那会儿，程净特意把你叫走，是不是说顾念念的事情？”
　　听到顾念念的名字，巨子立刻着急上火：“哎呀，吃完饭脑子就是缺氧，忘得一干二净，程净说什么了？”

　　光阴似箭，距上次巨子托柯一勇向程净打听顾念念的情况，过去快两个月，最开始程净回复没事，巨子几个也没有特别在意。
　　直到前几天，程净私下找柯一勇，先问了问向真正和李齐伊冷战多时，有无必要劝劝李齐伊，柯一勇认为静观其变为上策。
　　然后聊起顾念念，近期反常行为越来越明显，晚上睡不好，无缘无故流泪，有几次竟然自残身体，最过分有一晚夜不归宿，被宿管老师发现后，不肯说明情况，还发生激烈冲突。
　　事态发展令程净颇为不安，但数次关心询问，总得不到良性反馈，反而使顾念念变得难以相处，甚至出现逆反心理，即使共处一室彼此熟悉，也难以维持日常沟通交流。

　　“程净找我，因为她很难过。”柯一勇细述详情：“昨天晚上，顾念念很晚才回寝室，半夜里睡得不踏实，一会儿大喊大叫，一会儿哭个不停，像是被鬼附身，程净害怕，试着把她叫醒，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看医生，程净是好心，可顾念念不知道怎么了，骂程净不盼自己好，看自己笑话，还吼程净管好自己，不要管别人的事。今天早起，程净本来想再跟顾念念谈谈，可顾念念当她仇人一样，完全不理睬，还用力推了她一下，差点摔倒。程净实在想不通，心里郁闷，中午就找我发泄一下情绪。唉，你们说，好好一个人怎么会这样，就像变成另外一个人，太奇怪了。”

　　巨子眉头紧锁，痛心疾首状：“是我关心不够啊，念念那么好的姑娘，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都是你们说的，要给人留空间，死缠烂打不好看，可她一个人在外地，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亲人都没有，多少苦闷憋在心里，不行，我要去------。”
　　向真正抬起胳膊按住鲁莽起身的巨子，说：“戏真多，能不能别添乱了。勇，跟程净说，得想办法带顾念念去看医生，越快越好。”
　　“小爷，你觉得顾念念是生病了？”柯一勇慎重地说：“程净查过资料，毕竟不专业，不敢乱说，她也觉得顾念念生病了，像是抑郁症的反应。”
　　“抑郁----！”巨子惊喊骤停，意识到教室里还有其他同学，压低嗓音问：“前段时间七中、三中集体自杀那几个，是不是这个病？”
　　“好像是-----。”施远方话音未尽，即被打断。
　　巨子忿然作色：“现在怎么回事？动不动就抑郁，抑郁传染吗？动不动就去死，死也传染吗？”
　　“别急别急，不瞎想行吗？又没什么事，顾念念怎么会得这种病，可能就是学习压力大，心情不好。”施远方自认为劝慰之言诚心实意：“巨子，别没事找事吓唬自己，真吓出毛病来，不值得。”

　　窗外走廊呼啦啦冲过去一帮人，乱乱糟糟，搅扰讨论中断，紧跟着，又火急火燎奔过去一拨，施远方扬声叫：“没头脑、肖棒好。”
　　消失的人折返回来，扭着脸望别处：“叫我干嘛？”
　　施远方起身走到窗边，探出头也望：“你们班作什么妖？课间休息还练跑步呢？”
　　不等没头脑回话，教室前门闪进来个男生，亮着嗓子喊：“有人在办公楼楼顶石栏上站着，可能要跳楼！”

　　下午第二节上课铃声急响，阻止不了高压学习氛围约束之下，学子们除学习以外任何事件的超强参与欲望，喧喧闹闹涌出教室。
　　“走了。”没头脑匆忙一句，快速跑开。
　　“什么就走了？什么事啊？”施远方摇摇头，转过身，猛然被前一秒人满为患，下一秒空空荡荡的教室人员数量反差惊了眼：“这动静有点大吧！”
　　巨子和柯一勇起立，只见向真正一脸事不关己的冷静，巨子不得不问：“小爷，不去瞧瞧？”
　　“没兴趣。”向真正拿起物理书，随意翻页。
　　三人默契不劝，往门外走，施远方顺口闲聊：“刚才程净李齐伊她们也跑过-----。”
　　身后传来桌椅磕碰噪音，三人回头，向真正快步疾行，挥手拨开挡路的巨子，边走边说：“愣着干嘛？走啊。”
　　三人连忙跟上，巨子没忍住吐槽：“一惊一乍的，什么毛病。”